《女大学生要离婚》恒星时刻

26、不欢

　　那天晨起，他去敲谢书的房门，他们约好了要和当地渔民一起去赶海。
　　只是，良久，房间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民宿的老板告诉他这间房里的客人已经退房走了，并交给了他一个信封。

　　他这才意识过来她已经走了。

　　他接过信封，回了房间。

　　老板看着钟情的背影，失魂落魄，无言地叹了口气。

　　老板对这两个人有印象，他们这里虽说是海边，但也只能算是乡下地方，一年四季都算是淡季。有一天突然陆续来了两个人要在这个民宿住，且都是长期，先来的男性租客，也就是钟情倒是没问题，只是那个女性租客，也就是谢书，小姑娘刚刚成年，不大的年纪，有点麻烦。他多问了几句，本来想拒绝小姑娘在他们民宿租住，话已经说到嘴边，小姑娘看起来像是惊弓之鸟，他的妻子拦下了他的话，为小姑娘办理了入住。

　　后来，也不知他们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就熟了起来，还约着出去玩，小姑娘一开始面上没个笑脸，后来慢慢地也好了起来，人看起来也开朗多了。

　　小姑娘退房的时候，是一个人来办理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下惋惜，这小小年纪的，过得可不轻松啊。

　　信封外面没有任何字，钟情拿出里面的信纸，薄薄一张，了了几语。

　　“钟情，谢谢。”

　　“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们…”

　　最后一句话没有，是钟情透过光看到了映在纸上面的字。

　　这是本来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半又停笔，撕掉了这一张，换了一张纸重新写的，写信的人没注意新的这张纸上留下了印迹，而看信的人也很执着，试图从薄薄信纸上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别的东西。

　　我们后面是什么，她想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将它当作他们的约定。

　　他一厢情愿的约定，‘我们’两个字的约定。

　　他告诉自己，至少有一个郑重的告别，他和她是朋友不是吗？他当她是朋友。

　　……

　　钟情坐在观众席的偏僻角落，看着谢书说出那句‘我愿意’。

　　她是个小骗子，她明明是在a大读书，当时告诉他她的志愿是z大。

　　他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此刻衷心祝愿她余生幸福，她也应该获得幸福，即使她的生命中此后再无他的存在。

　　他曾经在路边看到了一支还未来得及盛开就要枯萎的花儿，今天他看到了花儿盛放的样子。如此，也算有始有终。

　　他与她时隔漫长岁月的相遇，短暂相交后又分开，他淡出她的生活。

　　他会听到她的消息，她怀孕了，她生了…

　　他在孩子的周岁礼上见到了她，她不开心。

　　她和胥执今貌合神离。

　　虽然，她看起来一切正常。

　　他做不到视若无睹，他让人去调查她的婚姻，毫无所获。

　　他想找到她，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在。

　　只是，在他找到她时，她和胥执今恩爱甜蜜，他们是人世间一对再好不过的夫妻了。

　　其实，他早该意识到，她是连打耳洞都不敢，都害怕痛的一个小姑娘，后来，竟然有勇气忍受怀孕生产之痛，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她很爱胥执今。

　　他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又悲哀又可笑，那些说不出口的阴暗心思，他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他决定彻底远离她，他羞于面对这样的自己。

　　他再也不去听她的消息

　　直到，那天，他送友人去酒店。

　　他们当天傍晚忙完事情去酒店，从酒店附近下车，就看到周身情绪不对劲的她。

　　这是时隔了几年他再见到她的第一面，夏日，白天一场急雨，晚间带着凉意，她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裙子，风吹过，扬起她的裙摆，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她太瘦了，脸色苍白，眼中带着他曾经在她眼中见过的孤寂绝望。

　　她怎么了？他不知道。他朝她走去，叫她的名字，她好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没有答应。

　　这时，她打算过马路，绿灯在最后一秒跳变，她好像也看不到周围的事物，继续走着，疾驰的车辆就要撞向她。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脑中什么都忘却了，他疾步上去赶在最后一秒拉住了她。只是，他的力气是他自己都没知觉的大，两人因为惯性作用摔倒在路边，她晕倒了他怀中。

　　他们两人被送到了医院，他等着医生为谢书做检查，亲耳听到医生对他说她无碍，这时，胥执今也赶到了医院，他没有让胥执今注意到他，默默离开。
　　这一次，他确信，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做了不好的事，她好像又忘了什么，他全当不知，他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现在一边感到无比的幸福，一边又害怕美梦醒来的那一天。

　　“钟情，你怎么不说话？”

　　谢书看着这个明显在走神的男人，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挥舞试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小书，我会担心你。”

　　“太晚…”

　　谢书打断了他的话，收回手。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话。

　　“钟情，我是一个成年人。”

　　“我很烦有一种言论，你是个女生，不要去某些场所，不要一个人去旅行，大晚上不要出门…”

　　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规劝女生，女生已经足够循规蹈矩了，难道要女生一辈子待在小小的屋子里，用黑布将自己紧紧裹住才够吗？

　　一个女生从小到大会有无数的话被套在身上。

　　她小的时候，他们告诉她，你是女孩子，堂哥是男孩子，男孩子就是这样，他们啊，生来调皮捣蛋的，女孩子就是乖巧懂事，你让着点哥哥。哥哥长大了以后会给你撑腰。你嫁人以后，别人男方看你家里有哥哥弟弟都不会欺负你。
　　你把衣服叠了，你把地扫了，你把碗洗了…什么，你不干？你一个女孩子就是要做这些，你不干以后结婚了，别人怎么看你？
　　你多吃点青菜，把肉给堂哥吃，堂哥是男孩子，男孩子食量大，你堂哥要长身体，女孩子天生食量小的。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露胳膊露大腿的。有男人在看你？你要不穿成这样谁会看你啊？
　　你要听话。
　　我们都是为你好。

　　可拉倒吧，他们这样可以两个字概之。

　　驯化。在他们看来，女孩子就有个特定的模样。凡是你不是那个样子，你就是在犯错，还是弥天大错。

　　驯化何解？它是人们在生产生活实践当中的出现的一种文明进步行为，是将野生动物和植物的自然繁殖过程变为人工控制下的过程。

　　“谢书，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情很慌乱，他只是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可能，或者说，他只是天然将谢书置于一个需要被他保护的位置。

　　而谢书也发现了。

　　“钟情，你是真的爱我吗？”

　　“这么多年，这份爱或许已经变了，而你自己还没意识到。”

　　谢书觉得她当初和钟情只不过相处了短短两个月，到如今已经有14年了，这么多年这份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呢？

　　她早说过了，好聚好散。现实生活中哪有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说完这句话，谢书看到钟情的眼睛，是悲伤还是失望？亦或者是绝望。谢书避开，起身，离开了他家。

　　她有点过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