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冷酷皇帝的幼崽后［星际］》声声误

55、信任

　　一路跟到矿区深处四通八达的岩洞后，视线里再度失去073的影子。

　　四周光裸的岩壁半嵌的不知名晶体散发出微弱蓝光，勉强照亮黑暗，时桢再看一眼光脑上代表073的闪烁小点，对比地下岩洞的平面扫描图，朝赛克指了指左面的洞穴，示意他和自己分开走，前后包抄073。

　　赛克收到指令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走进左面岩洞，时桢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才拿出枪支，小心而缓慢地在岩洞中移动。

　　就在两个人分开不久后，岩洞内的磁场在一瞬间紊乱起来，光脑上的坐标闪烁两下后像火柴上的火星一样慢慢暗淡，直到熄灭。

　　与此同时，时桢在岩洞空旷的空地上见到073。

　　对方无视他手上的枪支，像一尊塑像那样直直看着他，好半天才朝他点了一下头，言简意赅：

　　“跟我来。”

　　说完后073转身就走，似乎完全不在意时桢会不会跟上，会不会趁机给他一枪子。

　　时桢没有片刻犹豫地跟了上去，他依旧没放下指着073后心的手枪，跟随073穿过一道又一道石门，最后乘电梯前往地下深处。

　　时桢预估着电梯下行的速度，以此计算他正处于地下深处多少米。在下行期间，他看着073的侧脸，淡笑着试探：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你就不怕你们的老巢被跟着我一起来的人一锅端么？”

　　073垂眸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解释：

　　“地下布有屏蔽精神力感知的力场，能屏蔽掉远超s级的精神力探知，除非那位皇帝陛下亲自来，否则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的异样。”

　　“哇哦。”

　　时桢放下枪，看着两侧不断上移的裸灰色岩壁，半真半假地恐吓，

　　“你怎么知道维克托不在这里，万一他这次也跟来了呢？说不定他现在正在静静看着我们。”

　　073打开自己的光脑，给时桢看了一段星网上的视频。

　　画面里深黑色机甲驰骋在星兽群中，招式凌厉地用剑砍掉一片星兽的头颅，星兽愤怒又恐惧的嘶吼声伴随着飞溅鲜血，显得震撼人心。

　　时桢仔细打量机甲的外观。那台机甲通体漆黑，仿佛黑体一样不反射任何光线，也没有什么炫酷涂装，只有机械臂连接的地方带有庄重沉稳的暗黄色。

　　简单的黑黄配色并没有损害这台机甲的凛冽肃杀，它光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俯瞰着整个星海，威风凛凛。

　　“这是，‘征服者’？”

　　时桢一眼认出那台传说中跟随维克托征服星海的传奇机甲。

　　“帝国庆典第三日上午九点零八分，c-025矮星西侧边境线出现大规模兽潮入侵，此次兽潮中疑似有兽王出现，这是自星历1477年以来首次星兽大规模入侵人类领土事件……”

　　视频中冷淡平稳的新闻播报声在狭小空间内回响。

　　“‘征服者’去了边境？”

　　时桢看着上面循环播送的报道，总觉得时间太过巧合，

　　“你昨天敢来见我，今天又把我引到这里来，是早就预测到了这次星兽入侵事件，还是说这次事件根本就是你们策划的？”

　　073并不正面回答，只是道：

　　“你虽然没有正式驾驶过机甲，但肯定学过机甲理论知识。精神力等级越高，与机甲内神经网络的同步率也越高，精神力达到s级甚至可以在机体外操控机甲，但即使是维克托，也不能跨越如此远的距离操控征服者斩杀兽王。他不可能在这里。”

　　时桢摇着头，嘲讽了一句：“还得趁他不在才敢找我，你们这么怕他，我很难相信你们能帮助我继承帝国。”

　　他说完以后没看073的表情，反而饶有兴致地继续研究机甲‘征服者’杀敌的动作。

　　在星兽占据历史舞台的时期里，人类发明机甲用以对抗星兽，曾造就出一段全民都会驾驭机甲对敌的勇武辉煌时期；

　　直到星历1477年，兽潮入侵规模与频率不断消减，再加上联邦不久后爆发的反抗军起义事件，所有星海国家、组织、联盟签署协议，约定严格限制机甲在民间的流通使用，机甲只在太空战场服役，用于对抗偶尔的小规模兽潮以及频发的国家吞并战争。

　　除了军校等特殊区域有机甲供学生实战练习和打观赏赛外，和平时代几乎见不到机甲的影子。

　　而等到另一个关键时间节点，星历1524年，以‘刚格利尔’狙击枪为首的一系列破甲武器被制造出来，在星际战场上对机甲特攻，完成无数次斩首行动，机甲在人类对人类战争中的作用也进一步弱化。

　　但对付星兽，它依旧是最佳利器。

　　时桢津津有味地看着维克托的战斗视频。

　　每一个中二少年都曾幻想过自己是征服者维克托，像水果忍者一样砍瓜切菜地砍死星兽，享受众人或畏惧或钦佩的目光。

　　时桢在大概十岁多一点的时候也悄悄崇拜过维克托，内心坚定地认为像维克托那样威风炫酷的大魔王，天生就该被自己这样智勇双全的勇者打败。

　　那场崇拜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后来他发现无论是崇拜维克托还是想打败维克托都不能让他吃饱穿暖不受别人支配，他需要面对的现实依旧残忍灰白，充斥着鲜血的气息。

