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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球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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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田螺姑娘？”老孟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被办公室里的一尘不染惊掉了下巴。
等他再看到自己穿着长裙，安静拿着本《百年孤独》发呆的女儿时，震惊的连调侃的话都说不出了。
反而是孟真先回过神，指了指他手里的信封：“怎么，孟老师发奖金了？”
老孟得意的泡了杯茶：“教育局特批的，今年带高三的老师全发了，尤其是我们班，因为有个全省第三，每个老师还额外多发了一笔！”
他把红包递了过来：“正好可以给你换个新手机……”
“你们的全省第三，刚来找过你，”孟真无声叹息：“但你不在，他们先走了。”
“我知道，我回来的路上碰到程亮了，他们被教务处喊去帮忙了，说电视台要拍一组图书馆的镜头，让他们过去……”
“哦。”孟真有气无力的点头。
她印象里，十年前的当时，林寻和程亮他们是躲在了老孟办公室，借故“有事要找孟老师”，躲过了那次拍摄。
可这次，因为她的裙子……他们只能提前走了，没想到就落在了电视台手里。
大热天的午后，要图书馆拍视频，想到那还没翻建装空调，她正感到有些抱歉，就听到老孟说：“但估计也拍不了什么，后勤的人刚还在说，这两天图书馆在清理旧档案，整栋楼里都是灰……”
“爸，你刚说什么？”孟真反应了一秒，突然想起了什么。
“额，图书馆在大扫除，他们拍不了什么……怎么了？”老孟对女儿的一惊一乍很懵。
“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孟真刷的起身，跑出了门。
三步一跨，狂奔下楼的孟真，边跑边急——
图书馆！她差点忘了！
那里有她高三这一整年，写给林寻的几十封情书！！！！
回想当时大学里，她刚跟林寻交往，还跟他提起过这件事：“太可惜了，我当时给你写的情书全被图书馆当废纸给卖了。”
“写给我的信，我为什么没有收到过？”
她十分得意：“那是因为我故意没写对班级，我写给的是高一一班的林寻。”
林寻和她都高三了，那些信必然是寄不到他手里的。
林寻转头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就笑了，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捉弄：“的确可惜，藏头露尾的匿名信往往都很精彩。”
……
她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了？万一那些信正好被翻出来，被林寻他们一起看到，她就彻底不用活了……
飞奔穿过大半个校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孟真，看着近在前方的图书馆楼，平复了一下呼吸，缓步走了进去。
“所以说，以前的信件、明信片那些，已经被当废品收走了？”孟真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又有些遗憾：“我可以再进去找一下吗？”
图书馆的方阿姨因为认识她，十分放心：“那你进去慢慢找，里面还有一些没收走的，我有点事先走了，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哦。”
孟真点头，转头看图书馆里空无一人：“方阿姨，他们拍视频的人还没来吗？”
“早走了，看到这里乱七八糟的，都没收拾，有什么好拍的……我先走了，你记得关门啊。”说完她就走了。
孟真往角落里走去。
翻角磨边的各种杂志，发黄的报纸，起霉的老旧信件……她忍着喷嚏翻了半天，还是毫无所获。
看着类似废墟的信件堆，她想，如果她是图书管理员，也会让人赶紧来打扫扔掉。
毕竟有意义的信件，不会被滞留在这里。
重来一次，她还是没来得及拿回自己的信。
孟真两手撑地，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愣住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铁门被锁上了？？？
方阿姨，你不是让我关门的吗……
孟真尝试着给老孟打了个电话，但他没接，她又给徐丹洋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
她双手握着铁门栏，尝试性的朝外喊了两声：“有没有人啊……有人吗……”
这里离校门和体育场都不算远，也许有人能经过听到呢……
她战胜羞耻心，更大声的喊了几遍。
四下空旷，连猫都没有来一只。
孟真蹲在了地上，看着自己浅色的裙子沾着灰尘，又看看黑乎乎的手，叹了口气。
但下一秒，随着“哐”的一声，铁门轻轻的一声晃动惊醒了孟真。
眼前一只足球，不偏不倚的滚向了她，停在了铁栏外。
她迟钝的抬起头，只见门外两米远，一个单肩背包、身形颀长的人，踩着石阶径直向她走来，正是之前离开的林寻。
孟真极迅速的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时只觉得自己小腿都僵了。
因为逆着落日的光，孟真有些看不清门外他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孟真下意识开口问道，可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
他极大可能是听到了自己的求救声……不然图书馆都关门了，谁会来呢……
林寻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困在铁门后的她，黑眸微动，他顿了顿，拿出手机侧身拨打电话：“你好，图书馆有备用钥匙吗……”
夕阳西下，等人来的时间里，隔着铁门，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来这干什么？”林寻开口问道。
