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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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
今夜无云，繁星闪烁，月凉如水。
月光如同纱幔，静静的笼了一小块地方，隐隐有青雾浮动。
川上富江在床上躺了一会，左右清醒着睡不着，走去开了灯，坐在床头摆弄手机。
紧接着，收到了爸爸掐点发来的短信。
【今天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平时忙于工作，和川上富江见面的机会少，所以为拉近父女关系，每天晚上八点，爸爸都会准时通过短信来表达自己的父爱。
可惜川上富江向来视若无睹，哪怕收了钱也不会回信。
往往一大串话发完，夹杂着几条转账记录，她要过大半个小时才会收钱。
唯独今天没有事干，又一时顺手点了进去，川上富江便敷衍地打了几个字回他。
【嗯，去了趟公园。】
爸爸没有一点停顿，继续下一句问候。
【钱还够用吗？】
他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回答，和平时的每个星期一一样飞快地转了十万。
等过了一分钟后，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然后被川上富江毫不留情地摁掉。
大概也知道不能得意忘形，爸爸没再强求她一定要搭理自己，只是删删改改，发出了别扭的关心。
【记得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他不熟悉川上富江的生活，只好干巴巴地关心川上富江的身体。
【饭也要好好吃，不然会得胃病的。】
即便是有意想跟女儿亲近，但到底在外的时侯居多，两个人真说上话了，又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生疏的关系需要时间来弥补，可这恰好是他们最稀缺的东西。
川上富江翻了个白眼。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懒得敷衍这人，每次要么刺他几句，要么就不回消息。
反正都是些没话找话的叮嘱，还夹杂着几句说教，看着就让人心烦，尽给人添堵。
这次也一样，连自己女儿去了哪都不敢问，只敢偷偷摸摸地找妈妈打听。
这么就光知道对着我内疚啊。
川上富江恶声恶气地回复了他。
【行了，真当我需要你这么多一句嘴么？】
故意写道：【既然这么关心我的胃，那你还喝什么酒啊。】
爸爸本来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突然在今天收到了川上富江这句别有深意的话语。
又是心虚、又是感动地立马又转过去五万。
“像个冤大头一样。”
川上富江吐槽道，退出聊天界面，不愿再给自己找气受，点去短信，看到写有U.N的联系人一栏。
自那次医务室的聊天之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
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最后一条仍停留在那句：【那就先把我的未来告诉我吧，超能力者。】
川上富江看着屏幕上的超能力者三个字愣愣出神。
U.N说得没错。
她确实没找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也没发现有类似于监控探头一类的东西。
但超能力者，川上富江嗤笑一声，谁信啊。
事情好像全堆在了今天。
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又有人给川上富江发来了短信。
【九点钟，我在体育馆门口等你。】
“哇哦！”
川上富江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便绷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看着底下署名的“伊藤”二字，乐不可支地笑个不停。
【好啊。】
川上富江回答道。
她今天心情不错，在家里待着又无聊，所以愿意出去一趟耍别人玩。
川上富江低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风中轻颤。
那就让我欣赏欣赏，所谓绵羊的反抗能有多有力吧。
月华皎皎，白夜下一切罪恶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前。
川上富江顶着这夜色出门，来到了体育馆旁。
作为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体育馆位于市区，占地广，晚上便显得过分空旷。
由于修了两层的缘故，还要再上层楼梯才看得到大门。
川上富江站在底下仰起头，看见一个人影立在正门口。
随着她爬上楼梯，渐渐地瞧清了。
那个女生留着长发，刘海下的小半张脸被月光照得惨白而无血色。
就这么沉静地站在那，不禁叫人怀疑起这是不是伊藤了。
可川上富江眨了眨眼，又看到她懦弱地低着头，恢复回唯唯诺诺的气质。
于是便又笑了，问那人：“怎么了？怎么了？把我叫过来又只会呆呆地不解释为什么，真会使唤人啊。”
伊藤还是没有开口。
她“切”了声，对伊藤的沉默感到了不耐烦，加快脚步走过去。
“说话呀你，这窝囊样可真有够难看的！”
川上富江骂道：“怪不得只配当个废物。”
在她骂人的功夫里，伊藤打开了身后的大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里面一片漆黑。
伊藤没有动，直到川上富江走近，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川上富江。”
然后乘其不备，突然抓住了川上富江的手腕，扯着她跑进了体育馆内。
不知道为什么，伊藤的手指冰凉，力气也很大。
川上富江甩了几次也没能甩掉，被迫跟着她一起跑了进去。
