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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橘子台大厦演播大厅。
网剧《一千次心动》正在举行直播见面会，主演和团队主创全部亮相，顾雨曈作为这部网剧的女二陪同出席，她在里面饰演不断给女主使绊子的恶毒心机女。
顾雨曈坐在女主许竹溪的旁边，右手边就是主持人，她隐约能看到不断滚动的弹幕上都是骂她的言语。
【今天顾雨曈退圈了吗——没有。】
【好恶心……】
【看到她就烦，简直是一锅屎坏了一颗老鼠汤。】
【前面那个弹幕是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播流程还在进行着，顾雨曈移开了眼睛，说不难受是假的，但她被骂了这么多年，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承受能力。
想到等会儿被公司要求做的事，她心里对各位观众姥姥感到抱歉，不好意思了，她还有更恶心的事要做呢。
很快到了主创团队提前设计好的流程，主持人环视了一圈主演们，Cue道，“今天我们的网友也是非常热情，下面我们安排了一个小小的互动环节，我们请每一位演员念一段自家粉丝的弹幕跟我们分享一下好不好？被抽中的粉丝将有一份礼品可以领取噢。”
在主持人的主持下，许竹溪和男主都和自己的粉丝进行了友好的互动。
主持人笑意盈盈cue到顾雨曈，“雨曈，现在到你了。”
此话一出，顾雨曈心里紧了紧。
后方星娱的工作人员对顾雨曈试了个眼色，示意她按照之前说的做。
【顾雨曈真的有粉丝吗？】
【救命老天啊我都替她尴尬。】
【沉默半天找不到一条能读的吧】
【笑死我了】
顾雨曈眼睛盯着那些嫌弃她的弹幕，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从滚动的弹幕里读出了一条莫须有的话，“竹溪姐，她们都说我比你演得好哎，说我漂亮适合这个角色。”
如此不留余力的拉踩，此话一出，许竹溪的表情开始尴尬，“是吗？”
顾雨曈在心里闭了闭眼，机械般说：“是啊，她们都说我的脸和这个角色非常贴合。”
许竹溪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柔声道：“曈曈和女二这个角色都是大美女，确实非常贴合。”
在剧里，顾雨曈饰演的女二郡主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妆容华丽，在剧情前期和不施任何粉黛的草根女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剧播期间，顾雨曈因此受到了不少辱骂，许多网友认为许竹溪是被迫给顾雨曈让妆了。
因此，星娱和剧方提前设计了这个爆点，想借此炒一波热度。
另外不知情的演员听到后表情都非常微妙，主持人尬笑了几声，随后转移开来话题。
但是弹幕里已经都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顾雨曈你这个自恋狂。】
【睁眼说瞎话，谁说她比许竹溪演得好的。】
【她是在给自己炒作吧。】
【无语，剧里演的人设那么浮夸恶毒，没想到剧外也是一个样子。】
【许竹溪平时对她挺好的，她怎么拉踩得出口，难怪这种人没有朋友。】
弹幕不断滚动着，顾雨曈坐得近，想不看到都难。看到网友说难怪她没有朋友，她茫然了一瞬，心里猛然一抽，可做这些不是她的本意。
她和许竹溪是朋友，公司说这是在帮许竹溪。
19岁时，她被星光娱乐的星探挖掘，星探说她条件非常好，邀约她来公司面试，当时的她生活窘迫，在星探和公司艺人的哄骗下同意了星光娱乐的八年合约，之后才得知这份合同非常不合理。
公司住宿环境恶劣，薪资是按底薪和提成来算，抽成90%，哪怕她赚10万，也只有1万的薪酬，更何况她当时根本赚不了那么多，还经常被公司以各种名义扣薪。
在公司待久了，顾雨曈渐渐发现自己被欺骗了，和她一起进来的女生有不少人想跟星娱解约，但公司要求的赔偿金太多，开口几百几千万，很多执意解约的小艺人因此成了失信人。
两年前，顾雨曈因为一部小成本的网剧小火了一阵，却在不久后参加的综艺里被恶剪，一时之间骂她的人如潮水，星光娱乐却看到了顾雨曈的另一种价值。
星光娱乐开始要求她坐实综艺里被恶剪的恶毒形象，在不少公开场合说一些让人厌烦的话，以此来多炒一炒热度，顺便反衬一下公司别的艺人。
就这样，顾雨曈黑红了，观众缘越来越差，商业价值虽然提高了点，但是没有什么钱落到她自己手里。
如今顾雨曈已经25岁，熬不下去时总想着再坚持一下吧，离合约结束只有一年多了，熬一熬就能自由了吧。
九点半, 这场难熬的直播终于结束。
