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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结局 ...

  •   皇长子八岁那年皇帝突染恶疾,太医院每日头悬刀下,进进出出忙成一团粥。天崇院也忙了起来,每日开坛祈福,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时日无多了。

      皇帝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嫡出幼子,一个是养在皇后名下的皇长子。
      众多大臣已经为立太子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曲若离心知肚明,建安王朝立嫡不立长,可若不是皇帝背叛她,她现在就应该是皇后,她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是理所应当的。
      若是当不上太子,这往后也没有她们母子的活路了。

      想到这里,曲若离便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那几日她在天崇院抄血经,日日为皇帝祈福,皇长子有样学样,以心头血为药引喂给皇帝喝下,三日过后皇帝竟真的醒了。
      太子之位下诏那日,曲若离跌坐在榻上,劫后余生般看向丫鬟:“得救了。”

      入夜,天崇院的禅房里,曲若离跪在佛前虔诚祷告,净尘进来时见到这一幕,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曲若离回头,泪眼迷蒙,一眨眼,眼泪就落了下来。
      净尘想为她擦泪,可最终只是跪在她身旁,捻着佛珠轻声说:“佛祖会宽恕你的。”
      曲若离自嘲一笑,“我这般作恶,佛祖要怎么宽恕我?”
      净尘闭眼诵经,曲若离吸了口气,“净尘,是我对不住你。”

      让一个和尚为她破戒,这么多年,一桩桩一件件想来,对他到底是利用还是愧疚,曲若离已不敢再去探究背后的原因了。
      净尘却说:“佛渡有缘人。”
      你既说我是你梦中的佛,那我便做你一人的佛。

      他掏出一个药瓶递过去,“太子殿下受苦了。这是最后一颗解药,明日混着太子的血给陛下送去,就彻底无碍了。”
      曲若离抿嘴,手有些颤抖,“净尘……”
      她一哭,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要下地狱了。

      那年冬天,皇帝驾崩,太子即位,曲若离成了太妃,净尘回了缘古寺,他并未住在寺里,而是在缘古寺下独居,每日抄经念佛,为过路的香客答疑解惑。
      他在旁边的空地又种了许多菜,用竹篱笆围住,爬架的瓜果常常引人侧目,有些小孩嘴馋,他便拉开竹篱笆让他们进去摘,“不许踩坏我的菜。”

      那些小孩就会小心翼翼看着路,回头朝他满足又单纯地笑着,净尘忽而就觉得鼻酸,回头往建安城看去,不知她如今可好。

      过了两年,他在菜园掐藤,日头暴晒,汗如雨滴,突然听到一阵铃铛响,抬头看时,曲若离一袭红衣朝他笑得明艳。

      朱唇月眸,青眉粉黛,面若春晓之花,一如初见。
      她说:“净尘小师父,可否赏我个瓜吃?别的小孩子都有了。”
      净尘愣在原地,视线渐渐模糊,摘下最新鲜的一根黄瓜擦干净递给她,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来过。

      那日傍晚,有香客路过,说到城中大事,净尘才知道曲若离已经被收监。
      生前作恶的事一件件被翻出来,让她辩无可辩。
      皇帝虽心有不忍,可也无法接受她毒杀了先帝,即使他想保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

      霎时间,一口鲜血喷出,胸中压着一股气,仿佛火灼过一般疼到他失声。
      他跪爬上缘古寺的宝殿,一阶一磕头,是他虔诚的发愿,“求佛祖,饶恕罪孽,弟子愿下地狱。”

      二师兄站在宝殿之外,心急如焚,见方丈来了忙上去,“方丈,净尘他……”
      方丈抬手打断他的话,看向宝典之中跪伏在地的净尘,抬脚走了进去,“净尘,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了。”
      “既知错,今日起你便下山去,我缘古寺今后再无净尘。”
      “方丈……”
      方丈摸出一块玉佛坠子给他,背面刺有“景诚”二字,“今日我归你名字,红尘万丈,你凭心而活。”
      “方丈……”净尘泪流不止。

      离开缘古寺的时候,二师兄来送他,实在想不通,“你当初既已剃度,又何必再去山下走一遭呢?”
      “不入尘又如何出尘。”

      七情六欲,他非要以身犯戒才知佛祖的苦口婆心。
      “师兄,是我错了,我应该把你的话听进去。”
      二师兄叹气,祝他一路走好。

      净尘还了俗,曲若离被赐死,从始至终没有提及净尘一个字。
      后来建安城外的秋山下多了一间茅草屋,翻过山就是缘古寺,净尘仍旧种着很多菜,爬架的葡萄与黄瓜,压满枝头的桃子和杨梅,还有地里埋着的花生与萝卜,一年四季都不愁吃的。

      他和过去一样,把多出来的菜拿去卖掉,然后施舍给穷苦之人,每日素食淡茶,抄经念佛,心头罪孽却不肯消退。

      那夜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内,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缘古寺的那方菜园,日头太盛,他在槐树下休息,被半截黄瓜砸了脑袋,抬头看去就见一位红衣女子捂嘴偷笑。

      他问:“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摘我的瓜?”
      树枝低垂,她晶亮的双眼眨啊眨,“我是下凡的仙女啊,你是谁?”
      “景诚。”
      “嗯?”
      “我叫景诚”
      她笑得越发好看,“我找的就是你,要跟我走吗?”

      视线渐渐模糊,她抬手覆上他的脸,俏声问:“你哭什么?呆子。”手指勾着他的发,“你头发长好长了啊。”
      一晃两年,他要记不清曲若离的样子了,“我们去哪?”
      “去好地方。”她牵着他的手,指尖温度灼热:“我有一个大菜园子,你可不可以,以后全种我爱吃的瓜果?”
      净尘握紧了她的手:“好,但你不能踩坏我的菜。”
      “不踩不踩,听你的。”

      她拉着他跑了起来,夏日清风拂面,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净尘边跑边想:真好,还能见到你。

      他背弃信仰去爱一个人,到此刻仍觉欲罢不能,心甘情愿。

      那晚,秋山的小茅屋烧了许久,缘古寺的弟子察觉到时立刻赶来救火,奈何火势太大,浇灭后有些庆幸又有些唏嘘。
      庆幸的是幸好来的及时,否则缘古寺也要遭殃。
      唏嘘的是小茅屋里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身形样貌已经不能辨认了。
      有人推断,这场火应该是夜晚的灯油没熄,意外倾倒造成的。

      二师兄站在尸体前闭目轻念经文,而后救火的小僧们都席地而坐,虔诚诵经,超度亡魂。
      “我佛慈悲,宽恕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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