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冷酷皇帝的幼崽后［星际］》声声误

2、杀手

　　雨声，雷声，两个人竭力屏住的呼吸声，除此以外，世界寂静得仿佛这片空间被单独割裂。
　　潜行者手握战术.匕首，脚步轻盈，谨慎地步入屋中。

　　时桢捏着碎玻璃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对方明显很契合新闻里和他想象中的星盗形象，残忍，嗜杀，一不高兴也许还会往路边的蚂蚁窝灌铝水。

　　而现在他们就是蚂蚁。

　　他看一眼阿莫拉，朝她做出简单的手势：
　　我掩护，你逃跑。
　　阿莫拉救他一命，自己也理应还她一次。

　　阿莫拉没有犹豫，以口型郑重回复：
　　“我会为你报仇。”

　　撕裂天幕的苍白闪电将光投下，潜行者寡淡的影子被投射在时桢身上。
　　只一瞬间，他握紧碎玻璃，猛然朝一个潜行者的下三路刺去。

　　这一举动的目的是打乱对手的节奏，给阿莫拉制造机会逃跑。
　　然而对手仅仅后退半步，随即展现出出色的应变能力与格斗技巧，三两下反拧时桢的胳膊，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预备割喉。
　　本该趁机逃窜的阿莫拉却忽然转身，拿着钢管恶狠狠往潜行者腰上砸，打断他的动作。

　　“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制服时桢的男人嘀咕着，将他压制得半跪住，反手夺过钢管，同样将阿莫拉制服。
　　他眼里划过一抹残忍，抽出腰间长刀正要砍下两人的脑袋，一旁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同伴卡尔却忽然出声：

　　“079，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抓到了什么？”

　　被称为079的男人动作一顿，借着闪电的白光仔细打量阿莫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又将狐疑的目光移向时桢。

　　对上那双异色眼瞳的一刻，他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随后鲜红的嘴角缓慢咧开，越咧越大，身子一颤一颤地狂笑出声：
　　“真巧，这不正是我们的目标吗？”

　　*

　　“073呼叫总部，在坎特伯星南部区域发现目标，目前已成功捕获，请求下一步指令。”

　　暴雨一直未停，时桢被反绑着扔在地上，半张苍白的脸泡在泥水里，只觉得全身温度都被雨水冲刷带走。
　　幽灵死神团的人认识他，甚至就是冲他来的？

　　冷空气和高热让他全身颤抖，难受得喘不过气，但越是难受，大脑就越冷静，如同精密的仪器一般站在第三者视觉思考着。

　　向总部报告完情况的卡尔回头，正看到079将时桢踩在脚下。
　　他皱了皱眉，并未阻止，只是冷淡提醒：
　　“首领要求保证目标存活，你收敛一点。”
　　“得了吧，又不是瓷做的，哪有那么易碎。靠，他怎么晕了，不至于吧？”
　　“……”

　　三天后，黑铁星域。

　　“检验结果初步得出，他的年龄为七岁零九个月12天，基因与遗留生物样本相符，体内被注射过不知名致死药物，已经高烧七天，脑域受到损伤，在缺少治愈药剂的情况下存活到现在的概率低于0.01％，简直是一个奇迹。”
　　“被注射的不知名药物具体是什么？”
　　“暂时还得不出结论，需要进一步研究分析。”
　　“他的精神力水平怎么样？”
　　“他的精神领域遭到药剂严重损毁，就算被修复也只有中等偏上水平，尽管依旧超过数据库中66.7％的精神力觉醒者，但比起初号实验体，这样的水平称得上平庸。简而言之，时……那个女人宁愿毁了他也不愿意便宜我们。”

　　“……等实验结果出来，整理成报告提交给首领。”
　　“是的，073大人。”
　　“……”

　　时桢在恍惚中开双眼，眼前是陌生的银白金属天花板，他浑身浸在充斥着淡绿色液体的治愈舱中，身上插满连接着各种不同仪器的软管。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实验室中盯着仪器表上变化的数字，偶尔忙碌穿行间路过时桢，看他的眼神充满漠然，不像看人，像看即将被推上解剖台的兔子。

　　“目标醒了，准备进一步实验。”一个女性研究员说。

　　尽快离开贫民窟的愿望以扭曲的方式实现，时桢完全高兴不起来。
　　按照这个发展，他毫不怀疑对方将会在他身上进行什么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说不定还会把他切片研究。

　　好在现实不可预测，没有像他脑海中的情节一般发展，几个研究人员只是围在他身边，抽取了他的血液和脊髓干细胞，随后一个研究人员开始向他提问，另一个则对着虚拟光脑不断地输入着什么。
　　问答环节结束后，时桢被送往一个密闭的胶囊状金属舱中，舱门闭合前，他忽然问：
　　“阿莫拉……那个和我一起被抓回来的女孩呢？”

　　理所当然没得到回答。

　　*

　　另一边，073号杀手卡尔进入虚拟空间，与正在审视医学分析报告的组织首领进行通话。
　　首领安静地将报告看至末尾，电子合成音在虚拟会议室中回荡：
　　“既然没继承到初号实验体的特殊之处，那个孩子就只是一件耗材。你说，怎样才能充分回收他的价值呢？”
　　073不语，保持着一贯沉默冷峻的风格，垂眸等待首领指示。
　　加密空间内唯有信息流无声地来回穿梭。

　　“笃，笃。”
　　一分零三十二秒后，首领屈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尤为古怪：
　　“我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主意。”

　　“很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热爱艺术，沉迷戏剧不可自拔。那个女人给我讲过一个叫‘俄狄浦斯王’的故事，我被那种命中注定般无法扭转也无法更改的悲剧所震撼、吸引，至今也不能忘怀。”
　　“现在，我想再看一次那样的故事，一个由我亲手导演的故事。”

