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人祸[无限]》青山见卿

2、智脑

　　殷白夏这时才明白，一亿币究竟意味着什么，不仅是货币，还是身份。

　　只有有身份的人才会有货币。

　　否则，在刚刚，这个脑子里只有执行命令的悬浮球，会立刻开枪杀了她。

　　而她死前，甚至不会知道是谁杀了自己，就像那个倒地的男人一样。

　　悬浮球带着她来到了市政大厅，甚至尽职尽责地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

　　市政大厅一整面都是玻璃，以及联通的顶玻璃门。进门后，可以看到一个柜台。

　　柜台上镶了几行艺术字：这里是希望之城，最后的救赎之地，欢迎来到世界的彼岸。

　　柜台后站着一个女人，似乎是工作人员。

　　她有点胖，脸上、肚子上都能看见软肉，脸盘子更是圆的，全身上下有股丰腴之美。

　　单从她身上可以看见肉，就和先前她看到的人区别了开来，那些人虽不瘦弱，但也没有软肉。

　　看见殷白夏后，女人着重在她手里提着的破旧头盔上打量了几眼。

　　看到她是被监控球带过来的，女人下意识想起今早看到的新闻。

　　虽然殷白夏是个女人，性别对不上。但她下意识收敛了往日嚣张的气焰。

　　“客人，是要办理什么事吗？”

　　“嗯，我想办一下入城手续。”

　　话一出口，殷白夏自己先愣了一下。因为耳边传来的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

　　虽然她明确自己的意思，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语言给她强烈的隔阂和割裂感。

　　即使这里有许多新鲜东西，也带给了她震撼。

　　但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知到，空间的割裂和文明的隔阂；清晰地明白，这不是她的世界。

　　直到刚刚，她都是以游戏视角来看这里。但语言像把锥子，敲碎了她的世界观。

　　认知像镜子，寸寸破裂。这个世界在彼岸，而她站在此岸。中间隔着的不是语言，而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这里有语言，那她看到的文字，还是她以为的吗？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真实？

　　女人在柜台的光屏上敲打几下，“这得看您办理的手续。有两种：您是打算成为希望城的居民，还是办理暂住证。”

　　女人声音入耳，像那个出声的悬浮球一样，已然都转换成了殷白夏的语言。

　　真可怕，如果这都是真实的。

　　那神狱，不仅让她于瞬间跨越亿万光年，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

　　还在他们不知情时，掌握了两个文明的语言和文字。

　　想再多也无用，她又问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女人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但又掩饰了下来。

　　“第一种，成为居民，就一生都是希望城的人，禁止出城，除非有理事长颁发的出城令。第二种，根据暂留天数不同，办理不同的暂住证。”

　　“那就办理暂住证吧，20天。”

　　之前的不耐都忍了过来，听到这句话。女人用力敲打着光屏，小声发泄着自己不满的情绪。

　　“真是愚蠢的外来人，希望城这么安全。理事长还会害了你们不成。”

　　殷白夏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最后女人可能觉得没意思，不再嘀咕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女人终于办好了她的手续，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要加一个智脑吗？一个智脑100币，就是120币。”

　　殷白夏：“加吧。”

　　说罢，她拿出了黑卡。

　　女人瞟过殷白夏手里的黑卡，一瞬间，眼神亮了起来，眼睛简直要移不动道。

　　她拿出一个机器。那机器通体银白，线条严丝合缝。

　　正中央一个卡槽，长条形的凹陷，边框间的缝隙，从深处透出银光来。

　　机器右下角，还有一处凹陷。凹陷里刻画着银白的指腹纹路。

　　女人道，“刷卡。右手食指识别。”

　　殷白夏按她说的步骤，把卡插进卡槽里。

　　这时，手指碰到机器的一瞬间，她脑子里响起声音：已识别生物刷卡机(一代)，可回收，回收0.5积分，是否回收。

　　殷白夏立时低头，看向手下的机器。

　　随着机器传来交易成功的提示音，殷白夏收回直勾勾的视线。她问道，“这是一代生物刷卡机吗？”

　　“管那么多干什么。”随着殷白夏收回放在机器上的卡后，女人把机器收进了柜台里，又拿了一个银白色的手环出来。

　　殷白夏要拿，女人却没有要给的意思。

　　她把手环高拿了起来，在殷白夏眼底，给她充分展示，好像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想要吗？”

　　殷白夏笑了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她看着殷白夏手里的黑卡道，“希望城的人都用智脑交易，他们可没有生物刷卡机。”

　　殷白夏：“你想要什么？”

　　“聪明人，我就喜欢和懂事的人说话。”她指着殷白夏手中的黑卡，道：“你这张卡，我要了。”

　　看着殷白夏冷下脸，她又慢条斯理道，“放心，不白要你的。”

　　她露出手上的银白手环，滑动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长串零，“我会把你的积蓄转到智脑上，除此之外，这些都是你的。”

　　女人满怀诱惑地说道，或许她觉得，这长串零就是塞壬的歌声，足以魅惑所有人。但殷白夏数了一下，六位数。

　　“……”她笑了一下，“如果再多两个0，我说不定真的会心动。”

