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柯夏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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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雪肆虐。
乌策又一次不请自去，踏着细雪悄无声息潜入了将军府。
镇远大将军曾有一子，不幸失落沙场，凶多吉少，后来收养了萧云舟，视如己出，不仅将家业尽数托付，连爵位也由后者继承。
萧云舟操办完义父的身后事，一夜之间褪去青涩，成了将军府的主心骨，飞熊军的叔伯们格外照拂他，调了一批精锐轮守府邸。
但这难不倒乌策，他轻车熟路摸进了萧云舟卧房。
“谁？！”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年纪再小也比辛雄反应快，何况萧云舟正处在神经紧绷的关口，几乎是听见门响的瞬间就抄起家伙闪至门口。
乌策无害地举起双手，直视着萧云舟那双透亮的蓝眼睛，嘴角噙笑：“萧将军，你难道不想知道义父究竟为谁所杀吗？”
萧云舟冷冷睨着他，手腕翻转发力，刀尖瞬间抵上对方咽喉。
“你是何人？”
“嗯……好心人。”乌策故作沉吟，语气轻佻，“我知你怀疑是皇帝所为，但你这可冤枉他了。”
蓦地，萧云舟一把扣住其手腕，将人拽了进来，砰的关上门。
巡夜的护卫闻声赶来，询问发生何事，萧云舟只道风急雪重，关个门罢了。
屋内，他死盯着乌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恨得牙痒：“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义父早有此预感，皇帝总有一日要对他痛下杀手，岑副将也说，若皇帝知晓寒山寺几个大和尚都是义父所杀，必不会轻饶。
乌策垂眼瞥了眼颈前的凶器：“萧将军见过此人。”
“谁？”
“司空楚横。”
听到这个名字，萧云舟有刹那恍惚，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却死活对应不上脑海中快速划过的人脸。
乌策趁机推开刀刃，和他拉开距离，慢条斯理道：“司空楚横，青璃国戍边大将，封号‘烬天大将军’。以萧将军之聪敏，应该不需鄙人多言了。”
某段刻意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云舟猝然抬头，蓝眸怒火翻滚，几乎咬碎牙关：“是他！”
但盛怒没有冲垮他的理智，他很快冷静下来，克制着滔天愤怒，审视眼前的不速之客：“那你呢，你是谁？有何目的？”
乌策难掩惊奇，以至于竟然笑了出来：“萧将军，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少废话！”刀锋一横，寒光泠冽，少年的眸子比刀还冷。
“还有一事，萧将军可能更感兴趣。”乌策一脸从容，答非所问，“镇远大将军的亲子现在中州郑国，他没死，不过也快了，萧将军最好能够设法加入朝贡队伍，否则……”
“什么？”萧云舟震惊得失声，但乌策仍未作答。
言罢，乌策扭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没回过神的萧云舟根本来不及阻止。
雁回城的事情基本了了，乌策还要马不停蹄赶去郑国布局，所以提前一日将烛华转移出宫，阿穆楞那小子一副甩掉大麻烦的样子，松了好大一口气。
距离高湛所定的一月之期将至，他未能找到药祖所说的母蛊，甚至连蛊虫也是道听途说。
但阿盛总不能不救……思前想后，乌策还是决定先走一步，等出了雁回城再做打算。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把烛华运走时，后者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而她的苏醒，也让乌策再次确信了南谌的深谋远虑。
*
056尽职尽责，不曾松懈分毫，直至南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调息。
【你怎么样？】它迫不及待地问，【还能继续讲吗？】
问完，它后知后觉自己太过急切，忙补充说：【你身体很虚弱，应该多休息。】
不比有限的功德，人间的愿力磅礴浩大，南谌肉体凡胎无福消受，大部分都反给了天道，好歹能维持天道暂时不灭，聊胜于无。
南谌抿唇轻笑，眼中带着揶揄：“我给你讲故事，你要怎么谢我？”
056顿时纠结起来，盘算起系统空间的宝贝，随便一件都能使天地色变，可它既舍不得故事，又舍不得宝贝。
“罢了，”南谌失笑，“我和你一个非人之物说什么。”
【能说，能说。】056急急地掏出几样奇珍异宝，但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刚离开系统空间就瞬间失去了灵气，化为齑粉。全然浪费了！
天道时时刻刻盯着，能拿出来就怪了。
系统呆滞片刻，默默把自己蜷得更小，蔫蔫地坐在南谌肩头。
南谌笑着摇摇头：“你倒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好了，帮我个忙，我就继续讲。”
【是，大人。】不用南谌说，056极其狗腿且主动地凝出一条实体触须。
南谌取出那串金丝楠木佛珠，轻轻挂上去，056身为高等文明产物，其实有更加简单便捷的方法完成雕刻，也曾问过他是否需要，但南谌坚持要亲手刻下每一刀。
