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猫共徘徊［校园］》逆盐

5、第 5 章

　　云影直接在小区门口叫了网约计程车。

　　车到达以后，云影拉开副驾驶的门，韩天光则坐到了车后座。

　　他看到云影背后的马尾滑落了将近一半——松散到几乎都快和披下来差不多，皮筋绑住的地方鼓出来一坨，说是为了敷衍纪检部仪容仪表检查的产物，也还是太敷衍了些。

　　他又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腕，觉得有点新奇，琥珀色的猫眼弯了弯。

　　“你笑什么？”云影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他一闪而过的卧蚕，随口问道。

　　韩天光还没想好怎么回，云影便接了一通电话。

　　原来刚刚拨手机是为了打电话报备。

　　“喂——”她将手机拿到耳畔，依旧拖着懒洋洋的声音，“妈妈，我陪那个同学去打一下狂犬病疫苗。”

　　“嗯嗯，没事没事，得病的概率不大，及时打针就没事。”

　　“好，我会的。”

　　“嗯嗯，好的，拜拜。”

　　随着手机屏幕熄灭的那一声“咔”，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云影没再说话，转而看向车窗外。

　　韩天光也没再搭话，转头看向另一端的车窗外。

　　记不清是第几次沉默。

　　但好像哪里不一样，云影并不会把这样的沉默归结为“尴尬”。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所幸星城终究是一线大城市，医疗条件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就算学校和小区坐落于市郊区，不远处也有医院，并不会在路上消耗太多时间。

　　司机将两人放在了医院的落客区。

　　下了车，韩天光正想往门诊部的方向走，却发现云影走了另一个方向。

　　“这边。”

　　只见门框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急诊部”。

　　韩天光没作声，跟着云影走近急诊部。

　　急诊部人并不多，但仍然按优先级等候，韩天光走到分诊台。

　　“怎么了。”护士上下打量着就算自己站起来也仍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双手插兜，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的韩天光。

　　“这儿。”他从口袋里抽出手，“被猫抓伤了。”

　　“猫是吧，伤口多大？”

　　韩天光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长度：“大概这么长。”

　　其实他早没印象了，这是乱比划的。

　　云影补充道：“流血了。”

　　“噢。”护士点点头，给了他一张带号码的纸条，上面写着第四级——非急症病人。

　　非急症，也就是最不紧急的那一类。

　　还好急诊的人数并不多，排在前面最紧迫的也才三级。

　　很快，座位上方的大屏幕出现了韩天光的名字。

　　两人走到相应的诊室。

　　按照流程，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问道：“需要打免疫球蛋白吗？”

　　韩天光对此没太多概念，但一听要多打一针，下意识想要拒绝：“不用了......”

　　医生：“有明显出血，最好还是打一下。”

　　韩天光：......那为什么还要问。

　　最后还是决定遵循医嘱，多打一针免疫球蛋白。

　　接种免疫球蛋白和接种狂犬病疫苗的地方不在一起，不在接种室，而是找了一个床位，外侧拿帘子拉住。

　　打针的护士拉帘子之前看了眼穿着校服的韩天光，又看了眼云影：“...你要陪同一起进来吗？”

　　云影斩钉截铁：“不用了。”

　　随即立刻出了帘子的范围。

　　护士：......就注射个胳膊针而已，跑那么快。

　　云影没看到打针的场面，也没看到免疫球蛋白的针头粗得吓人。

　　亮出来的那一刻，韩天光的瞳孔明显地震了一下。

　　当事人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打完免疫球蛋白还有一针狂犬病疫苗，那个针头比免疫球蛋白的针头细多了，心有余悸的韩天光看到狂犬病针的针头后长舒一口气。

　　好景不长，在打完狂犬病疫苗之后，本以为彻底结束的韩天光还没来得及再松一口气。

　　就听见护士道：“7、14天后分别再来打一次加强针，别忘了。”

　　韩天光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云影回答：“好。”

　　韩天光：？

　　刚刚自己打针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听到自己还要扎针，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韩天光：“你刚刚去哪了？”

　　云影指了指大堂的方向：“反正也要站在外面等，那边有自动咖啡机，我就去买了杯咖啡。”

　　韩天光盯着云影手里的咖啡杯：“我也想喝。”

　　云影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护士道：“哦，对了，注意一下，打完不能喝咖啡，也不能喝酒。”

