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娱]好莱坞摇滚日志》虎刺阿加莎

212、Icarus（三十三）

　　今晚全英音乐奖的主持人是乔琳不熟悉的英国喜剧演员本·埃尔顿，开场表演是辣妹组合的《Wannabe》和《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五个形象各异、肤色不同的漂亮女孩穿着性感的衣服，在舞台上对着口型跳舞唱歌。即使是厌烦这种商业主义包装的乔琳也不得不承认，她们的表演中有种俏皮的力量感，她们成功制造了一种幻觉，一种拥有排名第一的热门歌曲的组合应该有的姿态，她们姿态各异的舞姿爆发出了一种闪闪发光的能量，即将通过电视和广播系统传播到家家户户。

　　是的，她们的粉丝可能只有7岁到14岁，但又怎么样呢？她们是完全商业化的音乐团体，这就是最开始的出发点，商业化。女孩们变成名人，粉丝们得到胜利和欢悦的幻觉，唱片公司和管理公司笑着数钱，人人都赢了。

　　是吗？

　　不是吗？

　　但不管怎么样，《Wannabe》是首不错的舞曲。可乔琳不确定如果接下来全世界都是这样的歌，她会不会被烦到爆炸。要知道就连枪炮与玫瑰和滚石这样的摇滚乐队很多时候都会烦到她，更何况千篇一律的工业化节拍呢！

　　不过眼下人们似乎都在讨论红发辣妹洁芮·哈利维尔身上的那件英国国旗迷你裙。那很难说是件裙子，更像是有英国国旗图案的连体泳衣。

　　诺埃尔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红头发不可能才23岁，她一定撒谎了。如果她现在真的23岁，她30岁的时候得什么样啊！”

　　乔琳立刻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诺埃尔！别那么讨论女孩的长相！也别说红头发这种说法，她有名字！我也是红发！”

　　罗拉在旁边还补了一刀：“得了吧，老兄，那个女孩前不久还在媒体上说了你好话呢！做个好人，好吗？”

　　诺埃尔尴尬地缩了下脖子，“红头发是他们自己兜售的外号啊……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爱尔兰人，生在天主教家庭，我绝对不可能对红发有不好的想法。乔，你是我妻子呢！”

　　“我当然知道，”乔琳翻了个白眼，“但我不喜欢听到这个词！”

　　诺埃尔意识到自己不经思考的词语选择戳中了乔琳小时候因为发色被欺负的伤口，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口型说了句“对不起”。乔琳耸了下肩，回握住了他的手，表示了原谅，她知道他没有恶意。

　　罗拉观察了一会儿台上的女孩后扭头对乔琳轻声说：“不过人人都在讨论洁芮，她可能真的谎报了年龄，可能性高达9成。”

　　“也许，”乔琳撇撇嘴，“即使她真的撒谎了，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女孩在业界撒谎好获得更多机会，这太常见了。人人都在这行业内撒谎，不是吗？”

　　罗拉奇怪地沉默了一会儿，乔琳却没注意到她的沉默。

　　史蒂夫和罗德从始至终都没参与他们的小讨论，他们正忙着跟身旁的电子音乐人Goldie聊天呢。诺埃尔跟Goldie关系不错，这就是为什么Goldie会来他们这一桌聊天，然后迅速跟史蒂夫聊到了一起。

　　他们一边聊着天，喝着小酒，一边看着台上颁奖。

　　最佳英国乐队果然颁给了Manic Street Preachers。乔琳认为他们是目前最好的英国乐队之一。在1995年他们的吉他手里奇·爱德华兹出走失踪后，这个乐队仍然坚韧地在去年推出了专辑《Everything Must Go》，这绝对是去年英国最好的专辑之一，热门单曲《A Deisign For Life》可以说是乔琳去年最欣赏的单曲之一了。

　　诺埃尔显然也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尽管疯街传教士这帮人可能会在跟他在酒吧互甩几句垃圾口水话，但他们是真正的独立乐队，他们在做一些原创的音乐，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在最佳英国MV奖发给辣妹组合的《Say You’ll Be There》以及最佳英国专辑奖发给疯街传教士的《Everything Must Go》后，乔琳和队友起身从观众席离开回到了后台。他们今晚的演出就要开始了。

