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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楚门 ...

  •   “我已经按照约定,安排目标与陛下进行了第一次会面。”

      “做得很好。接下来找机会让他们慢慢接触,培养感情,不必太刻意,以免引起西奥琉斯的警惕。”

      “你应该知道我冒险联系你不是为了听你布置任务。”

      “我观察了目标整整十六年,从他出生直到现在,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那个女人对他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了如指掌,我无比确信,他就是找到那个女人遗产的线索,或者说,钥匙。”

      “但整整十六年,你依旧一无所获,甚至在今天还亲手把钥匙送到了陛下眼前。”

      “我们查不到的线索,不代表西奥琉斯也查不到,他们的关系毕竟不同寻常。就像是解谜游戏,唯有顺着那个女人的剧本走,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我们能做的一切,只有推测她所安排的剧情走向,引导关键人物去获取关键线索。”

      “不过是一个死人的布局,居然让你这个活人也束手无策?”

      “是啊,她就是这么厉害,即使死了,也依旧操控着整个世界,甚至让昔日的敌人也成为推动她达成目的的帮手。我不喜欢任何人在我面前贬低她,希望你下次记住,子爵阁下。”

      “我有权知道那个女人的遗产是什么,能让你这么重视。”

      “一艘远航船。”

      “一艘远航船?我有点后悔帮你了。”

      “它的名字叫做‘诺亚方舟’。滔天的兽潮淹没群星时,唯有名为‘诺亚’的船只可承载旧日的火种,驶向希望之地。”

      “我讨厌你说话时的咏叹调,你在诅咒世界毁灭?”

      “这不是诅咒,是预言。信不信取决于你,但子爵阁下,留给我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我忽然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们同样地来历不明,突兀出现,又目的成谜……”

      “我和她不一样。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可怜虫,而我,我并不可怜。”

      “是啊,可怜的应该是你的目标,暗域首领给他安排了俄狄浦斯的剧本,你在暗中操纵他们父子相逢,他的母亲早在他还未出生时就计算好了今天以及往后的一切,他只不过是浑身缠满了丝线的无知木偶,毫无自己的人生可言,这才是真正的,可怜虫啊。”

      *

      飞舟停下,时桢再次回到帝都时,在光脑内收到阿尔伯特教授让他去一趟金雀花研究所的通知。

      如坐针毡整整一个小时,终于找到借口开溜的他立刻同陛下礼貌道别,登上城际列车。

      十分钟后,时桢出现在指定地点,敏锐地发现仅仅间隔一天,研究所内的研究员被调任将近三分之二,而剩余的三分之一里也出现不少时桢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很明显,阿尔伯特对研究所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时桢有种预感,这一切都是由那本莫名给到他手上的笔记引起的。

      但阿尔伯特教授并未做出多余解释,只顺着时桢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说:

      “就在一个小时前,陛下亲自签发文件,将帝国与联邦的联合军演提前到一个月后,联邦首相表示同意,并于一周后派出联邦军校的队伍来帝国与第一第、二军校进行交流,所以军校内部的选拔赛从一个小时前正式开始。”

      时桢扭头看他,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

      帝国与联邦势如水火一百四十三年,不是因为他们之间仇恨不深,可以转圜,而是帝国目前仅建国一百四十三年。

      过往的联合军演只是两国打着文明友好旗帜互秀肌肉的激烈对拼场合,绝对没有请对方到本国军校内交流的事情发生——这意味着主场有被窃取机密的风险,客场有被关门打狗的风险。

      然而就在两国关系依旧剑拔弩张的今天,帝国皇帝和联邦首相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让时桢摸不着头脑。

      他结合陛下颁布命令的时间,直觉这道命令可能与来刺杀陛下的杀手有关,但具体有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时桢只知道,联合军演提前意味着刺杀计划的提前。
      上位者之间的风起云涌让他和同伙原本就不富裕的逃亡时间雪上加霜。

      阿尔伯特教授没有在意时桢短暂的失神,继续道:

      “我要你来是想提醒你,今年的选拔赛和以往略有不同,每支队伍满编三千人,仅一位指挥官,队伍不固定,除指挥官外每场比赛队员人数多少、实力强弱、装备优劣和所处位置都随机刷新,虚拟地图里除了对手能淘汰你外,星兽也会攻击你,队伍伤亡率超过80%自动淘汰。”

      “教授,每支队伍三千人不叫战斗,已经可以算战争了。”
      据时桢所知,在真正进入军部前,很少有军校生能指挥或者参加一场规模如此大的作战。

      更何况一切作战条件包括队员都随机让比赛充满了运气成分。

      当然,时桢清楚真正的战场就是这样,没有丝毫公平可言。

      “由于队伍人数扩充,指挥官显得太过富余,所以即使有内推名额,也依旧需要你自己竞争上位。”

      阿尔伯特教授轻敲腕部,一张暗蓝色的光图出现在时桢眼前。
      这是一张帝国军校指挥官的积分排行榜,通过与他人在虚拟空间对战提高积分排名,

      “这张榜单里除了军校生外,还有一些军部的成名指挥官乃至军团长,如果你能进入榜单前五百位,就能保住参赛指挥官的资格。”

      时桢看着这张密密麻麻的排行榜,艰难地点了点头,在阿尔伯特教授的示意下注册完ID,揣着满腹心事回到垃圾星上的薄雾街。

      今天邻居家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出租屋里意外地安静。

      时桢在脑海中梳理着从伊利亚特子爵那里得到的关于暗域首领的信息,盯着隔断两家的木墙,心想他们大约还在其他星球享受着和女儿团圆的快乐。

      直到天色已暮,街边亮起昏黄的灯火,暖橙色的笑声和食物香气从窗户缝隙撞进他的房间,始终没有等来同伙的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指挥赛排行榜,向一个看上去同样刚注册不久的ID发出作战邀请,打发时间。

