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加州故事（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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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何推进《临终影像》的发行这件事上，玛丽亚没有让乔琳等太久。大约一周后，她就直接飞到了洛杉矶同女儿面谈。
玛丽亚、简和乔琳三个人一起来了一次正式的讨论。
玛丽亚翻开了自己做的笔记后说：“我做了一些研究，去年一整年全美发行了49部恐怖片，可其中最重要的是《沉默的羔羊》。它在全球卖出了2.7亿美元的票房，制作成本却只有1900万美元。它同过去的恐怖片都不一样，完全抛弃了像是《德州电锯杀人狂》之类的血浆风格，转向了心理惊悚，剖析的是连环杀人犯的角色形象，这代表了未来恐怖片的发展方向。所有制片厂应该都会想要这种类型的电影。”
她停顿了一下，注意到简和乔琳的表情都有所变化后才继续说：“你们知道去年一整年票房最高的10部电影里有两部恐怖片吗？除了《沉默的羔羊》外，另一部就是《恐怖角》。”
乔琳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马丁·斯科塞斯的心理惊悚片，制作成本3500万美元，全球票房1.8亿。”
简忍不住插话道：“可这两部电影都有大牌参加，马丁和罗伯特·德尼罗，乔纳森·戴米、朱迪·福斯特和安东尼·霍普金斯，都是明星。这些都不是小制作。”
玛丽亚赞同地点点头道：“没错，但这不妨碍制片厂正在寻找同样的可能大卖的内容，而乔的《临终影像》，这是完全创新的惊悚子类型，我很肯定，它的潜力无比巨大。我们得认真对待它。”
乔琳反而有点疑惑地看了简一眼，不确定玛丽亚说的对不对。如果是别的人说这种话，乔琳知道自己现在尾巴肯定已经翘起来了，可妈妈说这种话，她就有点不确定是不是妈妈太偏爱她了。
简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我其实把电影给派拉蒙的人看了看，他们确实很有兴趣，只是他们提出来想要买下版权，重新拍摄。”
乔琳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个提议。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提出来给多少钱？”
“50万美元，我今天上午才收到报价。”
没等乔琳说什么，玛丽亚就摇了摇头说：“太少了。”
简也点点头赞同道：“这是第一个报价，我也觉得既然他们愿意掏50万，那肯定会有第二个人愿意掏60万。我还在想要不要把这群人聚在一起搞个竞价呢。”
“这倒是很可行，”玛利亚微笑着说，“可我有个更大的计划。”
“怎么做？”乔琳疑惑地挑了下眉。
“《临终影像》的优势在于它看起来太真实了，它就像是真的会在深夜电视台播出的那种家庭纪录片。而我一直觉得，人们对现实的谋杀案非常感兴趣，看看达莫案的讨论热度，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简迟疑地说，“我们自己发行？以真实纪录的名义？”
“不，乔的名字不能跟这种炒作联系在一起，但我们可以把这个方案兜售给某个发行商。我们必须拿到票房收入分成。”
简和玛丽亚开始就后续的细节讨论起来，乔琳反而开始不感兴趣地趴在了桌子上，就像是小时候玛丽亚工作时她在一旁玩耍那样。
通常来说，乔琳对自己的工作很有控制欲，可那是她一个人的时候。现在既然妈妈有了个听起来不错的主意，乔琳很乐意不动脑筋。
“唯有一点，”玛丽亚扭头看向乔琳，“我们不能把你的名字就这样扯进炒作里，亲爱的，你觉得呢？”
乔琳耸了耸肩，“我可以放弃署名，用个假名字，但其他人的名字要看他们的想法。”
接下来的事情就转交到了以撮合交易为本职工作的经纪人简手上了，乔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事了，可以跑去找乐队的朋友们了。
于是她就愉快地跑去了罗拉的新房子。这是他们第一笔预付款的剩余资金的成果，当时四个人平分后每人还有5万美元，除了乔琳外其余三个人都选择按揭贷款买了一套影视城周边的房子。
这种选择对于这么年轻的摇滚乐队成员来说非常罕见，很多摇滚乐队拿到钱后的第一选择往往是立刻在酒精和其他不良嗜好上挥霍一空，可实际上史蒂夫几个人不过是真的听从了财务顾问的建议：
