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主沧溟》夙野千殇

15、玄龟

　　蓬莱仙岛灵气纯粹，很适宜修炼。宋徵梧识海中的莲种也在飞速运转，褪去褐色外表皮露出玉色莲仁，将吸收的灵气注入莲心，灵气一层层包裹住莲子，再被莲心吸收，如此循环往复……

　　在宋徵梧落脚的大石头旁边有一只小乌龟，也翻着肚皮在晒太阳，脑袋和四只爪子都伸出龟壳，肆意地享受着日光，浑身都被晒得暖洋洋的。

　　等到它晒够了，才慢慢吞吞地翻过……欸，它怎么翻不过身了。小乌龟使出浑身解数，四只爪爪扑腾来扑腾去，也没有翻过来，该死，它当时是怎么翻过来的来着？哦，它是从上面的石头上摔下来才成这样的……

　　宋徵梧也发现了这只小乌龟，看它手舞足蹈的滑稽样子，还怪有趣的。封忱一施法，那小乌龟就从底下落到大石头上，坚硬的龟壳磕在石头上，梆梆作响。小乌龟察觉到有动静赶紧窝在龟壳里，龟壳坚硬，能保护它。

　　什么鬼动静，谁这么缺德，把它摔在石头上，等它出去，迟早要他们好看。等了许久，见没什么声响了，小乌龟试探地伸出脑袋，大石头上什么也没有啊，于是它又慢慢伸出四只爪爪，打算走走看看。

　　宋徵梧看着这只小乌龟背对着他们探头探脑的模样，不由地轻笑一声。小乌龟听见动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在龟壳里，这回说什么也不出去了。

　　“喜欢就拿回去养着吧。”封忱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既然宋徵梧喜欢，养养也无妨。

　　宋徵梧摸了摸龟壳，确实硬邦邦的，大概是晒太久了，还有些暖意。“蓬莱王说玄龟冲破法印，私自潜逃，此龟擅长隐匿踪迹，极为难寻。如今众神兵都在缉拿它，凡是龟类，都要留心盘查。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只。阿忱，这小乌龟颇有灵性，莫不是玄龟化身？”

　　听着宋徵梧调侃的语气，封忱也煞有其事地附和，“不错，听闻那玄龟生性不羁，顽劣非常，此次缉拿归案定要将它抽筋剥皮，粉碎龟甲，再镇压于岛下，万载不出。”

　　小乌龟听着二人的攀谈，心中怒火中烧，好一个蓬莱仙岛，它堂堂神龟，大人大量，并未追究他们将它镇压万载之仇，也并未伤害蓬莱百姓，他们竟这般无情，还要将它剥皮拆骨，实在可恨。它这就显现原型，将这蓬莱搅个天翻地覆——“咦，这小乌龟怎么没反应？”宋徵梧又抓起龟壳，敲了敲，“可能这并不是玄龟，大概我们弄错了吧？”

　　封忱也凑上前来，“如若真是玄龟，听闻此事定然怒火中烧，显现原型，届时我们再将它一举拿下。”

　　宋徵梧松开了小乌龟，“嗯，不过，这小乌龟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还是不要大意，小心为上。”

　　封忱看小乌龟一动不动的，将它翻过面，作四脚朝天状，一只手指头在周围划了一圈，那小乌龟就打起转来。“不错，宁错杀，不放过，我们还是将它杀了吧。”

　　宋徵梧看着小乌龟像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制止了封忱，“等等，万一它是只好乌龟怎么办？”

　　封忱点在乌龟肚皮中央，它顿时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那将它放了？”

　　宋徵梧觉得不妥，摇摇头，反对道：“不妥，万一真是玄龟，放了它，它之后为祸百姓怎么办？”

　　“以绝后患，还是杀了吧。”封忱拍板。

　　“……”小乌龟真的忍无可忍，这两个人类，竟然在它面前讨论它的生死大事——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将它如此玩弄，它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小乌龟探出头，看见两个人类戏谑地看着它：中计了——这是它脑海里唯一的想法，这卑鄙的人类！！

　　宋徵梧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捉弄人，额不，龟，这么好玩。“喂，你真的是玄武神龟么？刚刚我们都是逗你玩的，你别当真。”她虚伪地解释道。

　　“小乌龟，你怎么不说话？”宋徵梧戳了戳乌龟壳，“你若再不说话，我可就真的把你交给蓬莱王了。”

　　这人鬼话连篇，阴险狡诈，小乌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万一她还是在诓骗它，它信以为真暴露原身，就会被捉住再关押万载；可万一是真的……是真的又怎么样，她也奈何不了它。见小乌龟还是不说话，宋徵梧就直接抓起来放进乾坤袋中。

　　宋徵梧用的乾坤袋是最普通的那一种，无需灵力也可以使用，自然是困不住小乌龟。“你要这个时候跑了，等会儿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宋徵梧的声音悠悠地响绕在耳畔，小乌龟敏锐地感受到附近神兵的气息，它自然是不怕那些个神兵，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它。不过它一向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被束缚管辖，所以对那些人它也是敬而远之，招惹上了反倒是个麻烦。

　　小乌龟乖乖进了乾坤袋，没有再反抗。

　　“你们怎么在这里？”赫连云初和黑斗篷一路追随着玄龟气息，到这片海域就消失了。“有查到玄龟踪迹吗？”宋徵梧看着赫连云初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并未回复刚才的问题。

　　“我们也是跟着玄龟气息追踪至此的，可是就在这里气息却消失了。”赫连云初皱着眉头，那玄龟果然不凡，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隐约找到一点线索，没想到居然断在此处。虽然那玄龟这些时日并未害人，但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自然还是早些捉拿归案为好。

