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然，眼里只有你》世圣禾

2、铺子里的那些事

　　都说世事无常，可这段时间在肉铺里的打工生活让莫卿华觉得合适的很，他能攒下银子带爷爷抓药，肉铺的工作虽说腥臭难耐，可老板还不错，经常给店里的工们加餐，待人也平和细致。
　　莫卿华犹还记得，自己刚来第一日的时候，随说信誓旦旦可还是终究没怎么沾过血，颤抖着手把刀架在鸡脖子上后，又抖着手闭着眼才敢把刀切进去。母鸡在他手里扑腾鸣叫 ，甚至还有滚烫又带着腥气的血液溅起来落在他的眼皮上。可人总是很容易就适应新的环境，尤其是别无出路的人，只两天在杀了几百只鸡后，再拎起刀他的心就没什么波澜了。左右不过是每天摆在餐桌上的食物，孰重孰轻，他当然知道的。
　　真的很奇怪，前几日他还讨厌这种隔断动物动脉的战栗感，不过几日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又会觉得怀念这种动物在自己手中恐惧战栗的感觉。尤其是如今世道艰难，哪里有人关心一个小孩子怎么想的呢？莫卿华面对爷爷时又把所有的这些他觉得隐秘又邪恶的感觉隐瞒起来，他觉得爷爷向来善良 ，一定是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说起来这些对于别人是小事一桩，没什么大的影响，可对于莫卿华来说，他却隐隐感觉自己有些不正常。扭曲的快感和面对别人时的弱小乖顺，让他觉得自己带了一层假面，他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因此更是捂得严密一丝也不会透漏给别人。
　　他们所在的村庄叫做噶呀庄，庄子一年四季温度都高，只有春夏秋三季轮番更替。莫卿华已经在铺子里工作了大半年了，算下来，他如今也已经12岁了。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来到铺子里工作，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他和铺子里的人都已经熟识了，只是由于他年龄小，再加上他不喜欢呼朋唤友的吃喝玩乐，因此与大家也都只是面熟而已，并没有与他们深交。
　　管事的张老板过来报数：“小莫呀，今日你可以早些歇息啦，今天素食节，只有些外乡人有些小订单，数量少些。”“好的张老板，那我今天就不留在这里吃饭啦。”“哈哈哈哈，那当然可以，我给你打包些肉食，你回去吃回去吃。”张老板对待这些打工的人都很不错，对于年纪小一截的莫卿华也是尽量照顾着，他知道莫卿华家里的情况，因此伙食好的时候偶尔会给莫卿华多备一份供他带回家。
　　莫卿华拎着给爷爷带回去的肉食，在期待中不断加快脚步往回赶，心里盘算着今天可以陪着爷爷大半天便心中一片安宁。“阿嚏！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呀。”莫卿华这十二年来也不是没有过伤病，可噶呀镇或者说整个裕华国的气候导致在这里几乎不会有感冒的发生“真是奇怪。”他也没在意，只是又加紧脚步赶路。
　　噶呀庄离他们家有七里路，莫卿华赶路到半途，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看周围路过的行人和庄子里的人都因为炎炎烈日汗流浃背的，还有粗犷的汉子光着上半身忙碌，可他却觉得周围始终冷嗖嗖的，有种隐约汗毛炸立的感觉 。
　　他搜索着脑中不丰富的词汇，最终脑子里出现一个词——阴冷。“对！就是这种感觉。只是这烈日炎炎的，且不说阴灵鬼物存不存在，就算真的有，这日上三竿怎么也不可能找上自己吧。”莫卿华心里这么安慰到，可身子却又觉得蹊跷的发颤。不由的几乎小跑起来往家里赶，脑子里胡思乱想到“这如果是鬼物的话只怕自己难以应付，中午的阳光都都不能把这东西驱散，到了晚上自己岂不是要遭。”
　　他纠结几番，还是觉得事情有点太邪门了。“自己如果这样回家，只怕会把爷爷吓到。”比起这些，他心下也隐隐担心回家之后这事情会殃及到爷爷。毕竟这如果真的是鬼怪之事，只怕爷爷更会难熬过。
　　小跑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几经踌躇，他拉住了一个过路的孩子弯腰与孩子沟通：“小弟弟，你去我家帮我给爷爷带句话，我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乱世里，庄子里的孩子哪里吃过什么糖葫芦啊，自然满口答应。
　　莫卿华道：“呐，给你一个铜板，把话带到后去村东头的游仙观找我，我再给你买糖葫芦。记得要仔细些告诉我爷爷‘今天铺子里忙，没办法回来，等这些活儿一做完，我就马上回去，叫他安心休息，不要挂念我’。”“这些吃食，你也帮我给他捎回去，一定要告诉他，我只是忙着做事，让他不要牵挂。”
　　庄子里的孩子虽然没见过什么事面，但也胜在心思老实诚恳。因此，那孩子因为一边馋手里的吃食却没法吃，一边又惦记着糖葫芦，便几乎跑着去到他家里。
　　莫卿华自己也无法，他害怕可又不想累得爷爷担心甚至殃及老人家，因此往常并不信鬼神仙魔的他往这庄里的游仙观奔去。他能隐隐感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阴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几乎是一边打颤着咬紧牙冠，一边飞奔着进到游仙观里的。
　　游仙观虽说是附近唯一的仙馆，可并没有因此受到人们的敬畏，因此这个小小的观里一片灰尘，甚至连观里塑着的仙官都面目模糊，身上的彩漆斑斑驳驳的，偶尔能看到剥落的彩漆后面的泥土。
　　莫卿华顾不得这些，他只盼望着世上真有神仙高人能来帮他一把，他已经连冷带吓的双腿发软。找到观里的角落旁的草堆，便一头扎了进去。
　　他仿佛恍惚间做了一场梦，梦里一片猩红，他仿佛看到一只鸡朝着它大叫，不对，是一个鸡头人身的怪物朝着它扑来。“可怜我小心翼翼的修炼几十载，怎的拿我妻儿性名相胁，最可恶不过是你们这些心思狡诈的人类！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今日就让我破了我的戒，你就是我手里第一个亡魂，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说这马上要扑到他的身上来。莫卿华想奔跑反抗，可梦境里的怪物身子像吹皮球一样越来越大，到处都充斥着它的咆哮和狰狞。他虽然身子发抖，可脑子还能保持清醒，脑子里胡乱八遭的挤满了各种念头，“呵，看来世上真的有鬼神，看来真的一切都有因果，是了他毕竟杀了那么鸡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