“第一，买座房子而不是把钱放在银行里。第二，任何能够在空中飘起来的东西，租而不是买。第三，任何时候都要在储蓄账户里留足一年的钱。”
乔琳还记得财务顾问说的最后一句话，“音乐行业就像是马戏团，你们要为马戏团离开小镇的那天做准备。”
因此，本就沉稳的史蒂夫最先选择买了房子，然后是想从家里搬出来的罗拉，最后则是跟女朋友罗姗娜吵了一架后决定买房的罗德。
他们三个现在是邻居了，只有乔琳不住在同一条街上。他们还买不起乔琳家附近的房子，好在乔琳家跟他们离得并不远。
乔琳拿着罗拉给的钥匙一开门就发现屋主本人正坐在地板上，眼角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而罗德正坐在沙发上用冰袋敷脸，嘴角还带着伤。
乔琳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了，罗拉？有人打你了吗，罗德？”
罗德轻笑着回答：“相信我，那家伙更惨。”
见他还笑得出来，乔琳便放心地去看罗拉了。她同样坐在地上，搂住罗拉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宝贝？”
罗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人相处。你还爱我吗，乔？”
“天呐，这问题是从哪儿来的？”乔琳立刻紧紧地抱住了罗拉，“我当然爱你，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宝贝，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有个混蛋。”罗拉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了乔琳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等过了一会儿乔琳才找到机会跟罗德私下聊聊。
“发生什么了？是坏事吗？”
“我觉得这甚至是好事，罗拉摆脱了那个人渣，”罗德耸了耸肩，“你知道，有的时候她很难向人敞开心扉。”
乔琳点了点头。
“你去纽约的这几个月，她在一个什么咖啡俱乐部遇到了一个家伙，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那家伙在精神上虐待她。她从来都没……他想碰她……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罗德显然是有点尴尬地说不下去了，他不习惯跟别人讨论妹妹的私生活。
乔琳突然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
“他因为她不愿意……那该死的家伙在哪儿？”
“我很确定我把那家伙揍得很厉害，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报警。”
乔琳冷着脸说：“别担心，我们有律师。”
“你去看看她吧，你们女孩子能聊天，”罗德苦笑了一下，“我是她哥哥，但……”
“我知道。”
他们两刚转身往房子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二楼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鼓乐声。
乔琳微笑起来，“看来她自己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等乔琳坐到罗拉身旁看她时，罗拉停了下来。
乔琳微笑着说：“我以为你准备把你的镲片开出火星，然后你就有理由换个更好的了。”
罗拉也笑了，“我可以直接换，我刚刚买了一对很贵的中国镲呢！”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罗拉，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好，其实罗德挥出第一拳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混蛋太可笑了，我为什么会因为他怀疑我的朋友和家人不爱我呢？”罗拉有点羞涩地扣了扣手指，“罗德昨天因为家里的事跟我吵了几句嘴，他拿走了他的一些设备，我觉得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爱我了。可实际上他只是需要那把吉他而已。我就是有这个问题，我总是害怕你们不再爱我了……”