　　画好妆，整理好头发，又从设备管理员那里拿到各自的乐器，四个人站在黑暗中的舞台通道上，等待着自己上台的时机。

　　舞台上聚光灯对准的地方仍然在颁奖，是最佳英国单曲奖。显然，获奖者是辣妹组合的《Wannabe》。女孩们正在台上说着获奖感言。

　　就在她们快要下台时，其中被称为“体育辣妹”的Mel C补充了一句：“利亚姆，如果你认为你真是个硬汉，那你就来试试吧！”

　　这显然是对利亚姆在媒体上的不当发言的回应，乔琳忍不住被逗笑了。她不知道利亚姆有没有在家看直播，但反正他嘴贱总是要被人顶回来的嘛！

　　等女孩们下台后，主持人重新掌握了话筒，笑着说：“在这么多英国奖项后，我们应该增加一点国际范了！现在，在所有奖项揭晓之前，先生们，女士们，孩子们，请调大音量，我有幸为你们介绍——”

　　“独一无二的紫色天鹅绒！”

　　在现场骤然响起的尖叫声中，聚光灯对准了表演舞台，而乔琳和队友们已经各自站定了自己的位置。她扭头看了一眼罗德，两个人默契地同时拨动了手上的吉他。

　　乔琳低头对准话筒动情地唱出了忧伤的歌词：

　　“亲爱的，当你问我从哪儿来，
　　亲爱的，我真的没有答案，
　　我的一生，都是个流浪者……”

　　戴蒙坐在观众席里，忍不住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今天他状态很不好，昨天已经喝了一天的酒了，现在还头疼并且眼睛通红呢。如果不是为了配合新专辑的发行，他可能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他会看见乔琳和诺埃尔，他知道今晚乔琳会表演，但他不知道她表演的是这首歌。

　　也对，这是广播里最近着力宣传的热门单曲，她当然要表演它了。

　　想到这里，他举起酒瓶又灌了自己一口。

　　尽管他很想劝自己恨她，忽视她，但他还是得承认，舞台上的她仍然那么漂亮。她穿着灰色吊带背心、棕色丝绸罩衫和黑色短裤，红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抱着她标志性的酒红色半空心吉他，弹着那首摆明是写给他的歌。

　　她的歌声仍然那么迷人，富有穿透力，却又不失温柔，就像是湖泊中心的一艘小船，让人忍不住静静地抓住船舷，随着她的音乐在水波中晃动身体。

　　她……

　　她不该这么对他，在那么快速地嫁给该死的诺埃尔·盖勒格后，居然还能唱出这样的歌。就好像她真的对他的感受感到抱歉一样。她怎么敢？

　　即使是这个距离，他也能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着的婚戒的光芒。

　　真该死！他居然还没法原谅她。

　　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样子，他低下了头，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在房间另一侧的桌子上，诺埃尔正安静地盯着舞台上的乔琳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想什么，她在弹一首写给她前男友的歌，他应该高兴吗？

　　但歌就是歌，这是首非常不错的民谣摇滚，混杂着一点舞曲风格的节奏，让人很容易跟着它晃动腰肢。它甚至听起来很像那种会在欧洲歌唱大赛里取得关注的歌。只要广播电台喜欢它，它就会获得关注。

　　当然，现实已经证明，广播电台们确实喜欢它，它现在在英国、爱尔兰、瑞典、比利时、挪威和澳洲都排名第一。

　　但它仍然是一首写给旧情人的歌。当她写下它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她在为她无法安定的感情生活感到愧疚吗？她在为她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不该发生的情绪而向戴蒙道歉吗？她是不是曾经觉得她和他是个错误？

　　诺埃尔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他的女孩都嫁给他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表示她的爱吗？她才23岁，她本来可以拥有一整个世界，但她选择跟他组成了一个家庭，这已经说明一切了。