主持人刚一关直播，顾雨曈整个人都卸下力气。
从中午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现在胃饿得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化了精致的浓妆，现在她的脸色怕是十分苍白，她捂住胃，在包里焦急地翻找随身携带的巧克力。
最近的工作任务重，许多宣传采访都压在一起，很多时候她都来不及吃饭。
顾雨曈四处翻找，因为低血糖，她开始视线模糊，包里的巧克力似乎吃完了……
头晕目眩之际，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顾雨曈抬头看，映入眼帘的是许竹溪海藻般的棕色长发，随后是她带着笑意的脸，“雨曈，饿了吧？”
“我提前给你点了夜宵，你不是喜欢吃辣吗，点的冒菜可以吗？”许竹溪笑起来时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现在太晚了，没有给你点奶茶，喝点牛奶怎么样？这样好睡觉。”
“我都可以的。”顾雨曈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实在是太破费了。”
她没有想到许竹溪这么忙的情况下会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客气什么呀，这都是小事。”
没过多久，许竹溪的经纪人章霞提着外卖走了过来，她把袋子递给顾雨曈。
章霞是星光娱乐的老人了，和顾雨曈算是老相识。
“雨曈，这一次你做的很对，完成得非常好。”说完这句，章霞又哀叹了一声，“你记得今晚不要看网上的舆论，我们心里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就好，网友们都只看表面的。”
“嗯。”顾雨曈说，“我都明白的。”
这边的事情已经忙完了，许竹溪和男主一会儿还要录一些物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她们一走室内变得冷清起来，零零散散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清理设备。
顾雨曈胃疼得难受，打开冒菜的包装盒来，其实她现在吃不下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想到是许竹溪给她点的还是多多少少吃了一点。
勉强吃了几片娃娃菜后，胃受到这种刺激更难受了，她忍住想吐的冲动，放下筷子喝了几口牛奶。
“吃不下就别硬吃，你以为她对你有多好啊？”
顾雨曈闻言抬头，说这话的是剧组的女三号，姚清麦。
姚清麦不属于任何公司，是个体户，半路出家进娱乐圈当演员，业务能力一流，但平日里说话毒舌外放，路人缘很差。
姚清麦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这满是红油的外卖，语气中戏谑又带了一点怜惜，“你傻呀，这一出之后你又要挨骂了。”
顾雨曈低下头：“这是公司安排的……”
姚清麦皱了皱眉头，“公司安排什么你都照做吗。”
“……总要有人牺牲的，不然剧组的讨论度上不去。”这是公司的管理层跟顾雨曈说过的话。
姚清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她望着顾雨曈，眼前的女人被服装师安排穿了件一字肩的黑色针织包臀裙，完美显现出腰身比例，胸口大片裸露的白色肌肤让人很难移开眼，可再细看，紧贴布料的皮肤已然微微泛红，似乎裙子质量并不好。
这裙子隐约透露出廉价感，也让穿着的人束手束脚起来，顾雨曈不适这种裙子。
顾雨曈感受到姚清麦目光的停留，不自在地拉高了下裙子的胸线。
姚清麦回过神来，“所以呢，就必须牺牲你吗？”
顾雨曈怔愣了片刻。
许竹溪是星光娱乐的一姐，哪怕商业价值极高，也和她一样忍受着公司的苛待。
她们都是这公司的受害者，不久前，许竹溪曾和她详谈过，想要摆脱这个公司，必须有人先突出重围。
许竹溪承诺，等她爆火了，届时可能会有影视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帮她赔付巨额的违约金，她赚够钱后一定也会帮助顾雨曈脱离公司的。
这似乎确实是顾雨曈眼下没办法的办法。
顾雨曈知道旁人很难理解她们的处境，"你不明白的，我……"
姚清麦轻哼了一声，她望向顾雨曈长睫下那双常常湿润的小鹿眼，这种眼型看着就让人想欺负逗弄。
她打断顾雨曈的话，“我明白呀，我明白你只有被人骂的命。”
顾雨曈：……