乔琳立刻坐到她身边抱住她，“甜心，我很肯定我们都爱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艾尔，就是那个罗德揍了一顿的那个傻X，”罗拉靠在乔琳肩头低声说，“他说如果我不愿意，那就意味着我不爱他。我猜我可能确实不爱他吧，可……我还是觉得非常难过。”
“那简直就是乱讲，甜心，如果你还没准备好，你就不需要那样做。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人那么说，他只是个百分百的混蛋而已，没有别的可能。”
罗拉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想法，那他的感觉根本不重要。”
“没错，”乔琳笑着说，“你还沮丧吗？”
“事实上，当我拿起鼓棒的时候，”罗拉微笑起来，“我所有的愤怒和挫败感就都宣泄到音乐里了。我仍然觉得有点难过，可我好受很多了。”
乔琳轻笑着拍了拍她，“走吧，我们吃点东西。”
她们下楼后发现史蒂夫带来了吃的。他刚刚从罗德那儿听到了事情经过，因此又出去买了些甜点，准备借此哄罗拉开心。他一直觉得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受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内，这四个人每天都开车出去兜风，然后找个地方丢飞盘或者打排球。他们把工作和乐队的事都抛在了一旁，就这么玩闹着陪伴对方。
这种有点过分的刻意陪伴甚至让不习惯被人包围的罗拉感到心烦了，她开始驱赶她的同伴们。
“拜托，你们就没什么自己的事要做吗？”
史蒂夫检查了一下她的冰箱，满意地发现里面很满后回答：“既然这样，我已经翘班有一阵了，我得回去补几天班。”
没错，他还没从电台辞职，只是一周就去几天。
罗德则耸耸肩，“我哪儿也不去，反正我真的没事做。”
他今年六月就要从学校毕业，又不需要找工作，现在确实很闲。
乔琳则看了看所有人不好意思地回答：“那我去做我的事了？”
罗拉撇撇嘴说：“去看你的男朋友吧，他每天晚上都准时给你打电话，我都要为那家伙感到抱歉了。”
乔琳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反驳“男朋友”这个称呼，只是叮嘱道：“记得继续写歌哦，亲爱的。”
她就像是在给队员们布置家庭作业。
罗德学着水手的样子大喊道：“Aye, aye, Captain！（是的，船长！）”
乔琳白了他一眼，步伐轻快地回家去了。她想要去见一个男孩，而她已经等待很久了。
从洛杉矶飞到里诺不过一个半小时，刚走出航站楼，乔琳就看到了她想见的那个人。
“你得知道，”乔琳笑眯眯地盯着他，“通常我不会让人在机场接我。”
保罗也露出微笑，“为什么？”
“我会习惯这一点，然后某一天，那个人可能倦怠了，他不会再来接我，我也不会再快乐地扑到他怀里。那样我会非常失望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保罗挑了下眉，张开双臂，“嘿，在你假设我会让你失望之前，我是不是至少应该享受一下你快乐地扑到我怀里这个桥段？”
乔琳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她白了他一眼，松开了行李箱，随后真的扑到了他怀里。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前，“hey，handsome，你想我吗？”
“每天都想，甜心，”保罗紧紧回抱着她，“每天。”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知道吗？我不会让你失望，而你会知道这一点的。”
乔琳轻轻地笑了一下，“保罗，你总是很会说话，很甜。”
保罗笑着说：“我可不仅仅是会说些甜言蜜语，我就是你的甜心，亲爱的。”
乔琳抬起手捏了捏保罗的脸，“好吧，甜心，让我们出发吧。”
他拉起乔琳丢在一旁的行李箱，握住她的手，像所有情侣一样离开了机场。
“乔，你能在这儿待几天？”
“两三天吧，不会太久，如果我接到工作电话，我就得随时离开。”