　　可他忍不住还是有点苦涩。为了她好，他们永远都不该讲述拉斯维加斯的故事。

　　但她也给他写过几首可以正大光明说出来的歌，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振奋起来，立刻喝了一口酒。

　　Birdy给他写过的歌远远好过一首道歉的歌呢！

　　台上的乔琳表演结束了。在现场观众轰动的掌声和尖叫声里，她笑着朝着镜头挥了挥手，然后跟队友一起走下了舞台。

　　他们走回了观众席，而台上正在颁发的奖项是最佳国际女歌手，获奖者是雪莉·克劳。之后是最佳国际新人和国际男歌手。从始至终，乔琳和队友一直都在安静地喝酒，他们也不知道今天到底能不能拿奖。

　　台上的主持人再次接过了话筒，介绍即将上台的颁奖嘉宾——职业拳击手、世界冠军伦诺克斯·刘易斯。刘易斯上台后没像其他喜剧嘉宾一样开几个玩笑，开门见山地开始宣读奖项：“获得最佳国际组合的是——”

　　“The Fugees！”

　　是嘻哈音乐三重唱组合The Fugees，他们今晚还表演了他们翻唱的大热单曲《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

　　好吧，他们在英国确实卖得比紫色天鹅绒好。

　　乔琳有点无奈，却也不太在意地笑着鼓了鼓掌。她很喜欢The Fugees女主唱劳伦的声音，非常美。

　　诺埃尔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是真的没放心上，随即放心地喝了口酒。

　　国际部分的奖项颁发完毕了，接下来是最佳原声带奖。

　　不出乔琳所料，获奖者是《猜火车》。小说的原著作者欧文·威尔士和戴蒙·亚邦代表了整张原声带专辑的制作者们上台领了奖。乔琳看得出来戴蒙最近状态很差，眼睛发红，不用看他手里的酒瓶她都知道他应该是顶着宿醉来的。

　　没等她多想，颁奖典礼就已经走到了今晚的尾声。最后一个奖项是代表终身成就的杰出音乐贡献奖，获奖者是今晚的重量级嘉宾Bee Gees。

　　这也是诺埃尔和乔琳愿意出席颁奖典礼的原因之一，这可是他们两更小时候就喜欢的乐队，诺埃尔甚至拥有他们早期阶段的全部专辑。

　　这个在曼彻斯特出生，在澳大利亚成长，又在英国取得国际性成功的三兄弟组合是有史以来最畅销的音乐艺术家，被人们视作“迪斯科音乐之王”，是主导着70、80年代流行音乐界的重要声音，并在今年选入了摇滚名人堂。用摇滚名人堂的新闻稿说，“只有猫王、披头士乐队、迈克尔·杰克逊、加思·布鲁克斯和保罗·麦卡特尼的销量超过了Bee Gees。”

　　在颁奖嘉宾念出Bee Gees的名字后，乔琳和诺埃尔一同站了起来，为这支在他们的童年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乐队鼓掌祝贺。

　　典礼结束后，诺埃尔和乔琳这两个什么都没赢的人愉快地手牵着手去了Bee Gees的庆祝派对，乔琳的队友们也去了。他们都想跟童年时就知道的名人多待一会儿，这正是成为明星本身的附带好处呀！

　　利亚姆确实没出席颁奖典礼，但他和帕齐也被邀请参加派对了，于是他们这群人又聚到了一起。

　　乔琳拉着诺埃尔一起去找Bee Gees的三兄弟聊天。罗宾·吉布跟他们聊得很开心。诺埃尔还对罗宾开玩笑说乔琳小时候很想嫁给他。被当着偶像的面戳穿童年稚语的乔琳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当时只有7岁，她都不懂什么叫结婚！她只是喜欢跟着他们的歌跳舞。

　　这一晚上乔琳几人都玩得很开心，他们虽然都没赢什么奖，但他们都不觉得太沮丧，只是花时间跟朋友们在一起，然后喝得醉醺醺的。

　　事实上，即使今晚乔琳觉得非常沮丧，她的沮丧也持续不了太久。在全英音乐奖颁奖典礼结束后的第五天，乔琳在家里接到了一个来自柏林的电话。当时她正在家里接受她的长期美甲师的服务，她们正在聊一些伦敦城里的名流八卦，以至于把诺埃尔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真的吗？王妃戴真的在跟那个非基督徒约会？”乔琳睁大了眼睛。