姚清麦笑笑，哼着小曲离开了。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做完了收尾工作，这一出直播后，监测热度的剧组人员看着不断飙升的热搜，心里笑开了花。
工作人员A：“这热度确实是爆了。”
工作人员B：“还不够，要是能再添把火就好了，再编点东西？”
工作人员A啧了声，谨慎说，“接到上面的通知，现在不允许过度炒作，傅煊云刚轮值影视主席，最近都收着点。”
“前面几任都办不成的事她就能办成了？”
“难说，她可是傅家的人。”
工作人员B撇撇嘴，嘟囔道：“行吧……”
这些事顾雨曈都不知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迎着冷风上了好不容易打到的拼车。
报了尾号后，顾雨曈靠着后座休息了会，胃里依旧很不舒服，初春天气，明明她穿得并不暖和，眼下却觉得全身发热，浑身难受。
浅浅眯了一会，她想起什么，打开了手机。
和祁川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下午四点。
今天她本来和祁川约了要见面，但是剧组的直播安排临时改了时间，让她不得不放了祁川鸽子。
一直到直播前，祁川都很生气，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别生气了，我后几天都休假，等我休假给你做甜品怎么样？]
[或者我去公司看你？]
[对不起嘛。]
[原谅我好不好。]
满屏都是她发的消息，祁川没有回复一个字。
顾雨曈心里发酸，这次见面算是她求祁川求来的，她们平时工作都很忙，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虽然她在和祁川谈恋爱，但祁川对她的态度和高中那会并没有什么不同，总是冷淡的。
这次不小心放了祁川鸽子，顾雨曈自责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网上关于这场直播的点点滴滴都在不断的发酵，顾雨曈都不需要主动看，微博弹出的弹窗都是有关她的词条。
顾雨曈深吸一口气，熄屏了手机。
司机很快接到另一位拼车乘客，是位活泼的女高中生，一路叽叽喳喳地和朋友打着语音电话。
路途遥远，顾雨曈身心俱疲，伴着女生的闲聊浅睡了会。
忽然，她听到女生的话语里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从昏睡中猛然睁开眼睛。
“我去，顾雨曈怎么敢的？居然敢骂傅煊云！”
顾雨曈浑身一震，让她更震惊的是紧接在她名字后面的另一个名字。
她骂谁了？傅煊云？！！她怎么骂傅煊云了？
女生咯咯笑，看着手机道，“那这下可有乐子看了，你说顾雨曈这种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蠢得像她这样的。”
顾雨曈听后默默低头，捂紧了点外套，庆幸她戴着口罩，倒是让人认不出来。
不过这个女生在说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雨曈打开手机，热搜上的词条让她浑身发麻。
【顾雨曈点赞傅煊云】
【顾雨曈说自己比许竹溪演技好。】
【顾雨曈滚出娱乐圈。】
后两条她不意外，第一条却莫名其妙，顾雨曈颤抖着手点开第一条热搜，从营销号的截图里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一条关于当红影后傅煊云的微博这样写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觉得傅煊云是真正的德不配位，29岁靠着傅家居然能够当影视主席，粉丝一直吹什么姐姐从业以来统治剧情戏从不炒CP，其实是因为傅煊云性冷淡没有感情，所以根本演不了感情戏吧，呵呵，真可笑。】
这条微博被显示“顾雨曈赞过”。
可她今天一天都没有登微博，怎么赞啊，顾雨曈全身都开始发抖，这世界出问题了吧，她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是公司的手笔吗，他们知道她微博的密码……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已经很努力地完成他们的要求了。
今天发生所有事情都没有这一件事让她感到恐惧。
完了。
完了。
顾雨曈六神无主。
傅煊云是什么人物？她惹不起，这下误会大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傅煊云是她女朋友祁川名义上的小姑姑。
这下更是不知道怎么跟祁川解释了。
祁川该怎么看她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