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主沧溟》夙野千殇

8、他是魔

　　“你难受，是因为我么？”封忱摁着宋徵梧的头，贴在自己怀里。

　　宋徵梧没说话。她闭上眼睛，忽然不想知道了。

　　“等拿到生命之泉，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宋徵梧的额头贴着他的脖颈，他的声音十分动听，似情人耳语，酥酥麻麻。

　　宋徵梧觉得她被他诱惑到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魔丹的缘故，她一点儿都不排斥他的触碰，反而觉得十分亲昵。

　　封忱放肆地和她亲近了一会儿，才舍得把她放开。她现在就像是傀儡娃娃，乖乖任他摆布。封忱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放下纱幔，才慢慢退出去。

　　距离黄天秘境开启还有半年时间。这次秘境试炼非同以往，由仙门百家共同操持，严格把控试炼人选，包括各门派弟子名额，实力等等。

　　江鹤鸣的手段果然强硬，不但让为首的几个大宗门认可了无妄阁的存在，还拿到了参与门派试炼的资格和名额。又以十三阁的名义捐献了一些宝贝，都是万金难求的灵草神器之类的，换来了一个免测名额。

　　知道宋徵梧要进秘境，阆华长老等人都拿出了许多护身法器给她，虽然大部分她都用不了。江鹤鸣也准备了许多灵石丹药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封忱抽空还指点了白术白止几回，二人自上回切磋就发现此人实力不俗，这些天又得他指点。封忱不吝赐教，二人对他更是好感剧增。封忱倒是没想别的，他们几个实力强些，届时在秘境中才能自保。他已经能料到，如果他们有难，宋徵梧肯定会让他救他们，可她怎么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几个赶紧提升实力，别到时候拖后腿。

　　这段时间宋徵梧也窝在灵塔里，专心研究符箓和阵法，封忱现在对她是寸步不离，亦步亦趋。她发现封忱学东西很快，对符箓阵法的理解也很透彻，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封忱学会了再慢慢教她。他倒是不厌其烦，乐在其中，忽然觉得学习也没那么痛苦了呢。

　　宋徵梧觉得封忱就是一个天才，学习天赋极强，不仅能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实战演练也很出色。虽然没有见识过他的能力，但是在炼器，符箓阵法这一块他都颇有造诣，简直是修仙界全能型人才。

　　怪不得有些反派嫉妒主角是天才就要痛下杀手呢，天才的诞生确实让人压迫感满满，落差极大啊，这谁能心里平衡。要不是宋徵梧比较佛系，没什么上进心，不然她也要化身反派打压那些天才了。不过还好，就目前来看，封忱是友非敌，对她助益良多。

　　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有一日与封忱为敌。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到了琼华盛宴的日子。江鹤鸣带着宋徵梧，封忱，佩兰，白术，白止等人坐着云舟前往北境，参加琼华宴。

　　宋徵梧有三年时间没听过女主宋清徽的消息了。不过这次琼华宴倒是让宋家人聚的齐全：衡山宋清徽，万圣谷宋清玉，无妄阁宋徵梧。啧，宋乾和女主母亲也来了。

　　江鹤鸣财大气粗，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和最佳观赏席位。因着封忱，佩兰，白止白术都要下场试炼，所以他们的住处没和宋徵梧安排在一处。

　　他们是提前订的房间，又是提前一天到的，一路上比较顺利。可别人就没那么顺利了，来得晚的，没地住的，偷摸抢砸了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十分热闹。当晚休息时，封忱不放心宋徵梧，还是偷偷摸摸来她房间寻她。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封忱眼睛很亮，盯着宋徵梧目不转睛。

　　宋徵梧刚刚洗漱完，正准备入睡了。白日里一直在赶路，虽然乘着云舟，但她还是觉得乏困，现在有些迷迷糊糊的。

　　封忱也发现她现在有点呆，傻傻的，眼睛一眨一眨，只不过顾及他还在，强撑着眼皮。

　　封忱走过去，就看到她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他的心漏了一拍。

　　他忍着奇怪的感觉，站在床边，看着她，“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你不走吗？”

　　“我不走。”他放下纱幔，灭了烛火。“快睡吧。”

　　封忱寻了一处地儿静静地打坐。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他路上的那股焦灼感慢慢消失了。此刻内心十分安定。