　　女人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想要智脑了吗？没有智脑，你在城里寸步难行。”

　　“你应该经常这样做吧。”殷白夏勾唇，直撞进她的眼里。“譬如，收回扣。”

　　“往常那些人，忍着你。可能是因为你贪得聪明。而且，他们有稳妥的生活。但我不一样。”

　　殷白夏夹着黑卡划过台柜，发出“刺啦——”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说要是我现在大喊一声，监控球会不会进来？”

　　她边说，边冲她意味深长地笑。

　　女人慌了一瞬，眼里闪过心虚，又强做镇定道，“像你这样的，我见过不少，你以为我凭什么敢。”

　　殷白夏不拆穿她微微颤动的手，只是好奇地笑道，“那，要不咱们试试？”

　　女人彻底破防，把手环一把扔在殷白夏摊开的手上，“恶心的外来者，你给我赶紧滚。”

　　殷白夏无奈地摊开手，“我的错。”才慢吞吞出去了。

　　她刚出门，女人就支持不住，立刻瘫软在了椅子上。

　　透过玻璃门看到这点，殷白夏有点无语，“这么不经吓？”

　　她往来处走，刚刚在广场外，她就看到过一幅地图。

　　边走，她打开智脑。

　　手环上有个圆按键，按开之后就弹出了一个光屏，之后就是和手机一样的操作步骤，毕竟都是屏幕。

　　她想搜下哪里可以使用黑卡。倒真是可惜了，她现在坐拥巨款，可惜没处花。

　　要不是那女人不识时务，她现在都能够去扫货了。就是不知道，这张卡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那女人花这么大价钱。

　　她把黑卡举起，对着太阳看，阳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打下长边阴影。

　　看了半天，除了格外的精致，也没什么奇怪的。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屏幕上弹出消息，青年旅馆有二代生物刷卡机。

　　她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辉月广场。

　　广场左侧，有一个立体投影地图。投影仪器嵌在地里，不细看会以为是块圆形地砖。

　　仪器向上发出一束束蓝光，呈现在人眼前的，就是大致在成人腹部位置，一整块平行地面的缩影城池。

　　城池是长方形，最边上围着城墙。

　　她忽然想到，城墙把城池围了起来，这不就是天然的蓄水池吗？洪灾一来，水都排不出去，这还不如平原。

　　城池内有几个标志性建筑，上面顶着小字。

　　分别是她现在所处的辉月广场，之前的市政大厅，还有市图书馆、水月酒馆以及青年旅馆。

　　这些地方应该是突破点了，殷白夏现在考虑着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反重力技术拥有者一定在这座城内。但洪灾一来，面对严苛的环境，还有人心狡诈，她自己都可能活不下去，怎么去杀人。

　　是出城，还是留下来继续看看？

　　任务关键一定在城里，逃避不是选项，她咬了咬牙，先去青年旅馆看看。

　　她拿出了智脑，先把这个缩影城池的俯视图拍了下来。然后在路上，边走边看。

　　智脑里有许多信息，她先就反重力查了一下：

　　新历5年，以罗格·威廉为代表的团队提出反重力——悬浮城，要在这被洪水淹没的世界建造一个净土，这世界最后的乌托邦。

　　新历14年，反重力技术突破最大难关，罗格·威廉功不可没。

　　希望塔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成果。

　　果然，希望塔是关键。如果罗格·威廉是反重力拥有者，以她目前掌握的信息，她最可能遇见他的地方也只能是希望塔。

　　她又搜了一下罗格·威廉和罗森·威廉，智脑显示：“查无资料”/“权限不足”

　　她再搜“洪灾”，结果跳出来一个新闻。

　　一个美貌的女人在台上侃侃而谈：

　　“诸位，五年一度的周期性涨潮又来了。请诸位居民不要惊慌。我们的隔离墙足够稳固。”随着她的话语，屏幕上切换出一段俯拍视频。

　　殷白夏这才知道，她先前出城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只见屏幕上，包围着城池的围墙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墙，层层向外，且越向外越高大。

　　越靠外，回字形墙内的颜色从褐到浅浅的蓝，且越外水的色泽越深，最外面的墙内盛慢了水。

　　画面有时拍到围墙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深海，让人油然而生绝望。

　　这座城池被层层围墙保护着，确实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

　　“这些隔离墙都是水坝放水闸，无论是强度、深度还是面积，都足以抵挡十倍于以往的海水，诸位安心。”

　　然后，视频就结束了。

　　殷白夏又去上网搜隔离墙，一开始翻不到相关信息，能翻到的都是些个人见解评论。

　　就在她打算放弃时，画面一跳转，官方资料出来了。或许是为了安抚城民，这才解除了权限。

　　这个世界真让人窒息，知识封锁，阶级固化，一个逐步走向腐朽的文明。

　　[隔离墙，分为低、中、重隔离区域。

　　墙体高度均可调节，从百米到万米高，最外围隔离墙一律万米。

　　重隔离区域五千米，中区三千米，低区一千米，最内层大致五百米。

　　城池磊在高地上，高地五百米。

　　如果真到了隔离墙承受不住的区域，所有隔离墙都会有序升起，给人们时间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