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加州故事（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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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此渴望获得这个角色，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无法拒绝我对您的电影的崇拜之情，更因为我对伊迪丝·沃顿笔下的世界的深度向往。我无法想象如果不能参与这部电影，那将是多么深沉的遗憾……”
乔琳趴在书桌上运笔如飞，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对《纯真年代》的向往。
她写好后又通读了一遍，删改了一些内容，又重新誊抄了一遍。
她又找出了自己此前写好的人物小传和读书笔记，一个字一个字地过了一遍。
“沃顿笔下的《纯真年代》完全以男主角纽兰的视角展开，梅·韦兰作为他的未婚妻，她的形象完全是由纽兰描述的。可作为读者，我们能从中窥视到真实的梅同纽兰的看法有着很大区别。
她起初是个纯洁的上流社会少女，符合一切社会规则的要求，有着玫瑰般的脸庞和天真的眼睛。在纽兰的眼里，她是他们阶级的理想造物，她温顺地蒙上了自己的眼睛，无力看到世界的真实。
但实际上，纽兰完全没有看到梅的真实，她是个相当坚韧和强大的女性，她比纽兰更明白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她被社会约束却无意于改变这一切，在这一基础上，她有能力捍卫自己的目标……”
乔琳发现自己的笔记写得有些乱，有的地方留着删改的痕迹。她原本准备誊抄一遍，却又改了主意，只把人物小传那一篇认真地改了改。
毕竟，她是要为马丁的剧本服务，过度把注意力放在原著上也不是个好信号，她放弃了展示读书笔记的想法。
整理好这些内容后，乔琳精细地把文件夹封口，转交给了简。她不可能真的通过邮政系统联系马丁，那实在太不可控了，这时候经纪人就要派上用场了。
之后，她每天都在给马丁寄黄玫瑰，极力展示她追求这个角色的决心。
与此同时，乔琳也没有完全放弃其他工作。她从纽约试镜回来以后，就开始准备第二个试镜。
这个名为《糖衣陷阱》的项目改编自约翰·格里沙姆的1991年小说《律所》，讲的是哈佛法学院精英毕业生米奇得到了一份待遇远超同行的律师工作，他和妻子都受到了律所的热情照顾。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很快发现这份工作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律所有律师离奇死亡，更是与意大利暴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联邦调查局也找上了他……
乔琳要试镜的角色就是米奇的妻子艾比。她读了剧本和原著小说，在心里开始一点点搭建起了这个角色的雏形：
艾比是一名小学老师，她曾经就读于西肯塔基大学，出身于一个殷实的家庭，嫁给了自己的高中恋人米奇。
米奇的成长环境同艾比的相差甚远，他父母离异，母亲有心理健康问题，哥哥因为在酒吧打架而被判过失杀人关在田纳西州监狱。但他是个聪明勤劳的年轻人，从西肯塔基大学毕业后去了哈佛法学院，以班级前三的成绩毕业，一举成为各家律所争相聘请的对象。
这对年轻夫妻在米奇毕业前一直蜗居在一间小公寓里，非常清贫却很快乐。可等米奇接受了那份孟菲斯的高薪工作后，艾比却感受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
米奇的律所鼓励律师家属生育，同事的妻子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一些高级律师也举动怪异，又很快发生了同律所律师的死亡事件，这些都让艾比感到不安。米奇的初级律师工作非常繁忙，他还得准备田纳西州的律师资格考试，留给家庭的时间陡然变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随着米奇逐渐发现律所的诡异之处，开始委托哥哥的前狱友进行侦探调查。在此期间他却在律所的引诱下出轨了，一夜情照片变成了律所威胁他的证据……
米奇最终无法忍耐继续向艾比撒谎，坦白了自己的一夜情经历，艾比崩溃了，决定离开他。
电影剧本在这一点上与原著不同，剧本中米奇的形象有所提升，最起码他向妻子坦白了，而原著中艾比始终不清楚这件事，这也变成了调动读者情绪的悬疑点。
此后米奇终于想出了让自己和家人从这一切中脱身的计划，但其中出了一些他没有预计到的岔子。而艾比尽管无法原谅米奇，但还是在米奇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他的计划，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们终于成功脱身，而她最终还是回到了米奇身边。
