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易肆拾

4、观察（T）

　　我跑出家门，看着外面漆黑如夜想找个旅馆休息过夜时发现自己无法登记——没带身份证。

　　我沿着人行道缓缓行走着，路边灯火通明却入不了我的眼。等到行人稀少周围陷入静寂时我才回了神。

　　他，他居然真的存在！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为什么…因为我么？

　　他与我，简直一模一样。
　　昨晚我细细观察他的相貌和身体，无论是眼角的凹痕还是腹部的痣，都与我一模一样。
　　所以他的出现或是存在，一定与我有关。
　　也许，他是因我而存在。
　　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个不可思议是我造成的。

　　一阵风吹来，我哆嗦了下有点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出门忘穿外套。
　　我看了看四周，前面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买了份热乎乎的关东煮坐在临街的座位上，看着外面黑色的街道和昏黄的路灯。
　　等等，我差点忘了。

　　我迅速拿起搁在桌面上的手机，输入密码点开，看着手机里那道躺在床上的身影，还好台灯插头没拔，开关亮起来的那点蓝光足以让我看清他。
　　我在家里安装了高清监控，卧室里一个，客厅里两个，安装原因是家里出现了异动。
　　而现在，“异动”本人正在被我监视。

　　“呼——”
　　我轻轻对屏幕吹了口气。
　　是…十六岁那时吗？
　　我，难道我真的……
　　我遏制自己不要再想，如果我能接受这个现实，现在就不会在这家便利店里吃关东煮。

　　“呼——”我叉起一块萝卜吹了吹放进嘴里，也不怎么烫。

　　吃掉关东煮我又买了一瓶矿泉水漱口，慢慢喝着手里的水，盯着玻璃外面的黑黄两色。
　　好安静啊。

　　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监控，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之前的姿势，一动未动。看来他睡相挺乖。
　　我借用了便利店里的充电宝，将音量调到最大，让手机靠着玻璃墙，双手交叠在桌上趴下头看着，眼睛渐渐模糊。

　　醒来时天还是鱼肚白，闹钟都没响，手机里的人依然是那个姿势。
　　他不会落枕吧。
　　我起身喝了口水，盯了外面的街道一会儿，有两个人从面前走过。
　　啊，天亮了。
　　我转去货架，买了个饭团作早饭。
　　边吃边看手机里的人，估计还要过几个小时才能醒。

　　我拿上水和手机走出便利店，漫无目的地走着。
　　远处天边的云粉彤彤、橘艳艳的，一轮红色的太阳在其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上移。
　　此时天很美，可惜天中的美色照不到地上，街道还是灰暗的，树也是深色的。地面的一切事物残留在过去的黑夜中。
　　即使只要再过十分钟，深色的树就会染上光亮显出本来的绿色，灰暗的街道就会充满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被天光照耀，可是那又怎样，黑漆的夜晚还回来临。
　　我们在日夜中循环。

　　我静静站在路边看了天很久，直到变得刺眼。
　　我赶紧低头去看收集，卧室大亮，他还在睡，不过终于换了姿势。
　　看来没有落枕。

　　我走进旁边的树荫下，看着他熟睡的那张脸。鼻子、嘴巴、耳朵、下巴怎么看跟我的都是一样，眼睛虽然闭着看不到，但肯定也是和我一样的单眼皮黑眼珠。
　　所以，我垂下手机，他果然是因我而生啊。

　　街道上很多人，我调低了音量，往回走。
　　走到马路上时已经中午了，他还没有醒。
　　难道是太累了？毕竟昨天才出现…或出生，睡得久一点对他来说也正常。
　　也可能是，昨天受了刺激。

　　我进了旁边一家店随便点了碗米粉吃，又去烘焙店买了点面包和一杯米浆，然后就待在烘焙店里了。
　　喝米浆时手机里传来响动，我立即拿起一看，他醒了。
　　他先是迷迷糊糊，然后在卧室翻找，翻出了一些我都忘了的东西。
　　那部诺基亚，居然还在。
　　我控制自己的脑子不要播放关于以前的记忆，专注着手机里的人。
　　渐渐的，我发现他有一点不对劲，他怎么真的像个刚出生的人一样？

　　他…不记得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
　　不，也许只是因为他刚出现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他似乎在努力想起来。
　　突然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向冰箱走去，有一瞬间他的眼睛对上我，我错了，他的眼睛与我不一样，眼型像，但眼睛里的东西是不同的。
　　那双眼睛里的神情，那双眼睛里的明亮，是我从未有过的。

　　他蹲下来打开冰箱，我看不见他的脸了。我赶紧换了客厅里的另一个监控，距离有点远有点模糊。
　　他伸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装蛋糕的盒子。
　　蛋糕，冰箱里怎么有一个蛋糕，我……买的么？
　　我买了一个蛋糕，一个很大的蛋糕，放在冰箱里？
　　我为什么会买一个蛋糕？我……
　　手机里，他将蛋糕从盒子里取出来，用手小心端着。九个颜色，方形，看不清是什么动物的立体形状，我想起来了。
　　这是我买的生日蛋糕，九宫格环游世界动物奶油芝士慕斯蛋糕，庆祝我和他，在今天的生日。

　　失忆的是我，他没有失忆只是在适应新环境，过一会儿他的记忆就会全部回笼，我想起来他是怎么出现的了。
　　他不是自己主动出现的，是我，是我用手段引他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