      过了十分钟后,昵称为“。”的ID同意了他的邀请,两人进入主题为迦南星系的随机战场,分别率领各自的赛博士兵朝对方的基地发起冲锋。

      最开始时桢仰躺在穿上,没有在意,指挥着他的赛博勇士大杀四方,以为这是一场能轻易结束的战斗。

      一个小时后,他由躺改坐,神态不复方才的轻松,开始有意识地运用自己掌握的各种战术,出动星舰正面炮轰,并派出尖刀队突袭。

      又一个小时后,原本只打算随便玩玩的时桢仍未拿下这场战斗,双眼紧紧关注着战场动向以及自己可利用的条件,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大脑在飞速思考中越来越兴奋。

      直到尖刀小队逼近对方的指挥中心,他终于有心情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轻轻吐出一口气。
      在他的人生中,鲜少碰见赢得这么艰难的战斗。

      八点一十六分,他派遣的尖刀队炮轰对方指挥中心,在系统弹出的恭喜“。”打败“新手村勇者”的图标里,笑容僵硬,用上帝视觉复盘整场战斗,才发现自己的后方部队不知何时被对方全歼。

      越看越被对方精妙而大胆的操作所惊艳,时桢发现帝国军校确实卧虎藏龙,自己这局输得不冤。

      就在他自我总结反思时,床边的窗户被纸团砸了一下。

      时桢推开窗往外望,曲折狭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的同伙带走了他留下的暗号,扔来的纸团上带着只有他们两个能看懂的密码符号——一个月后,一切如常。

      背面还有一个加粗放大,生怕他眼瞎看不见的“蠢”字。

      时桢磨了磨牙,猜测对方看到了自己战败的全过程,这让时桢有种半夜去暗杀他的冲动。

      好在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反复回忆对方的黑历史后终于冷静下来,启动在雨林星球被他强制关机的SL2024,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那样和它打招呼:

      “晚上好啊SL2024,今晚我睡不着,不如来聊聊天吧。”

      SL2024迟钝了好一会儿,似乎被他的不要脸震住,然后明快的女声带着点无奈地道:

      “晚上好,时桢,那么你想聊一点什么呢?”

      “聊聊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干什么’的哲学问题。”

      SL2024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时桢,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会聊天吗,和一个离线智能系统聊哲学……”

      “就像你和身为孤儿的我聊家庭一样,荒唐极了,对吗?”

      “我不喜欢哲学,它对我的唯一作用大概只有助眠了。我记得有一个人说过,知道自己是谁是人类自我认知的根源,唯有这一步解决了,才知道自己将要干什么,去哪里,就比如我是时桢,我的过去和现在组成了此刻的我,我清晰地知道自己以后想要什么,会做什么。”

      时桢状似无意地问起:“那么你呢,SL2024,你是谁,你的过去是怎样的,未来的你又要做什么呢?”

      “时桢,不要试图套我的话,智能系统没有人格,过去并不重要,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只为完成最高指令而存在。”

      “首领给你的指令吗?”

      SL2024避而不谈:“请你记住一点,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做过选择题的人都知道含有“绝对”“永远”的选项要慎选。而在所有故事中,也往往是说“永远”语气最真诚的那个人所带来的伤害最大。

      时桢扯了扯嘴角,这种骗小孩子的谎话,他八岁以后就不信了。

      既然SL2024那里打探不出更多关于S.L.的消息,时桢干脆重新将它关机,扔到桌子上,闭眼开始再次复盘今天惨败的对战。

      *

      光洁桌面上的光脑闪烁了一下,翡泉宫内,皇帝陛下睁开眼,精神力从虚拟战场中退出去,链接上光脑。

      黑发紫眼的列蒙端坐在光脑屏幕另一端,一丝不苟地汇报着目前手中的工作进度,丝毫没有现在是下班时间的意识。

      好在列蒙一向话少,陛下耐心地听完长达五分钟的报告后,对面就彻底安静下来。

      但今天一反常态地,列蒙没有挂断通讯,而是以一种带着探究和打量并且自以为很隐晦的古怪目光盯着他看。

      陛下轻轻皱起眉。
      列蒙一向直来直往,不是遇到麻烦后羞于求助他的性格,这样欲言又止的情绪在他身上很罕见。

      出于作为家长的责任,陛下直截了当地道:“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对面的列蒙始终保持沉默。
      他只是在向维克托汇报工作的某一个瞬间,忽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时桢眼熟。

      就在刚才,他发现时桢的眉眼从某个角度看与维克托有些微妙的相似。

      之所以没能在看到时桢的第一眼就立马想起来是因为两个人的神态气质差距过大,时桢温和散漫,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像个浪漫而有风度的艺术家,而维克托一向冷漠强势,整个帝国都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相貌。

      但这么直截了当的明说仿佛在怀疑自己父亲的私德,并让人觉得自己有病。

      列蒙犹豫片刻后,选择继续控制变量,严谨观察。

      他想起洛熠反复叮嘱他说话要委婉迂回,于是委婉地提出请求:
      “父亲,您能笑一个吗?”

      光脑对面片刻地死寂后,通讯被直接挂断。

      三分钟后,洛熠敲开列蒙办公室大门,一脸迷茫:

      “殿下,您又干了什么,陛下给您请了个心理医生,让您抽空去看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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