　　但他的中二病并没有迎来结束，每当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总是反复告诉自己他是能拯救世界的天选勇者，他不会一辈子受暗域摆布，总有一天他会熬出头离开这里，这对于勇者来说只是一场小小的试炼，就和玩游戏走剧情一样。

　　抱着这个念头，他才能让自己不去注意身边的压抑灰暗，永远对未来怀有信心。

　　事实证明，就像世俗拿伊尔加泽这个作死的神经病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样，有点病的人果然能活得更好。

　　否则正常人面对这种处境，早就崩了。

　　“你这次出来，有多少人在跟着你？”073随口问。

　　“暗处的不知道，但明面上只有一个人。他来看着我，却连和我分开行动这样的要求都会同意，要么个人实力过硬，要么帝国在这颗星球上布置的人手太多，不担心我出事或者逃跑，说不定连逐光都有被渗透。”

　　电梯到达最底层，锈蚀铁门打开，昏暗的地下空间里挤满了不同年龄段的人，在见到戴着供氧面罩的时桢和073的瞬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朝时桢看过来，带着明显的欣喜，热切，打量和探究，其中当然也夹杂着部分恶意。

　　时桢忍着鸡皮疙瘩任由他们看，自己也毫不见外地打量所处环境。

　　由矿灯照亮的地下空间里除了满满当当的人外，还有不少泡在液体里的星兽标本，角落里堆着数不清地画着人体器官结构和写着凌乱公式的草稿，让原本宽阔的地下空间显得狭小而局促。

　　一个同样戴着供氧面罩、头发花白的男人上前两步，看着时桢，声音温和地问：

　　“你就是时澜博士的孩子吗？”

　　时桢没有回答，他扭头看073，冷淡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带起回音：

　　“我记得你说过下次见面的时候会告诉我当年杀死阿莫拉一家的凶手是谁，但没说还要开一场见面会。”

　　073点了点头，没有因为时桢的无礼而生气，他带着时桢穿过人群，来到地下空间中央的操控台，输入指令，悬浮的树状虚像出现在半空中。

　　时桢一眼就认出那是暗域的巨树主脑，拥有顶尖智能和算力水平，一点不比联邦和帝国的超级智脑差，甚至可能更强一点。

　　暗域被联邦和帝国共同围剿后，核心主脑居然出现在逐光手里，时桢原本有些惊讶，但一想到073这个首领心腹居然是逐光派过去的间谍，又觉得事情的发展还算合理。

　　073将巨树主脑的核心芯片取下，当着时桢的面装入一个菱形红宝石外观的装置中，将它和另一枚芯片一起递给时桢：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时桢没有接过，只是看着073说：

　　“我很早就说过，我来这里是要知道关于阿莫拉的事，你是认为驴我就等于驴了一团空气，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吗，073先生？”

　　073仍固执地伸着手：“关于阿莫拉小姐一家的详细始末都记载在巨树主脑里，你可以随时查看。”

　　“那另一枚芯片是什么？”

　　073摇头：“我不知道。这也是时澜博士要交给你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它是什么。”

　　时桢先戴上手套，然后才接过那两样东西：“我被你们当动物园的猴子观赏了八年，一无所知，我知不知道你会不清楚？”

　　“隐藏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藏在脑子里，八年前你和时澜博士生活在一起，她那时一定告诉过你这些东西是什么。”

　　“……我记不起来。”

　　自从八岁时那场在坎特伯垃圾星醒来的高烧后，他对八岁前的事就一点印象都没有。摧毁他精神域的药剂成分复杂，他不是没尝试过靠药物，催眠和精神刺激找回过去，但都没什么效果。

　　073声音笃定：“你会想起来的。时澜博士给你留下一艘飞船作为遗产，它叫‘诺亚号’，船上拥有能治愈你损毁精神域的药物，你只要找到它就好。”

　　“它在哪里？”

　　“不知道。”

　　“……”

　　“但我确信你一定能找到它。只要你留在维克托身边，获取他的信任，掌握帝国的核心权力，无论是为阿莫拉小姐报仇还是找到那艘船都会方便很多。”

　　073一副真心为时桢规划未来的模样。

　　时桢思考了一下，状似真诚地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073没察觉到他的敷衍，想了想警告一般地提醒：

　　“让维克托信任你，但你不要信任他，否则你会吃到惨痛教训的，时桢。”

　　时桢依旧点头。

　　最近维克托对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但只要对方还掌握着能随时杀死他、控制他的权力与能力，而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时桢就永远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就像深夜被买回家的小蛋糕不相信自己能活到第二天早上。

　　他习惯了警惕地活着。

　　除非某一天他不再处于弱势地位，能和维克托平等交流，或者维克托能向时桢证明他对时桢完全无害，那时候他们才能谈信任问题。

　　而逐光的信誉分在他心里比维克托还低。

　　073再度道：

　　“永远不要忘记，最初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他是想要杀了你……”

　　他话未说完，地下空间里忽然剧烈震颤，头顶岩石簌簌下落，紧接着，外敌入侵的警报声在空间中反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