　　“这玄龟近日并未有动静，莫不是已经逃离了蓬莱仙岛？”宋徵梧虽知玄龟犯错被镇压下界，但区区一只神龟，当真能让这班人如此费尽心机找回？这玄龟擅离职守，罚于下界镇压万载，还特意此为造出一座蓬莱仙岛，倒是和那黄天秘境如出一辙。

　　“玄龟并未离岛。”黑斗篷的回答十分肯定。“何以见得？”宋徵梧不解，他怎么能确定玄龟并未出逃？莫非有什么秘宝？

　　“此乃玄武灵甲，与玄龟同出一脉，可相互感应。”黑斗篷祭出一片不规则的五边形龟甲，颜色十分深沉，发黑发紫，脉络更为明显，一圈环着一圈。乾坤袋的小乌龟似有所感，虽然只是微微一动。

　　“如此捉拿玄龟岂不手到擒来。”宋徵梧又细细看了一眼龟甲，和小乌龟身上的似有不同。

　　“玄龟狡猾，不可大意。”黑斗篷看了一眼信心满满的宋徵梧，缓声道。

　　宋徵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你们先回去吧，夜里海上风大。”赫连云初瞅着宋徵梧，“免得一会我爹又要找你。”宋徵梧好笑的看了一眼赫连云初，这位一开始可对她是百般挑剔，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子了？不过目前她也不想在此久留，趁机离开再好不过。“也好。”

　　回到蓬莱阁，宋徵梧正准备让封忱设下结界放出小乌龟，就察觉到口袋已空，它溜了。

　　好哇，能在封忱眼皮底下逃跑，倒是个有本事的！

　　“我去将它抓回来。”封忱知道宋徵梧不高兴，这玄龟当真胆大包天，还敢跑。若是被他找到，龟甲坚硬无比，那就在乾坤鼎里滚一遭，炼制成护心镜正好。

　　“不急。”宋徵梧倒了两杯茶，递给封忱一杯。蓬莱仙岛的夜晚有种朦胧的美，月色如水，烟缭雾绕。

　　玄龟出现了！

　　海上波涛汹涌，显现原型的玄龟其实真身并不十分庞大，身长莫约一丈左右，虚虚地浮在水面，看的并不真切。

　　黑斗篷祭出玄武灵甲，龟甲升至空中，在法术加持下照亮玄龟所在区域，顷刻间亮如白昼，此物对玄龟有克制！不过玄龟龟甲亦是上好的抵御法宝，纵使众神兵如何攻击，玄龟始终未受半点伤害，这是一场消耗战，显然神兵并不占上风。

　　果然，经过许久的灵力消耗，神兵坚持不了多久。宋徵梧能看出那黑斗篷并未出手，应该是还在保存实力。玄龟若此刻袭击，并非明智之举。

　　可是就在玄龟反击时，天上突然出现一道漩涡，雷电将至！

　　“神龟玄武，镇压万载，却无思过之心，奉命就地斩杀！”接着四道天雷从天而降，玄龟被神兵钳制住，无法挪动半分，雷劫顷刻间淬为雷鞭，直击玄龟——第一鞭鞭笞神魂，第二鞭抽取神骨，第三鞭碾碎龟甲，第四鞭魂飞魄散。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整个蓬莱仙岛，彰显着天道威严，黑斗篷的气息却愈加冷酷了。

　　雷劫过后蓬莱的灵气更加菁纯，天也亮了，翌日阳光明媚，天气大好。昨日雷劫略过的海面没有看到一丝暴虐的痕迹，随着雷劫结束，神兵也随着那道旋涡消失了。她重新踏上这片海域，心头莫名有些堵，天道无情。

　　因着玄龟伏诛，蓬莱仙岛也解除了危机，宋徵梧也该回去了。

　　“珩丫头，这个或许你用的上。”临走时，蓬莱王递给她一副卷宗，“无功不受禄，告辞了。”她知道这或许就是老头口中的生命之树的残卷，但是此行蹊跷，她并未多留，直奔南境。

　　回到无妄阁，宋徵梧一直心绪不宁，她去了一趟芥子空间，发现莲种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莲叶不再像之前那边破败，微微泛起青色。生命泉匙附近卧着一只小乌龟，龟甲呈淡淡青色，淡的仿佛消失不见。

　　蓬莱王还是差人把生命之树的秘境残卷送来了。宋徵梧听闻并未理会，只教江鹤鸣收好。

　　神界

　　“父君，为何下令诛杀玄龟？”黑斗篷立于神殿，直视座上神君，那玄龟擅离职守，如今已然受到惩罚，下界镇压一万年，这还不够吗？“玄龟虽逃，但并未造下杀业，它罪不至死。”

　　“玄龟擅离职守，下界受罚，此乃天规例律。”神君目空一切，俯览苍生，“它罔顾天道，妄图庇匿罪仙，理应当诛。”黑斗篷目光一滞，罪仙……“罪仙？父君，莫非那人尚在人世？”

　　神君斜睨了他一眼，暗含警告：“事关罪仙，本君已命人下界捉拿，你不必多问。”

　　黑斗篷离开神殿，转身离开。罪仙是神族禁忌，玄龟竟然与罪仙有牵连，琨霄上神知道么？玄龟乃琨霄上神亲手镇压，蓬莱仙岛不过是上神一处天水园栽，放入下界化作蓬莱岛镇压玄龟万载。如今玄龟伏诛，那琨霄上神是否会被波及？

　　“司墨仙君。”琨霄殿小仙侍看到黑斗篷来此，忙问候道，黑斗篷立在殿前，神殿琼楼玉宇，百花不凋，无风无浪。上神造化之力可化万物，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琨霄上神知道司墨一直侯在殿外，他已然用上好的灵芝甘露泡了茶盏，可惜并未等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