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冷酷皇帝的幼崽后［星际］》声声误

44、静夜

　　时桢被叫醒时窗帘外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房间内气温适宜，大而昏晦，黑熊玩偶安静地把他抱在怀里，安心得让人想继续沉眠。

　　爱德华二世打开智能控光系统，柔和的光芒在房间内充盈，它用活泼的声音提醒道：

　　“亲爱的小王子，晚餐时间已到，您该去进餐啦。”

　　时桢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神色恹恹的，看上去还没睡醒：

　　“别这么叫我。”

　　“陛下是皇帝，列蒙殿下是陛下的大儿子，也就是大王子，您是陛下的小儿子，理所当然是……”

　　“王室秘辛。”

　　时桢对自己有非常明确的定位。

　　爱德华二世被噎了一下，一时没有发言。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时桢会说自己在开玩笑，礼貌道歉后体贴地给对方一个能称呼他的称谓。他擅于察言观色，如果愿意，他总是能轻易获取对方的好感。

　　但今天他不打算这么做。他很累，只想吃完饭后回来继续睡觉。

　　就只休息这么一天，时桢对自己说。

　　只要一天他就可以把所有情绪打包藏进心里最深的地方，明天再继续心机深沉，刀枪不入。

　　楼下餐厅摆满蒸腾着香气的食物，维克托不在，列蒙也不在，今天这顿饭只有他一个人吃。

　　爱德华二世解释道：“陛下总是很忙，很少待在宫殿里。列蒙殿下下午临时收到紧急通知，目测会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他向您留言说抱歉不能陪你吃饭，他回来时会给你带礼物。”

　　时桢“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

　　爱德华二世在他吃饭时打开音响，播放的音乐从儿歌到摇滚再到古典乐，交替着充当用餐背景音。

　　时桢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食物。他既不挑食也不浪费，在食物方面好像也没有明显喜恶，给什么吃什么，从不抱怨。

　　某一次厨房AI程序出错，把糖误当成盐，导致整桌饭菜的味道奇奇怪怪，时桢仍旧吃得面不改色，除了不断喝水外，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一点没剩。直到列蒙殿下吃了一口后皱眉问他觉得今天的饭菜味道怎么样，时桢回答口感偏甜有点难吃，列蒙殿下才确定他拥有正常人的味觉。

　　“今天的饭菜口味正常吗？”

　　时桢点头。

　　“那符合您的喜好吗？”

　　时桢再点头。喜不喜欢是其次，不是死前最后一餐的话，只要能吃饱就符合他的需求。

　　爱德华二世得到他的肯定，大受鼓舞，继续忘我地播放着各种风格类型的音乐，没有什么比音乐更能调动他人的情绪，它想让时桢雀跃一点，然而时桢问它：

　　“你的运行程序也出问题了吗？”

　　“感谢您的关心，下仆很好。”

　　它只是在忠实地执行陛下的指令，逗时桢开心。

　　见时桢吃完后想上楼继续睡觉，爱德华二世立刻说：

　　“进食后立刻休息对身体不好，您有兴趣逛逛王宫吗，这么多天除了花园，您都还没逛过其他地方呢？”

　　时桢略微提起一点兴趣，指着自己问：“我还能去其他地方？”

　　“翡泉宫内，除了政务厅和中央厅，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时桢点头。至于翡泉宫外，他肯定是出不去的。

　　他沿着爱德华二世推荐的路线参观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困，在翡翠色的湖泊边找了块大石头靠着睡觉。草丛里传出虫子有长有短的鸣叫声，星星跌进湖里，萤火虫提着灯笼在花丛里飞舞，美得像一场梦境。

　　时桢闭上眼，在被月亮晒温柔的风里小小打了会儿瞌睡。爱德华二世立刻分出一部分算力，接入王宫里的机器人壳子，抓紧把露营设备找出来送到这边。

　　时桢在草地上浅睡一会儿，直到附近有绵软的脚步声传来，快靠近他时他才突然睁眼，冷冷问：

　　“你是谁？”

　　靠近他的人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西装革履，戴一副圆框眼镜，被他目光扫过时满脸青涩和紧张，不像是在暗中看着他的护卫。

　　“这，这位小先生，您好，我是政务厅新入职的李非凡，名字叫文员……啊不对，我是新入职的文员李非凡。”

　　名为李非凡的青年磕磕绊绊地说。

　　面前的少年长相非常漂亮，一双眼睛幽谧透彻，颜色像极了翡泉宫的湖水，他靠在湖边睡觉，几乎让人以为他是泉水衍化出的精灵，而自己则误闯进了属于他的童话。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时桢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对方没什么威胁后，缓慢地套话。

　　“那个，我的上司临时通知我送一份文件到中央厅去，但我，第一天来，迷路了，还好一个好心的警卫先生给我指路，我顺着他指的路一直走到这里，发现好像有点不对，正好碰见了您，所以想找您问问路，请问从这里怎么到中央厅啊？”

