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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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略商向他说起那个叫做傅晚晴的女人时，戚少商的眼前就浮现了那天在船坞看见的那个安静的无争的女人。崔略商说他可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总之戚少商只要记住地址就好，然后这几日到那里会合，小心不被跟踪就行。具体之后要做些什么，他到时会告诉他。如果他崔略商最终没能在那里出现，那就赶快离开上海。然后他跟戚少商说了他的身份，戚少商的嘴许久没合上。然后他笑了，他想他们都是被一些看似无邪的人骗了，不知道算不算同病相怜。
崔略商说息红泪的事就交给他，戚少商最好不要出现，否则目标太明显营救很容易失败。戚少商知道他在暗示自己不要添麻烦，不说他人生地不熟拖后腿，两股力量没经过协商就同时采取行动也难免冲撞。即便如此，戚少商还是忍不住去情报局看了看状况。他中午刚到那里时那里一如既往的肃穆，他转了一圈之后就又离开。后来他在附近的几条街徘徊许久仍然放心不下，再回到那里时只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他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后来回忆起来，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进去找息红泪还是顾惜朝。
一路走上楼整个情报局居然空无一人，空荡得戚少商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情报局，所以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沿着走廊挨个房间一一看过去，依然没有人。他想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他就在这时听见了枪声。一路跑到三楼时，循着枪声的方向他看见了一道打开的门，一个举着刀的背影，和背影前蹲着的熟悉的人。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抽出贴身带着的匕首，就着持刀人的腰间刺了下去。那个人连哼都没哼，便倒了下去。
然后他便面对着顾惜朝。
他看顾惜朝愣了许久没说话，便微微一笑道：“只有现在，我才觉得我来上海来得还是有意义。”
一句话似乎把顾惜朝的魂唤了回来，他忙推娑着戚少商出去：“你来干什么？你还不赶快走！”
“来都来了，真有事也来不及了。”戚少商看了看顾惜朝的肩膀，“你伤得不轻。没事吧？”
“你走了我就没事。不是跟你说过情报局来不得？快走，而且马上离开上海。你可知道你杀了谁？”
“杀的人多了，不在乎这一个两个。就是他是你们局长又怎么样？”
顾惜朝冷笑一声：“上海情报局局长被一个土匪杀了，这还得了？最后可能会搅得你身边所有人不得安宁。走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那你怎么办？难道你就不会不得安宁了？”
“人要真是我杀的就好办了。反正……”顾惜朝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窗外巨大的爆炸声，立刻神色大变，跑到窗口拉开窗帘看了看爆炸的地点，算算时间和方位恐怕正是他们逃去的地方，“糟了，息红泪。”
戚少商仿佛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然而没有听清楚：“什么？”
“没工夫解释。走。”
爆炸点附近已经聚了很多人，不过没有人敢真的走进去。顾惜朝推开挡路的人看到一片狼藉，外层的人就算没炸得血肉模糊也都没了声息，巷口最里面的那个人已经看不出面目，不过顾惜朝还是猜出了那是刚才那个男人。戚少商也认出了他来，他走进去看了看那具不知从哪儿抱起来好的尸体，叹了口气，捡起他身边被炸飞而撞在墙上的还算完整的帽子，想着就当留个纪念。新立起来的墙被炸得焦黑，有个人在那边碎碎念，想来是说倒霉催的刚修好就成了这样，戚少商想没炸死你就是福气。
顾惜朝看了看所有躺在那里的人，没有一个女人，这么说来息红泪还有活着的可能性。以防有人暗中观察他和戚少商的动向，他先暴力驱赶了围在周围的人群，然后他渐渐觉得头有些晕，想来还是失血过多，不过终究不是休息的时候。爆炸声那么大，警署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被引来，自己必须马上带着戚少商离开，否则恐怕到时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脱身。
他正要叫起戚少商的时候，忽然看见巷口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就穿着她常穿的裙子，打着伞在那里看着他。顾惜朝忙几步迎上去：“你来干什么？”
“本来想去看你，听见有动静我就过来了。”傅晚晴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在顾惜朝的耳边低声说，“人在我那儿，跟我来。”
顾惜朝看了看周围没人，不动声色地挽着晚晴到巷子里叫起戚少商，然后跟着傅晚晴到了傅府。一路上傅晚晴闲聊一样告诉了顾惜朝崔略商来找她的经过，顾惜朝虽然有些愤忿倒也承认共-产-党是找对了人，这时节不会有什么人还想着盯着傅晚晴。只是这就好像是拿晚晴当赌注来保住息红泪和戚少商，顾惜朝不禁觉得这就好像一种报应。