乔琳合上剧本后实在有些无语，这真的就是个高光完全在男主身上的剧本，艾比这个角色无论是动机、性格还是人物发展都完全为男主角服务。尽管她是个性格坚韧且机智的女人，但这些优点也不能掩盖编剧设计她时的初衷。
保罗从片场回来找她的时候，乔琳忍不住吐槽了这一点。
“你简直没法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写出这种台词，”乔琳翻了个白眼，“‘我在遇见你之前就爱上你了’，这算什么台词？”
保罗放松地靠在乔琳家的沙发上，忍不住大笑起来。
乔琳无奈地扶额，“你瞧，你也觉得这很离谱吧！”
“写作女性角色很难，”保罗笑完后耸了下肩，“尤其是对男性编剧而言，这需要下很大功夫。在这部作品里，显然他们没想这么做。”
乔琳长叹一口气，“说真的，对女性编剧来说也很难。很多作品都是围绕着男人展开的，写一个男人的角色很容易，有无数作品已经铺好路了，你只需要搞清楚你的角色需要什么样的原型就行。可写女人，你只有那么几种故事可以参照，毒蝎美女，童真处女，母亲，妻子，女儿，没有这以外的故事。”
保罗点了点头，“你得非常敏感。”
他没继续说下去，毕竟他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有更多发言权。
乔琳也摇了摇头，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她知道这样空谈没有什么用，何况是跟一个男人交流。
保罗见状问道：“所以你还要去继续试镜吗？”
“当然，”乔琳叹了口气，“我还只是个刚起步的演员，我有什么特权去挑挑拣拣呢？再说了，它是个好机会，它的原著小说在今年卖了快一百万本呢！”
“听起来不错。你知道谁是导演了吗？”
“我听说是约翰·班德汉姆，他们好像以300万美元的价格签下他。”
保罗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乔琳见状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他挑眉看向她，“怎么了？”
乔琳瞥了他一眼，“它是个预算只有1500万的中等预算作品，约翰·班德汉姆算是这个价位里还算不错的了。”
保罗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至少他的《周末狂热》还不错。”
这是班德汉姆在1977年的作品，主演是还不算出名的约翰·特拉沃尔塔，讲的是青年们在迪斯科舞蹈比赛中相爱的故事。这片子在70年代流行文化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当年以350万美元的预算在全球卖出了2亿3710万美元的票房，堪称可怕。
当时才第三次参演电影的特拉沃尔塔凭借《周末狂热》拿了奥斯卡最佳男主的提名，第二年又出演了《油脂》，彻底巩固了自己的“舞王”地位。
至于导演本人则也收获了不少赞誉，可惜自那以后他的表现一直不温不火，除了1983年的《战争游戏》外再没有特别惊人的表现了。不过他仍然是个不错的类型片导演。
乔琳想到这里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挑衅保罗。她忍不住挑眉问他：“你还记得我们说得看看谁更先成功吗？”
保罗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想知道乔脸上露出的坏笑到底是什么坏主意。
“很好，”乔琳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甜蜜的笑容，“所以我们该以什么标准来论呢？”
她靠近他，故意压低声音说：“保罗，这是个赌，不是吗？”
保罗定定地注视着她，她就像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他几乎没法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他舔了舔嘴唇，微笑着说：“是的。你觉得我们应该定什么标准呢？”
乔琳轻轻地用右手食指敲了敲下巴，“让我想想……行业奖项的提名？第一部主演或者导演的院线电影？”
可她很快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说：“不，这似乎不太公平，我们不在同一个赛道上竞争。”
保罗轻笑出声，他只是觉得她太可爱了。
“啊哈！”乔琳双手合十，“我知道了，我们用美金来算，怎么样？我们谁先拥有100万美元的合同，我们就算谁赢了。”
保罗挑了下眉，“100万美元的收入？”
“只要能等价于100万就行，而且它来源必须得是完全独立的第三方。”
保罗得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你对我很有信心嘛。”
乔琳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你为什么不说是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呢，我一定会赢的。”