　　时桢面有古怪地看着他，当面呼唤爱德华二世：

　　“这里离中央厅近吗？”

　　爱德华二世立即回答：“与中央厅是相反方向。”

　　“从前厅怎么到达王室私人区域？”

　　“除非陛下或者列蒙殿下给大臣开通特殊权限，否则一次警告，二次拦截，三次守卫会出现处理，一旦越界防御系统会自启动，直接将入侵者射杀。”

　　时桢扭过头去看被爱德华二世的发言吓到满脸惨白的李非凡：

　　“所以您是怎么进来的？”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一路上没有防御系统警告我，也没有碰到王宫守卫，唯一碰到的人就是您，您……”

　　“我劝你还是少和我说两句话。”

　　短短一瞬间，时桢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果李非凡现在的慌乱不是装的，那他就是被有心人利用来当一颗问路的石子了。维克托不在，列蒙也不在，时桢有理由相信那个帮李非凡引开守卫，绕过防御系统，让对方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时桢面前的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为什么呢？

　　为了确定他的存在？试探皇帝的态度？还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时桢无法获得外界信息，不能进行有效推理，因此只想了一会儿就很快止住。

　　但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帝国并非铁板一块，里面也存在一些不忠于皇帝的人。就像上次时澜的笔记莫名出现在阿尔伯特给时桢的书里，然后教授就对金雀花研究所进行了大清洗。

　　李非凡无措地站在原地，双目茫然，还想再说什么，时桢侧耳倾听一会儿，轻声道：

　　“守卫来了。”

　　披风上有深红色纹路的侍卫长带人围住了这里，向时桢赔罪：

　　“抱歉小殿下，是我们的疏忽让您受惊了。”

　　“小，小殿下？”李非凡跟着重复。陛下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大一个儿子，他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守卫到来以后，时桢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可以作为武器的尖锐石块旁挪开，看了李非凡一眼，觉得侍卫长口中受惊吓的可能并不是自己。

　　他好奇地问：“他是怎么绕开防御系统和你们的？”

　　问完后又补充一句：“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满脸沧桑的侍卫长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道：

　　“防御系统每隔三年都会进行一次自检，自检时间不定，时长三分钟，这期间可能会有部分功能瘫痪。他应该是在自检期间从瘫痪区进来的。”

　　“当时那片区域完全没有守卫吗？”

　　“当时王宫里另一个区域的警报被触动，请求增援，s区守卫收到命令后赶过去驰援，活捉了妄图潜入刺杀的三个杀手。是我们疏忽了，请您责罚。”

　　时桢想，今晚看起来是个卷铺盖跑路的大好时机，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被他错过了。

　　现在这么漂亮的星星和这么温柔的风也被阴谋的气息湮没。

　　见时桢长久没有说话，侍卫长继续道：

　　“小殿下，十分抱歉，为了您的安全，还请您移步到宫殿内。”

　　时桢可有可无地点头，最后看了李非凡一眼：

　　“爱德华二世作证，我没和这人说几句话。”

　　虽然那个倒霉蛋可能从见到时桢的第一眼就已经完了。

　　他见到了不存在的人，发现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这一夜时桢睡得很不安稳。侍卫长就守在他房间门口，也不知是在保护他还是怕他跑。

　　好在他白天补了觉，不算太困，就着夜灯翻看床头的童话故事。

　　列蒙很爱惜这本厚重的童话书，因此时桢翻动它时总是很小心。

　　但一页纸仍旧从书中脱落。

　　时桢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童话书翻到对应的页数后，找爱德华二世要来工具，花了很长时间将它修补好，直到看不出一丝痕迹。

　　脱落的纸张上正好有一张彩绘。

　　因为父母欠下女巫的债，莴苣姑娘被关进高高的塔楼，永远得不到自由，直到一位王子被她的歌声吸引，顺着她垂下的头发爬上塔楼与她相会，最后他们一起逃离女巫的控制。

　　寓意相当精彩。

　　时桢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他曾经拥为了避开体内监视器的监管，总是利用各种光明正大的巧合给伊尔加泽传递信息。书页折角的数量单复，快或慢了一两秒的闹钟，又或者在遇见的第几分钟他们开始互相挑衅。

　　一切在别人眼里平平无奇的事情，都可能是只有两个人才知道解密方式的暗号。

　　但这页脱落的童话书就十分不隐晦，就差直接把用意糊到时桢脸上。

　　有人把手伸向王宫，并且试图和他接触。

　　时桢想到莫名闯进翡泉宫的李非凡，沉着脸，把童话书粘好以后锁进房间的保险箱里，准备等列蒙回来的时候还给他。

　　既然是自己珍视的东西，干嘛要放在他这里呢。

　　他若无其事地询问爱德华二世：

　　“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进这个房间吗？”

　　“除了清洁机器人外没有人会在不得您允许的情况下进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