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森林》青山有信

5、墓旁花

　　坟头的两点钟方向，一株青翠而幼弱的芍药立起了天线。如同亡者耳边的收音机，为他们收集着这个世界的消息。

　　庄稼由青到黄，又由黄转青，一茬茬地起伏着。田野上四时的风声吹过了。
　　路过光之树的鸟儿们，那些清脆婉转的鸣叫掠过了。
　　光之树上，那些铃铛般的小果实摇曳着。
　　那片只有孩子能看到的精灵森林中，小精灵们喁喁低语。
　　远处的水渠边，杨树吵闹拍手的声音也时常嘈杂地传来片段。

　　芍药青翠的枝茎在风里翻动，像是地下的世界里，那些残留的梦的延伸。

　　耳朵——
　　它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像是在潮湿无光的泥土中，给密实沉重的大地钻开了耳道。

　　那株芍药生长得很好，青翠的细茎纯洁而柔弱地迎风摇曳。
　　但不幸的是，它被栽种的地方是别人家的坟墓旁边——由另一些人，用未经允许的手。

　　故而，芒种时节，它才发出细脆的嫩枝，便被折断。

　　土地被刨开干燥的、反射着热量的表面，袒露出湿润、冷凉而松散的内心。
　　与此同时，幼弱的芍药也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地下那棵与“幼弱”相反的、小树桩般的块根，向坟墓的心脏伸出了用以殖民的粗壮根系。
　　它需要精心地修剪，才能湮没在草木之间，任由根系静默无声地生长。

　　这墓旁的花，芍药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块根被除去，根脉也被挖断。
　　它是个战利品，无辜地被俘获。
　　章鱼腕足般的根被一段一段装进口袋，最后是小树桩般的块根。失去了土壤的滋润，很快从深润的黄褐色变得枯暗无光。

　　而更早一些的玫瑰呢？
　　——它们连被当作战利品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带刺，所以被愤怒的主家扔进了水井。

　　在某些层面，它们惊人地相似。

　　同样是由未经允许的手所栽种。
　　同样清白无辜。

作者有话说

　　2023.11.17
从小树苗搬过来了，不担心吓着小朋友了。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