于是它识趣地充当起了支架，固定好木珠。
刻刀落下，南谌温润的话声也随之响起：“她原计划消灭所有系统，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途中的变故，让她窥探到了绝望的真相——彻底消灭系统会导致世界能量失衡，修正的时间线也会重复错乱，陷入无限循环的无序状态，从而加速崩塌。”
“万般无奈下，她唯有牺牲自己，在彻底迷失前强行粘合不断扩大的世界裂缝，阻止入侵。”
他盯着刚刻出的一朵莲花，问系统：“你知道柯夏是何时来到这里的吗？”
056即答：【312年前。】
根据它接收的信息，柯夏是玄阳族末裔，而该族早在两百多年前就被迫害绝迹了，从时间线上来讲，如果他专为南谌而来，也不至于提早几百年吧。
它下意识向南谌寻求答案。
南谌微微一笑，刀尖挑飞细小的木屑：“不，是去年冬天。”
056脱口而出：【不可能！】
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它连忙解释，道出了一些南谌还未探索出的事实：【柯夏大人是意识投射而来，没有携带系统，也无法借助系统占据他人身躯，所以他的身份毋庸置疑，从出生起，他便在此界了。】
“你说得没错，”南谌目不斜视，声音依旧清润，“但他从来都不是他。”
056不知其所以然，机械音一度卡顿：【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看看。”他朝一旁的匣子抬了抬下巴，告诉056开启的方法。
偏离的话题又被南谌拉了回来，056也忘了它最初只是想知道匣子里装了些什么。
冰蓝色触手摸索着匣子开关，咔哒一声，罗盘向上弹出，星图轮转，炫目的白光骤然迸发，投向洞顶，映下同比放大的五星连珠之象，太白星暗淡破碎，赫然与阴山密室穹顶的星图一模一样。
一股令人恶寒的邪恶力量喷涌而出，犹如古神的低语呢喃不绝于耳，许以无尽力量及永生，蛊惑人心，放它们出去。
心智不坚者极容易动摇，华妃只得将其封印于这渺无人烟的困龙岭。
然而这里一个天道之子，一个机械无心，任它如何利诱也不会有人搭理。
“她深知以一己之力无法对抗庞大的系统，竭尽所能炼化了捕获的所有系统，封入此天机匣中，”南谌眼也不眨，平静得近乎冷酷，“此匣蕴藏天外神力，一经开启就无法关闭，除非世界崩塌，或者重启。”
【那现在……】光团微微闪动，似乎在模拟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睫毛遮盖了黑眸里的情绪，南谌的话掷地有声：“在我降生那年，天机匣就已开始运转，还记得我说过百世记忆中从未有过柯夏的身影吗？因为在这一世我与他寒山寺相遇之前，他根本不存在。”
越听越糊涂，056周身的光晕闪闪烁烁，虚心求教：【大人，我还是不明白。】
南谌抬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肩骨滞涩得厉害，他总疑心听到了体内生锈的咯吱声。
056非常有眼力见地伸出两条触须替他揉捏肩膀。
“天机匣是她留给我的宝物，也是诅咒，”南谌闭了闭眼“它的核心规则被设定为：如果我没能在特定时限内找到救世之法，世界便会强制重启。”
“可她千算万算，终究漏算了一件事。”
“系统089——她亲手引入的首个系统，从一次次重启中窃取世界能量，逐渐成长到了能够与天机匣抗衡的地步。”
“对！对！”
“089！嘿嘿！”
“是它！它进来了！”
“嘻嘻嘻！进来了进来了！”
匣中机械音突然嘈杂起来，尖笑着附和，南谌淡淡抬眼，眼中一片冷然，056会意，立即屏蔽了噪音，小心翼翼问：【然后呢？】
“天机匣里存放着她的全部记忆，从生到死，未曾有过一星半点玄阳族的痕迹，她所在的世界，根本没有玄阳一族。”
056彻底迷乱了：【为什么？】
它想不通南谌那句话的意思……难道自己接收的信息是假的？
南谌始终心如止水，早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他就疯过一次了，那时056忙于吞噬系统碎片，什么也不知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问056：“你可知，你吞噬的那个系统从何而来吗？”
056猛闪蓝光，说它知道，查看过那个系统的内部数据，没有比它更清楚的了。
【它和我一样，是主神派来回收污染体的系统，结果反被污染，掉头来疯狂吞噬天道气运。】它解释说，【气运和能量是两个不同的主体，能量遍布世界各处，但天道气运仅在天道之子周围，也就是天眷者你。】
怪不得寄生花颈虎的系统对他穷追不舍。
南谌低头重拾刻刀，还能分心接过话茬：“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总算有个南谌不知道的情况，056骄傲地亮起绿光。
“别闪，看不清了。”
系统赶紧调回柔和的白光，照得金丝楠木金灿灿的发亮。
哭笑不得的南谌将就着继续往下刻，同时不紧不慢地解释：“若柯夏三百多年前就已降临，哪怕他是天外之人，也避免不了跟随世界强制重启，那么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当中，都应该有关于他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柯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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