虽然顾惜朝相信现在不会有人盯着傅家，他还是特意查看了门口没有人才带着戚少商走进去。傅家的一切照旧井然有序，下人们就好像没看到来了外人一样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傅晚晴也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让他们泡了茶，还拿了纱布来，并把扶着顾惜朝做到了沙发上，面不改色地给他包扎。这就让他觉得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息红泪就坐在客厅，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似乎没受伤，看见戚少商的时候她的眼睛张大了一下，然后又平静下来。戚少商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她对面，许久之后才说：“崔略商死了。”
息红泪眼睛又长大一下，又平静下来：“哦。”语气平淡得好像她并不认识这个人，或者她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以为你们认识。”
“的确认识。不过最近死了很多人了。”息红泪顿了一顿，眉毛就低了下来，“而且感觉上都是我身边的人。”
息红泪一句话就勾起了戚少商关于连云镇被屠时的记忆，他惨淡地一笑说：“是吗。”
“习惯了。没关系了。而且我有个师兄常说他会跑着跑着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说不定跑丢了。”
“嗯，也是。”戚少商微微笑了起来。
“现在没工夫说这个。”顾惜朝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趁着没人发现你们，赶快离开上海。”身上绑着绷带顾惜朝看上去憔悴很多，说话都不太有精神，只是眼神还很犀利。
傅晚晴在旁边扶着他的伤口，对另外的两个人说：“船票已经买好了，如果两位方便的话，两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离开。是南下的船票。另外还有两张火车票，是往北面走，不过可能有些赶，半个小时之后就要开了。关键就是看两位想去哪儿。”
顾惜朝抬头看了傅晚晴一眼，后者还是带着往日的善解人意的微笑，轻轻拍拍他没受伤的肩膀，仿佛让他安心一样。
息红泪和戚少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北上。”
傅晚晴仍旧笑着说：“那么两位请赶快收拾一下，为防来不及可以做我的车去。不过司机不在，虽然惜朝你受伤了，可是没别的人选，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开车？”
顾惜朝点点头，对着戚少商说：“你们最好换一下衣服。虽然这样子也不容易认出来，但以防万一，何况这身衣服在上海还好，出了上海未免醒目。”
戚少商看看息红泪，息红泪点了点头。
等他们再下来的时候，顾惜朝和傅晚晴已经在车上等他们。
车行一路无话。顾惜朝从后照镜看了坐在后面的戚少商和息红泪几次，这好像是从戚少商来之后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之前他一直想着怎么把他劝走，等他终于要走了他就安了心。其实本来这次就不该遇到，然而戚少商来了，虽然不是时候，但也不是件坏事。不知什么时候能再遇到，再遇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不担心身边的这么多危险，就像刚遇见一样喝一壶酒，各自吃一碗面。很多年前在山寨里的事已经像梦一样隔了夜就不太想的起来，不过人活生生地在面前感觉就不一样了。但就因为是活生生的在现实里，就不得不考虑太多。反正现在终究安全了，以后大概总有机会再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后来顾惜朝的孙子问他如果你知道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还会不会想送他走。顾惜朝想了很久才说，大概还是会，更何况你不知道未来的事。
尽管他不是没想过，就算明知道留下也是死路一条，但他要是和戚少商回去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兴许他做一段时间的牢，两个人也还可以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也或者他们都熬不过那段岁月，接连去世。也许就这样挺好，。
但戚少商说，他后悔了一辈子。
车站有很多人，多得足以掩盖四个人的痕迹。傅晚晴一路领着他们往前走，顾惜朝走在最后观察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直到终于两个人上了车，傅晚晴将一些随身用品塞给他们之后大家才都暂时松口气。顾惜朝看看车上的两人，说：“总之，一路保重。”
戚少商“嗯”了一声：“你们也是。”
“虽然说过很多次，不过上海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离开之后再也不要回来。”
这次戚少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我会小心。”
顾惜朝看看周围：“我们也不便在这里久留，剩下的你们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
车上的两人点点头。然后顾惜朝带着傅晚晴先行离开。息红泪看他们走远之后才说：“其实如果你想留下，现在就可以走。”
戚少商转过头来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我要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他说那是他的责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