“找点东西，嗯……之前有些信没拿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土灰、皱皱巴巴。
原本的“干枯玫瑰粉”上衣，现在只剩“干枯”了。
孟真悄无声息的转身，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我们走的时候，过期的信件已经被搬空了，”林寻语调平和，没有起伏：“看来你是一无所获了。”
她有些意外，林寻竟然会接她的话，印象里他对不相干的事完全没有兴趣。
孟真抬头，却正好对上他微不可察的蹙眉，她愣了一秒，她敏锐的感觉到，比起玩笑，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解、试探，和莫名的敌意……
他此刻更像是……在警惕的观察她？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她下意识说了出来。
林寻顿了顿，微微挑眉低头看她：“我还想问你，从刚才起，你为什么那样看我？”
“……哪样？”
“躲闪、心虚，”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对我做什么理亏的事了吗？”
……还真的有。
如果我说，我千辛万苦泡到了你，又把你甩了，你会信吗……
孟真小心的开口：“没有吧……”
林寻低头看了她一会，才道：“嗯。”
他放佛相信了一般移开视线，敷衍的点点头。
这时转弯处传来脚步声，只见程亮拎着一串钥匙走了过来，满脸震惊：“我去，孟真你做了什么，怎么被关起来了？”
而他身后一起过来的，就是刚才电话打不通的徐丹洋。
她疑惑的目光，在自己和林寻之间来回游荡时，孟真有气无力打断道：“如果你们手里的是钥匙，能不能先放我出来？”
这种门内门外的对话，真的很像探监的画面……
徐丹洋一把抢过钥匙，边开边说道：“我和程亮在门卫那边碰到，刚说了几句，听到你在这被锁起来了，赶紧就过来了。”
等孟真被释放出来，她忍不住又问：“你怎么被关在里面了？”
“可能方阿姨忘了顺手锁了，或者门被风吹了吧。”
“太可惜了，怎么没把林寻一起锁起来……”徐丹洋凑近她小声问：“采访一下，重逢的心情如何？”
孟真看向走在前面几米远的两个男生，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如果我们走在一起，突然，额，程亮踩到了他的运动裤，结果裤子被拽下来了，里面就一条裤衩，是那种长的裤衩，不是短的那种……你会有什么想法？”
徐丹洋震惊皱眉：“……我会报警啊！怎么了，他今天在你面前这样了吗？这简直就是甩流氓！”
孟真：……
“你问重逢的感受，你知道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吗？”孟真痛苦的扶额，简略说了发生的事。
“半天时间，在他面前丢脸两次……”她看了看一旁捂住脸，肩膀抽搐的徐丹洋：“憋的很难受吧，想笑就笑吧。”
“不愧是你，第一天就干了一票大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刚刚看林寻脸色那么臭……”
“你小点声，他们两走到篮球场那都听见了，程亮正回头看我们呢……”孟真拉了一下她：“别笑了，鸟都被你吓跑了……”
“抱歉抱歉，让我再笑一会，给我十秒钟……”徐丹洋擦了擦眼泪。
“不行，你这么笑让他们看到肯定会猜到我们在说什么，又要想起我刚才的事了……”
孟真手用力想把徐丹洋拖走，抬头瞥了眼林寻他们的方向，她突然定住了脚步，想起了什么，面色瞬间苍白。
——前面篮球场上，除了林寻和程亮站着的那块场地，旁边还有一组人正在打球。飞奔的高中生青春洋溢，挥汗如雨的抢球，乐此不疲的跑动……
孟真只觉一股冷意升上心口，她喉咙一阵发紧，这种恐慌像冰块冻住了她。
耳边徐丹洋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看到前方的高中生正跃跃欲试的想跳跃灌篮，来不及多想，孟真拔腿就朝前奔：“哪个班的，现在自习课的时间，谁让你们来打球的？”
她声音响亮，又自带多年班主任气场，那边男生还来不及分辨她是哪位，就抱着球一窝蜂跑了。
孟真微微喘气，走到了篮球场。
林寻抬起头，目光直落在她身上，而一旁的程亮目瞪口呆：“你现在还帮教务处抓翘课打球吗？”
孟真无暇顾及，先绕着旁边的篮球架看了一圈，尝试晃了晃后，才冷静下来。
林寻上前，顺着她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篮球架，缓缓开口：“有什么不对吗？”
她转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他英挺的眉下目光沉静，带着毫不掩饰的观察。
她今天做的怪事太多了，再继续留在这里就更可疑了。
孟真故作轻松的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你们是要打球吗？”她低头看向一旁，尽量语气自然道：“但我听学校说，最近器材老化严重，准备要检修了，你们还是别在这打球了吧。”
程亮在一旁叹气：“你放心，我们想打也打不了，林寻脚伤最近复发了，篮球是没可能了，我带了个足球，打算去操场踢踢。”
孟真笑笑，她匆匆转身走向徐丹洋，看她站在球场边上，手捂在了嘴边一脸震惊，显然徐丹洋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故。
当时被高中群里疯狂转发的各种新闻报道，至今还历历在目——
《C市某重点高中篮球架倒塌，一人死亡两人轻伤》……
《致命篮球架，球场悲剧变身凶案现场》……
《高校篮球架，变身铁老虎》……
孟真快步疾走，心跳如擂鼓。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她刚上大学，正沉浸在新生活的喜悦中，当看到新闻报道里，出现熟悉的地名，点开看到熟悉的校园图片……
这片球场上倒塌的铁架，触目惊心的血迹，文字叙述里，几名男生带球上篮尝试灌篮时，篮架瞬间倒下砸中其中一名男生胸口，致其当场死亡。现场同学立刻拨打120，校方以最快速度将其送往就近医院进行抢救，但已无生命体征。事发当晚，辰川百名同学自发在操场上点起蜡烛，为他默哀……
走近看到徐丹洋也脸色惨白，孟真上前低声问道：“你还记得，倒的是哪个篮球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