“嗯，你想去片场转转吗？我们最近在拍追击戏份，挺有趣的，只是得很早起床，我们得凌晨四点就开拍。”
“天呐，你今天来接我，你才能睡多久？”
“别担心，来一杯咖啡，我很快就能打起精神。”
乔琳点点头，忍不住握紧了保罗的手。
她又在上次入住的酒店办了入住。他们点了外卖，待在乔琳的房间聊天。
“我注册了新的电影公司，叫斯芬克斯。”
保罗非常感兴趣地问：“那个古希腊神话里的怪物吗？为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会有个很棒的理由。”
“你知道斯芬克斯最著名的那个故事吧？”
“当然。赫拉派人面狮身的斯芬克斯守卫底比斯城的入口，这怪物会用谜语向旅行者提问，猜不中答案的人就会被吃掉。俄狄浦斯前往底比斯时同样遇到了她。她向他提问，哪种生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俄狄浦斯成功回答了这个谜语。他说，这种生物是人，婴儿在地上爬行，成年人直立行走，老人得借助拐杖。之后斯芬克斯就因为羞愤投海自杀了。我没记错这个故事吧？”
“是的，”乔琳微笑着点点头，“可你肯定没听过这个故事。它是诗人穆里尔·鲁凯泽在她1973年的作品集里写的。它的大意是说，杀父娶母后的俄狄浦斯在年老时又一次遇到了斯芬克斯，他向她提问，为什么我没能认出我的母亲？斯芬克斯说因为他在猜出谜底时给出了错误的答案。俄狄浦斯非常疑惑，他质疑道，可正是那个答案让后来的一切才成为可能的呀！”
保罗很认真地看着乔琳等待她的下文。
乔琳继续讲：“斯芬克斯回答，不，我问了问题，可你的答案是男人，你完全没有提及过女人。俄狄浦斯疑惑地反驳，当你说‘Man’的时候，每个人都明白，这里面就包含了女人。斯芬克斯说，那只是你的看法而已。”
保罗听出了乔琳话里的意思，她知道电影行业很多时候是个男孩俱乐部，她想要做出自己的改变。
就像她的乐队，她得非常努力才能在摇滚这种男孩俱乐部里赢得尊重。
乔琳耸耸肩，“斯芬克斯是个非常有趣的神话生物。在希腊神话里，她是一种有着女性面庞、□□、狮身和翅膀的生物，她是典型的怪物，遵守着一个以嫉妒成性著称的女神的命令，靠着一个谜语大开杀戒。她甚至是个遵守秩序的神话怪兽！你看出来这里面的荒诞感了吗？但是！在埃及神话里，它是法老的象征，大部分时候是男性化的，代表了身体的力量。你能看出这些东西里的讽刺感了吗？”
保罗笑着点了点头，“当她是女性的时候，她代表了恐惧和诱惑。”
“是的，男人恐惧于被女人统治，以至于在这些故事里，女人变成了怪物。她是个掌握知识的女人，所以她是个会吃掉过路者的怪物。”
保罗摇着头感慨道：“哇哦，而你，亲爱的，你会吃掉你的敌人。”
乔琳笑着耸了耸肩，“你可以这么说。”
“我从没仔细想过斯芬克斯到底代表了什么，我只是觉得美杜莎的故事就很奇怪，你知道的。”
“唔，我一开始也想过用美杜莎这个名字，可范思哲已经用了她作为标志，我可不想跟一家衣服品牌撞标志。”
聊了一会儿后他们等来了外卖，乔琳一下子变得很兴奋，“太棒了，我们可以边吃东西边看我的电影了。”
乔琳从提包里拿出了《临终影像》的录影带，递给了保罗。
她笑着说：“记住，亲爱的，你可以严苛一点，我不会记仇的！”
保罗把录影带放进录像机后，回身对她说：“我期待很久了。”
“天呐，”乔琳忍不住捂住脸说，“我开始紧张了。”
保罗大笑起来，走到她身边，“阿普尔比小姐，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吻，你会不会不再紧张了？”
乔琳笑着看了他一眼，“哦~你确实知道怎么抓住你的时机提问，不是吗？到这儿来，handsome。”
保罗弯下腰，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密的吻。
电视屏幕上开始出现人影，保罗坐到乔琳身旁，注意力移到了屏幕上。
乔琳在一旁吃外卖吃得很开心，更让她开心的是保罗的表情。
他被惊到了！
86分钟后，保罗叹了口气，看着乔琳说：“乔，除去那些我不需要提及的瑕疵外，你真的，不可思议！我能从中看出来，这里面会有个巨大的转折，我知道，可你处理得非常漂亮！这绝对是某种新的东西……”
“乔，”他感慨道，“你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加州故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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