　　“是的，她母亲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件事，她们现在都不说话了。这是个大秘密，但你知道的，伦敦城没有秘密。”

　　“保守党议员杰里·海耶斯被指控跟一个18岁的男孩偷情，那是真的吗？”

　　“《独立报》暗示说那是柏拉图式的。可怜的妻子，他们有两个孩子呢！”

　　“我不想冒犯你，但说真的，这让我对英国人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乔琳耸了下肩，“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清楚，他们是gay还是欧洲范儿！”

　　“坦白说，也许他们两者都是……”

　　“滴滴滴……”

　　美甲师的八卦话题被电话铃声打断了。乔琳用空闲的手按下了接通键，一边看着美甲师在她指甲上勾画，一边接电话。

　　“你好，我是乔琳。”

　　“乔！是我，安东尼！听着，好消息，你得回柏林了！”

　　是《英国病人》导演安东尼·明格拉。

　　哇！乔琳瞬间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安东尼一定是接到了柏林电影节主办方的通知，他们要求剧组回去参加闭幕式！

　　这意味着……

　　乔琳打断了美甲师的动作，用电话拨通了楼上诺埃尔工作间的电话。

　　“你好，亲爱的，你最好下来祝贺我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就要回柏林了！”

　　1997年3月2日，乔琳飞回了柏林，同《英国病人》剧组汇合后，一起踏上了柏林电影节闭幕式的红毯。

　　她穿了一件亚历山大·麦昆为纪梵希设计的白色西服套装，愉快地同剧组的同事们一起接受了红毯后的采访和拍照。

　　上次她带着作品来柏林电影节的时候，她是跟着《爱在黎明破晓前》的剧组一起来的，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次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拿走了银熊奖。他还在获奖感言上说乔琳和伊桑霍克这对主演的表演没有得到公正的认可。

　　这次又会怎么样呢？坦白说，乔琳有点期待今晚的结果。表演奖通常是在本届最受欢迎的作品中选择，这样一来，范围就很有限了，《性书大亨》《英国病人》《罗密欧+朱丽叶》《河流》《我爱厨房》这几部中她和克里斯汀是最有竞争力的。

　　再加上法国电影《犯罪家谱》和德国电影《生活是你的所有》在国际影评人那里得到的反响非常不积极，这也为她扫清了道路。她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反而是同电影里的克里斯汀了。

　　可她也很期待《英国病人》能够拿到本届大奖金熊奖，但从场刊反应来看，《性书大亨》的胜率更高。不过今年《性书大亨》《英国病人》《罗密欧+朱丽叶》是最受欢迎的作品，这样看来，《英国病人》仍然有希望。

　　不管怎么说，按照柏林电影节的要求，一部作品只能拿走一个奖，就看评审团分蛋糕的时候会怎么分了。

　　坐在闭幕典礼的观众席里，乔琳忍不住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以此来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舞台上主持人仍在说着一些德语台词，尽管有同声传译，但是乔琳还是忍不住走了神。现在主要在颁发银熊奖，其中主要表彰有新视野的电影的亚佛雷德鲍尔奖颁给了《罗密欧+朱丽叶》这部用现代手法表现传统莎剧的电影，恰如其分的同时也把它踢出了金熊奖的竞争行列。按照往年的习惯，接下来就该颁发银熊奖中的最佳男、女演员奖了。

　　乔琳微不可察地活动了一下脚指头，但脸上的表情还挂着淡然的微笑，就像是她完全不紧张一样。

　　“接下来有请本届评审团主席贾克·朗先生宣布本届最佳女演员银熊奖。”

　　他走到了话筒前，展开了手中的信纸，“经评审团讨论决定，获得最佳女演员银熊奖的是——”

　　“乔琳·阿普尔比，《英国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