　　次日，他早早唤醒了宋徵梧，伺候她起床洗漱。可是床上的人儿却一反常态，赖皮得很，霸着床，不想起。他不由得反思起来，现在是否真的过早了。

　　他也无法，他伺候完这赖皮鬼儿还得返回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了这伺候人的本事，莫约是她昏迷的那两年半里吧。

　　宋徵梧知道来人是封忱。她还睡眼朦胧，她又不参加试炼，起这么早做什么？如果她没记错，现在是五点吧。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封忱嘴角噙着笑，他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娇的时候。封忱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只得细细地哄着。他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诱她，“阿珩唤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不催你起了。”

　　封忱。

　　封行雪。

　　宋徵梧迷迷糊糊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封忱有些不满，赖皮鬼竟无半点风骨，他掰正她的头，赌气似的捏着她的下巴。

　　之后宋徵梧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滑进嘴里了，她被迫仰着头，老老实实的咽了。封忱见她这么乖，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这才心满意足，布下结界捏诀离开。

　　封忱来到试炼场，已经有许多人围在此处。各门派弟子切磋均以抽签形式两两匹配对手，第一轮淘汰一半，依次轮滚递减直到最后剩下一百人。

　　白止白术是试炼弟子中少见的元婴修为，直接碾压对手晋级。佩兰是金丹后期，遇到的最强对手是一个小和尚。几番对峙下，佩兰险胜。

　　封忱空拳赤脚一路晋级，到最后一轮，他抽到的对手是苏旻，因为抽签名次靠后，还得等一阵。

　　宋徵梧坐在观战席上，一眼就看到封忱。封忱察觉到她的视线，索性现在无事，就一个闪身去了她身边。

　　“现在睡醒了么？”

　　宋徵梧没搭理他，自顾自的递给他茶水，让他解解渴。她当然知道早间他做的好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好，主动凑上门来了。

　　“早上喂我吃的东西是什么？”宋徵梧试探着问。

　　“是糖，甜么？”封忱笑嘻嘻地看着她，察觉到她认真的神色，也学她耍无赖，“好阿珩，不说这个，好么？”

　　“阿珩，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骗子。

　　青音说，那是一颗魔丹。至少是魔王等级的魔才会形成魔丹，而且能做到魔丹离体，至少是魔尊级别的魔。

　　他是魔。

　　“小骗子。”

　　封忱：“……”

　　封忱不乐意，一把搂过宋徵梧，摁在怀里。见她没有排斥，他稍稍雀跃了一点儿。宋徵梧听着他的心跳声，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回抱着他，圈着他精细结实的腰身。因着刚刚打过架，他身上还有些许汗味。

　　封忱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放开了她。“乖乖等我回来。”见她还不撒手，又轻轻啄了啄她。宋徵梧放开他，一言不发，目送他去了试炼场。

　　封忱和苏旻的比试本来应该是毫无悬念的。无名之辈和少年天才，胜负已定，这不是一目了然么。

　　苏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封忱——那不是在临川学宫救的那个谁么？后来他不是不告而别，怎么现在他也来参加试炼了？

　　苏旻在台上等了许久，封忱才姗姗来迟。封忱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仿佛还留着宋徵梧的气息。

　　苏旻似乎在等封忱出手，一直按兵不动。封忱祭出一把黑色长剑，剑体上镌刻着复杂纹路，看久了似乎会影响神识。他能感觉得到，苏旻是个不错的对手，他也好久没跟人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刹那间，烈火焚烧，热浪扑面而来——是剑意。苏旻也被激起了战意，一柄银白色长剑直直刺向封忱，黑剑忽的化作无数分身，截断银剑去路，漫天剑雨直袭苏旻。苏旻召回银剑，脚下出现缓缓浮现出六边形阵法，银剑也融入阵中——那是剑阵。银剑和黑剑博弈正难舍难分时，封忱突然收了剑，径直劈向苏旻，漫天火光也配合着化作一条火龙扑向他。苏旻的剑阵渐渐失了颜色，似乎被吞噬在火光里了。可是瞬间又冲出一柱更强的剑阵直面封忱的剑气，看起来双方势均力敌。苏旻知道对方应该尚未用尽全力。封忱似乎不想再与他纠葛，又掷出黑剑，苏旻被迫使出最后一招，剑开阴阳。此招杀伤力极大，是保命剑招，按说寻常比试点到为止，不应当用这一招的，看了苏旻确实被逼急了。