“这个嘛，”保罗也不甘示弱地靠近她，“为什么我们不说说赌注是什么呢？我已经等不及了。”
乔琳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一个承诺。一个只要在能力范围内都要无条件答应对方的承诺。”
保罗笑着回答：“听起来非常完美。”
“成交？”乔琳伸出右手。
保罗握住了她的手，“成交。”
乔琳晃了晃他的手，“相信我，你是我的了。”
保罗轻笑着回答：“我觉得事实恰恰相反。”
“非常自信嘛，”乔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很好，这对你有好处。”
保罗忍不住笑起来，他舔了舔嘴唇，“乔，你知道吗，如果你再这样，我简直没法忍耐想要吻你的冲动了。”
“为什么不呢？”乔琳挑了下眉。
保罗几乎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还是别的什么，他好像刚刚得到了一个他根本预料之外的许可。
没人能拒绝这种机会。
而他不过是个凡人。
但在他采取行动前，乔琳已经做了她想做的事。她直接吻了他。
世界就像是突然变成了静态的。
或者是他的心跳突然停止了？
保罗从没想过自己会像是个13岁第一次被女孩亲吻的孩子，几乎要被这个简单的、孩子般的吻击溃。
那是个太短暂的吻了，几乎一触即止，像是一只小鸟的羽毛轻轻地抚摸了下他的耳朵。
等一下……
乔琳的笑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南瓜，你又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乔琳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好笑的表情，她示意保罗不要动，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的沙发背上托起了一只黄色的玄凤鹦鹉。
乔琳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保罗解释：“大部分时候我会放它出来玩，可是我得看着它，不然……你不会想知道的。”
乔琳摸了摸南瓜的羽毛，然后无情地把它抓了起来，放回到了笼子里去。
尽管这是个可爱的小插曲，但是刚刚两个人之间那种暧昧的氛围已经完全消失了。
保罗觉得失望又好笑，乔琳则有点庆幸。她没想把跟保罗的关系进一步推进，她只是在那一刻非常想吻他而已。
她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渴望他，可她知道自己在情感上还没有做好准备，她有太多其他事情需要关心了。
等她重新回到保罗身边的时候，两个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默默注视着对方，然后突然相视一笑。
保罗轻声提问：“那算是什么？”
乔琳微笑着回答：“只是个吻。”
“那几乎算不上一个吻。”
乔琳笑意吟吟地回答：“那你非得忍忍我不可了。”
“乔，”保罗挑了下眉，“我记性很好的。”
“唔，”乔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哦。”
保罗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他换了话题，“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披萨？中餐？”
乔琳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被逗笑的表情。
“怎么了？”这次保罗真的是有点疑惑了。
“我在想，你总是会问我要不要吃披萨。”乔琳耸了耸肩。
保罗立刻明白过来，“那是因为你总是不愿意让我带你去约会。”
“这个嘛，”乔琳立刻转移了话题，她把家里常点的外卖传单拿了出来，“你吃辣怎么样？让我们点个水煮肉片吧？”
保罗无奈地摇了下头，却也很配合地回答：“炒饭？”
乔琳笑着点了下头，就在她准备拿起电话点餐前，电话率先响了起来。
“你好？”
“乔！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电话那边是简。
乔琳眼睛微微瞪大了，“是什么？”
“《纯真年代》的制片人今天给我打了电话，他们想让你再回去一次！”
“哇哦，这很好！”
“而且，”简的声音中隐约透着笑意，“我很确定你和薇诺娜·瑞德是唯二接到电话回去的人。”
“真的吗？”
“我很确定。”
“哇！”乔琳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还有，”简的笑意更明显了，“《律所》那个项目，他们说想要它变得更大一些，我很确定斯科特·鲁丁正在跟汤姆·克鲁斯接触。”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加州故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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