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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奇怪的女人 ...

  •   1926年,一个春天的早晨,伦敦的大街上仍然弥漫着清晨的薄雾。街边的商店已早早开门,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一家放着温暖的光的面包店,几个卖报的孩童扒在大门口,正望眼欲穿地盯着橱窗摆出的新出炉的一篮面包。其中一位褐发的脸带雀斑的小孩面带陶醉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通过闻到香气而将面包吃下肚子一般。不过他手上动作也不慢。

      他殷勤地为一位走至门口的绅士拉开了门,并递上讨好的微笑。这位头戴博勒帽的男士怀抱一袋香喷喷的面包,扫了他一眼,粗鲁地从衣兜里丢下几个便士,就匆匆迈开脚步,将这褐发孩子“愿上帝保佑您!”的问候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得了赏钱的褐发孩子顿时被其他孩子围了起来,伴随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快乐声音,他们行至一处巷口,正准备按照以往的规矩去其他街区继续叫卖的工作。就在这时,一个灰暗又畏缩的东西猛地自黑暗中扑了出来,摔倒在地,将他们吓得一哄而散。

      褐发的孩子似乎是领头人,个头最高,胆子也最大。他远远的探头探脑,朝那团东西望去:那是一个长发干枯且散乱的人,身着乱糟糟的粗布衣裙。等他彻底看清楚了,他才松了口气,并朝那个人呸了一下,瞪了一眼吓到他们的罪魁祸首,便十分警惕地带领一众孩子离开了。

      那个人抬起头,在头发打出的阴影下,一双深色的眼睛不协调地看着两个方向,使她如什么原始的动物一般。的确,她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极端的恐惧与粗劣的情感,却被闪烁着的泪光模糊了一二。她抖动着双唇,正无声地呢喃着什么。神情绝望……很快,一丝希冀浮现在她的脸上,这使她的脸蛋红润了一些。她慢慢站起了身,蹒跚着步伐,在走出了几步后,才生疏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将眼神投向了街上的人。

      ……

      “……小姐,您还好吗?”菲比·鲍德温小心翼翼地问道。眼前的女人实在太糟糕了,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不愿再活,尤其是她还捂着自己的小腹——唉,在20世纪初的英国生活了这么久,很多该知道的事她都知道了,这情况恐怕不大妙。

      她连唤了蜷缩在墙角的女人几声,蹲下身,企图以此与女人拉近一些距离。女人睁着无神的双眼,唇色极淡,冷得明明都瑟瑟发抖了,却仍然靠在墙角没有理会她。菲比想了想,解开了披着的精致毛线披肩,先为这个女人披上了。身后的女仆欲言又止,发现菲比没有回头,只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主人与流□□子的动作。

      菲比叹了口气,基本上情况就那几种,她不是什么好心人,但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这辈子的她还有能力管这种闲事。她勉强理了理逻辑和语句,说:“虽然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您应该怀了孕。”她顿了顿,发现女人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她接着说:“无论这个孩子您是否想要——”

      女人这次堪称迅猛地抬头,死死瞪着她,把菲比吓了一跳。菲比上辈子活得顺遂,从没见过这样冰冷又灰暗的眼神,看得她都直观地感觉到痛苦了。

      女人没有说话,只盯着她。

      菲比揣测了一下,是不是爱恨交加?她的话术也没法展开啊!再者蹲到现在,她也有点泄气。她想救人,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被她救啊?偶尔发一次好心就算了嘛,给点钱也行……

      她勉强说了下去:“……不论你想不想要,首先你得照顾好你自己,不然你恐怕熬不过这个春天。现在的天气仍然很冷。对孩子和你都不好,是不是?”她身后的女仆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不过还是守着规矩,没有打扰她。

      过了一会,女人仍是看着她的样子,表情却变得怔愣,有种活力被重新慢慢注入了她体内的感觉。

      菲比微笑了起来,温和又充满善意地向她伸出手:“我扶你起来吧。”

      她们一起回了菲比的宅子。菲比在路上跟她讲了讲她的一些想法。总不能救了人就弃之不管吧?所以菲比想着给女人找个工作,就在自己的小别墅里当个女仆什么的,整理整理房间。女人默默地听着,揪着她褐色的裙摆,不知在想些什么。菲比知道她需要时间与个人空间,而且这个状态明显就是受了创伤。所以到了地儿,她嘱咐了一下女管家对女人的安排,就回书房忙活自己的去了。

      等到晚上再见面时,女人的状态已经好上很多。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不过仍然穿着那一身肮脏的衣裙。菲比转念一想,朝女管家看了一眼。女管家对她点了点头。菲比又是一叹气。

      不愿意换啊……

      女人身穿的裙子有过好好熨烫和整理的痕迹,原本也是非常干净的,只是后来沾上了污渍与灰尘,显得她十分落魄。手指指缝干净,指甲修剪得也很整齐。她原先过得还不错,应当是家庭出现了什么变故,致使她怀着孕流落街头。

      之前女人也没有接受她说的让她扶她起来,而是自己慢慢撑着墙站起来了。菲比知道拉近关系绝不能操之过急,因此这次只是招呼女人用餐,嘱咐她在她这安心待着,没关系她养得起她云云,并直接忽略了女管家瞪她的目光——哎哟,从小被瞪到大,这点不满洒洒水啦!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周多。她继续着她的工作(她是位小有名声的语言学家与作家),偶尔也能看见女人出现在房子里拿着抹布的身影。每当两人视线相交,菲比就会对女人微笑着点点头。

      噢,女人是叫梅洛普,这是个希腊神话来源的名字。不常见,想来梅洛普的家庭本来也是不错的吧!不然怎么会起这个名字呢?

      这是第六天的晚上,她在走廊遇到梅洛普时,梅洛普亲自告诉她的。吓了她一跳!后来听女管家说,梅洛普没有告诉任何其他仆人她的名字。

      她不说话,之前的经历也问不出,但喊她去做什么活计她都会做,别人需要她帮忙,她也默默地上前帮了。并且对后厨橱柜锁着的银质餐具和屋内的瓷器摆设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就是路边的一些不起眼的石头。

      “是个本分老实的姑娘。”女管家叹息着说。

      自此之后,梅洛普开始发出声音了。尽管只是一些简单的“嗯”、“好的”、“知道了”,这也让过着平静生活的仆人们好一阵热闹的讨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往往只发出短促的音,听起来宛如被什么东西遮盖住,闷闷的。又联想到她习惯低着头,用不修边幅的长发遮住自己的那双眼睛,倒也真是全身上下都符合这个词了。

      据仆人们说,梅洛普喜欢喝奶油蔬菜鸡肉汤,其他菜式不怎么碰过,肉更是只在女管家对孩子好的劝说下才勉强吃了点。菲比对两人有相同口味感到高兴,她也很喜欢喝这种浓稠的汤,蘸煎过的蒜香面包简直一绝!不过她没有刻意去找梅洛普聊这个话题。

      她下意识觉得梅洛普是个敏感的姑娘,所以完全不去问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害怕梅洛普触景伤情。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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