　　巨大的灵力波动后，火光已散，试炼场上，封忱立着，苏旻也撑着剑立着。看起来苏旻状况更差一些。

　　台下都很安静。谁能想到啊，天之骄子的苏旻尽然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不是，这人谁啊？

　　两位都是少年天才，刚刚比试十分精彩，主持试炼的长老们一致认可二人表现，特允双双晋级。

　　江鹤鸣看到封忱的那场比试，开心得不得了。他在台下设了赌局，苏旻对封忱，一比十赔率，傻子都知道要选苏旻啊。啊哈哈哈哈哈这下赚……得虽然不多，但是谁也不嫌钱多不是，这下他看封忱的目光是越看越满意。

　　苏晟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封忱，赶紧上台掺着她哥。封忱一眨眼消失在台上，不过也没多少人注意。

　　宋徵梧见封忱越发不知收敛，像大狗狗一样往她身上扑，赶紧出声制止他，“去洗洗。”封忱这才停了下来。距离试炼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无妄阁的四位都已经晋级，宋徵梧也就没心思看了，转身就出了包间，封忱紧随其后。

　　回到宋徵梧的房间，封忱得了允许去沐浴洗漱了一番。等收拾完毕，就快到晚间宴会了。大概是自己的魔丹在宋徵梧身体里面吧，他特别想和她亲昵，心里这么想的，身体也这么做了。

　　宋徵梧最近十分纵容他，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反抗。这个认知让他欢喜极了。

　　封忱和她腻歪了一阵儿，抱着抱着，他突然不满足起来。他觉得很烦躁，觉得哪里不够，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他渴望……渴望什么呢？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以至于整个晚宴上都心不在焉的。

　　宴会上，宋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宋清玉与万圣谷弟子坐在一起，神色黯淡。

　　他看到了宋徵梧，迟疑了片刻，向她走来。

　　宋徵梧知道他有话对她说，没有让人拦着。宴厅热闹非凡，可这一处却有些许孤寂。宋清玉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默默地灌酒。

　　“我想接母亲出府。”宋徵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有必要跟她说吗？“可母亲不愿。”

　　宋徵梧有点莫名其妙：“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宋乾？”

　　宋清玉听她直呼那人名讳，神色黯淡。宋徵梧都能看的明白的事情，他却看不破。那人，何德何能让母亲如此挂怀，简直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她怀孕了。”宋清玉望着宋乾那处。

　　谁？宋徵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隐隐看到女主母亲微微隆起的小腹。

　　“……”

　　原来宋乾要休妻，可是宋清玉母亲不肯，在宋家大闹一通，还惊动了宋家老祖。宋乾要与女主母亲重新成婚，这样一来，新生子就是嫡出，虽然女主的出生现在无法改变，但是多少能补偿她们母女一二。当初对外可说的是养母，只是现在重新立妻，谁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宋徵梧不知道说什么好，宋清玉母亲与宋乾青梅竹马，少年夫妻。那宋乾……不提也罢。

　　“那你现下作何打算？”

　　“母亲不愿和离，我亦无法。”宋清玉近来为此事焦头烂额，事关母亲，他真的没法了。

　　“那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想请你劝她一二，母亲与夫人是故交，你若能……，她定会听进去的。”

　　原主母亲与宋清玉母亲是故交？！宋徵梧确实没想到，转而又想，不若借此机会旁敲侧击下原主母亲身份？

　　“既然如此，等秘境结束，再一同去见你母亲。”

　　“多谢。”宋清玉有些哽咽，他对这个妹妹……曾经他也是怨恨她的，恨她抢走了父亲！那时他不懂，认为是那人偏爱嫡妻，宋徵梧这个妹妹才被宠的无法无天，嚣张跋扈……那人从来不管……可他如今他懂了。

　　封忱听了他们的谈话，觉得有些奇怪，既然症结在宋乾和那位新夫人身上，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他们呢？这样既不用和离，宋乾和那新夫人也能在一起，岂不两全其美？

　　宋徵梧听了他的话，不禁沉思起来，若是反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