体育馆里没有开灯，仅有月光透过窗户吝啬地洒下点点光辉，照亮了外围一圈。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伊藤松开了手，留下川上富江一人摸索在这片黑暗中。
中央是篮球场，川上富江扶着看台的座椅走过过道，一面喊着：“伊藤！你出来！别躲躲藏藏地，你在哪！”
可没有人回答她。
川上富江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建筑内，回音拉得悠长又诡异。
她蓦地止住声，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体育馆内未免也太安静了点，在刚刚尚能听清的蝉鸣鸟叫现在一声不可闻，像是万物都在沉睡，或者准备。
“装神弄鬼。”
川上富江骂道，按原路摸索回大门。
门已经关上了，转半天都没能打开，可能还落了锁。
川上富江愤愤地往门上踹了一脚。
这算什么，对我的报复？
她死死地盯住那扇打不开的大门，许久才阴鸷地笑了。
别让我找到门出去。
川上富江憋着火，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束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前进的路。
她往前走着，快到尽头时注意到前面正对自己的方向有一扇门。
里面会藏着伊藤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便毫不犹豫地转动插在门上的钥匙，推开了门。
谷崎不木曾问过川上富江一个问题：“世人常说‘眼见为实’，但如果有一天你在这个世界上看到了无视自然而存在的景象呢？”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那我一定是疯了。”
川上富江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疯了。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奇异的房间。
里面很大，里面贴满了玫红色的墙纸，灯光昏黄，洒在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犬类专用玩具上。
总而言之，这是个无处不充斥着生活气息的温馨房间。
它甚至是普通的，普通到不管出现在哪户人家中都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地方。
但正因如此，才更显诡异。
这是幻觉吗？还是什么神的奇迹？
川上富江抿了抿唇，忘却了要移开视线——体育馆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她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房间中央的空地，正是最惊讶之际，那块地方有凭空浮现出了两个人。
他们非常真实，不像是自己猜想中投影出的东西，皆是半透明的虚影。
川上富江想跑，第六感也在脑子里狂喊“危险”，可人却像被定住了一样。
她连手都动不了，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眼睁睁地注视着这两人慢慢凝实，踩上地面。
他们背对着门，看样子也才十几岁，非常年轻。
只是相处的模式很奇怪。
男生盘腿坐下，身旁的女生则像条狗一样四肢着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还讨好地蹭了两下地面，引得男生顺着她的头发抚摸了两下。
川上富江毫不怀疑，如果有尾巴，她现在应该已经摇出花了。
就好像男生承担的是主人的角色，而女生扮演的是狗。
她尽量转开自己对恐惧的注意力，专注地观察着二人。
男生随手捡起脚边的玩具骨头，逗弄起跪坐在地的女生。
“来啊，富江，叼住它。”
男生站了起来，手维持在一个不高不低的高度和左右摇晃着玩具骨头。
“真是一条好狗啊。”他感慨了句，“快叼住它。”
女生“汪汪”着应了两声，听上去兴高采烈的。
她回过头，微笑着看向川上富江。
一边微笑着，一边勾动着手边的骨头。
——那是川上富江最熟悉的，日夜在镜子中看到的，属于自己的脸。
她本该愤怒的，可川上富江却感觉自己的浑身血液犹如冻住了一般，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脑子里竟也没有产生丝毫的怒火，只是凭借本能，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靠近。
仿佛有一个不知名的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不顾她的挣扎鞭挞着她向深渊的更深处坠去。
“该死的！”
川上富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暴怒，完全丧失理智，仅能想到是面前之人正在侮辱自己。
冲着男生的肚子一拳揍了上去。
“太无耻了！伊藤！”
川上富江喃喃自语道，
“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才用我的脸搞了这么一出！卑鄙小人！”
手下的触感像是击中了一团棉花，无一丝人体该有的温度和质量，软软地陷下去一层。
“你不喜欢吗？”男生问道。
他缓缓抬起头，五官像是一滩逐渐融化的烂泥，全部移了位。
“你不是最喜欢狗了吗，现在却怎么不听话。”
他控诉着川上富江的罪行，脸上的五官一点一点滴在地面，成了咖啡色的恶心的液体。
声音突然拔尖。
——“你竟然还敢伤害主人！我要惩罚你！你这条贱狗！”
他用手撑住地面站起身，那张已经融成平面的脸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那是一颗光滑的、肉色的球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