　　“先让那个孩子加入‘暗域’，由你亲自教导。我希望再次看到他时，他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这是我为那个女人，以及西奥琉斯准备的礼物。”

　　“是的。”
　　073低头弯腰，等待首领结束通讯。

　　深蓝色的加密空间在眼前瓦解成无数0和1组成的对流，他凝视虚空片刻，打开光脑联系研究部门：
　　“应首领要求，将目标处置权移交暗域。一个小时后，我亲自来接他。”

　　*

　　金属胶囊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时桢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确定时间。

　　上次雨夜里那个名叫卡尔的冷峻男人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将他带离实验室，二人沉默地在长长的甬道间穿行。

　　时桢听到一扇扇门在他们面前打开又闭合。
　　平均每走四百步遇到一扇门，第三扇门时左转，第七扇门时右转两次，目前一共遇到十七扇。他在心底默默计算着。

　　所处空间宽敞密闭，地形复杂，想要逃走很不容易，但为了活命，他必须试一试。

　　为了避免长时间的沉默暴露端倪，时桢再次问出自己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那个和我一起被捕获的女孩呢？”

　　“她还活着。”
　　出乎意料地，冷峻的卡尔回答了他。

　　“她现在在哪里？”
　　时桢问得很急切，他很难过自己拖累了她。

　　卡尔没有说话。

　　时桢壮着胆子继续收集信息：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你们为什么要找我，我是谁，额，你知道的，先生，刚才的医生可以证明我确实烧坏了脑袋，记不清从前的事情，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不会死。”卡尔道，“你会加入组织，成为组织的一名杀手，一柄利刃。”

　　是杀手，不是星盗？

　　时桢当然不信对方大费周章地把自己抓过来只是为了当杀手，正当他要再次追问时，卡尔解释：
　　“你的母亲是组织高层，她在一次任务中身故，被波特兰帝国的皇帝亲手处决，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临死前把你藏了起来，我们一直在寻找你。”

　　母亲，处决？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是被丢弃的孩子。”
　　时桢怅然地张开嘴，表情复杂，一颗心却沉到谷底。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来寻找他时，不会用“捕获”这个词。

　　但他至少有一点他清楚，在离开这里之前，盲目的质疑只会害死他。

　　“我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仅过片刻，他就自然而然地对组织产生了“归属感”。

　　“你现在没资格知道。”

　　“卡尔先生，您也是杀手么？”
　　时桢毫不气馁地追问。

　　“在暗域内部，杀手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你可以称我为073。”

　　“073先生，编号根据什么而定？”
　　“悬赏金额。好了，目的地已到。”
　　卡尔停下脚步，揭下时桢眼前的黑布。

　　合金大门开启，他下意识眯眼，打量起眼前恢宏的地下建筑，它总共有18层，占地面积广阔，大而恢宏，最中央是一台悬浮于半空的树状巨型光脑，显示着实时悬赏任务。

　　卡尔带着时桢一路向下，每走一步，时桢都能看见桌上椅上，或者其他更加隐蔽的角落里散落的武器，有时桢不认识的高精尖装备，也有传统的枪支炮弹，甚至冷兵器。

　　卡尔解释了一句：
　　“这些是杀手的公用武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自己选择趁手的用，但记住一点，千万别动杀手们的专用武器，尤其是被刻上编号的武器，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杀戮。”

　　“楼层从高到低，分别是自由训练区，搏击区，装备部，情报局，信息库，弹药室，医药部，模拟作战场，黑房子以及审讯室……剩下的区域由悬赏榜排名前100的杀手独享。”

　　时桢一面点头，一面打量穿行的杀手，任由卡尔将他带入信息库录入数据。

　　“欢迎加入暗域，80536号实习杀手。”
　　随着数据生成，欢快的电子音在时桢耳边回荡。

　　趁他沉浸在新奇之中，卡尔拿起桌边的注射器，按住时桢的手腕，将透明液体一点点注射到时桢的静脉之中。

　　“这是什么？”
　　下意识的反抗并没有生效，卡尔将他按得很牢。

　　“纳米监测器和微型量子炸弹。”
　　卡尔直言不讳地警告，
　　“它们会一直在你的血液中存在，一旦发现你有毁坏监测器，泄露组织秘密，出卖甚至背叛组织的行为，这些炸弹就会爆炸。别产生逃跑或者背叛的心思，你还太嫩了点。”

　　“连一点隐私也没有吗？”
　　时桢捂着自己的手腕，垂眸问。

　　“杀手没有隐私。”

　　“包括您这样排行靠前的杀手？”

　　“是。”

　　时桢咬牙，虽然料想到这样的组织一定有办法控制他，但真到了这种地步，心里依旧会失落。

　　“笑容是情绪最完美的面具，如果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全部暴露给别人，就记住这点，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在卡尔深沉且锐利的视线下，时桢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自以为隐晦的试探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出拙劣又滑稽的小丑戏。

　　他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好半天才挤出笑容，郑重道：“我记住了。”

　　卡尔注视着他波斯猫一样漂亮的异瞳，摸出空间纽里的一瓶药水，示意时桢滴入眼中：
　　“一个杀手最好不要拥有过分显著的相貌特征，即使是面对自己人。”

　　那双一蓝一绿的异瞳在药水滴入瞬间转变为纯黑。

　　“好了，下面你该前往杀手的训练场地。你有三年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在这期间如果能暗杀一名正式杀手，你将取代他的位置。”

　　“记住，三年没有通过实习期的杀手全是废物，而暗域不养废物。”

　　他带领时桢来到一扇攀着红锈的漆黑铁门前，抬手将他推进门内，语气毫无起伏地祝福：
　　“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