　　云影连连点头，翘起来的几缕头发随着点头的动作一动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韩天光总觉得云影的眼里带着挑衅。

　　天地可鉴，她没有！

　　云影默默嘬了一口咖啡。

　　缴完费离开急诊部，云影正想跟他说学校每学期交的五块钱保险可以报销这次打针的全部费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天光？”

　　韩天光顿住脚步。

　　过了两秒，他转身：“陈阿姨。”

　　云影偷偷打量着陈阿姨，她的头发梳得光溜，黑发中混着几缕白，眼角有着细细密密的纹，只见她手上拎着一个碎花环保袋，环保袋中露出闪着金属光泽的一角。

　　看形状，应该是一个多层保温饭盒。

　　“今天也是来看何奶奶的吗，哎呀，这孩子真孝顺...我也刚给何奶奶送完饭呢，咦，怎么没看到你们？”

　　陈阿姨走近韩天光，又看了看身旁同样穿着校服的云影，没等上一个问题得到解答，又问出了下一个问：
　　“这是好朋友吗，天光终于交朋友了，奶奶怎么说？害，都不用猜，肯定高兴坏了！”

　　云影想：原来有时候问问题并不是想得到答案。

　　见状韩天光并没有解释，而是默默点了点头：“嗯，谢谢陈阿姨。”

　　寒暄半晌。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年轻了，是不是还要复习呀，瞧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学习很好乖孩子......”陈阿姨看着云影，又拍了拍韩天光，“你呀，多跟着她学习学习，考个好学校，知道吗？你奶奶就等着这一天。”

　　云影心里有些疑惑，换做平时在学校里，她是属于“乍一看成绩不是很好的人”，蒋怀秋就说过，她看着不太利落，完全没有年级第一的样子。

　　她真诚发问：那年级第一该是什么样子，你这样吗？
　　蒋怀秋无言以对，没有继续说下去。

　　后来云影才知道，陈阿姨这是拿韩天光当参照物，所有学习比他好的，都是“一看学习就很好的乖孩子”。

　　韩天光则是答应着陈阿姨的话：“好，知道了。”

　　陈阿姨絮絮叨叨说完，将手上的碎花环保袋拎起来给他看了看：“那，我明天再来送饭。”

　　“好，辛苦您了。”

　　陈阿姨笑眯眯摇头，眼角的褶子又深了几分：“不辛苦不辛苦，哪有你们高三生辛苦呀，你们这些栋梁好好读书，将来为祖国做贡献，就行了。”

　　韩天光点点头，朝陈奶奶挥手。

　　两人齐齐同她道别：“阿姨再见。”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云影忘记原本要说的话，有关那个五块钱保险的事。

　　她正回忆着自己刚才究竟要说什么，就听见韩天光朝着公交站的方向：“没什么事的话，我直接坐公交回去了。”

　　她回过神来：“噢，好。”

　　还是想起来再跟他说吧。

　　本来就已经很耽误人家了，云影并不想做一个太失礼的人。

　　于是云影转身，到了另一旁的的士站。

　　云影的家离这里比较远，错过校车就只能打车回家——虽然坐地铁三号线，中间再转九号线也能到，但今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对于每天两点一线的高三生来说，似乎把几个周末的行程浓缩了一般。

　　云影抬头看了眼天空，蓝色的天空早已变成紫色，晚霞席卷着云彩，将其变成了烤棉花糖的样子，云与云的界限是清晰的，不是炭一般的焦黑，而是火一样的绚烂。

　　这样的天色是她选择打车的第二个理由——天色不早了。

　　也不知道是太阳公转导致天黑得变早的原因，还是今天事太多的原因，平时看到这般晚霞，自己已经吃上晚饭了。

　　今天都饿了，还是没吃上晚饭。

　　所以她刚刚去买了杯含糖的咖啡垫垫肚子。

　　就这样刚才韩天光还差点从她手里“夺食”。

　　还好那个护士见义勇为、拔针相助，她这才守住了手里的咖啡。

　　她慢悠悠地复盘：有时候同伴好像又有点重要，她决定改天回报一下总请自己吃辣条的同桌蒋怀秋，再回报一下今天帮她抓空腹负伤的韩天光。

　　回到家里后，云影在饭桌上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云妈，并想，要不要带点东西给他们，作为回报。

　　云妈以一种“我女儿终于长大了”的眼神看着云影。

　　云影：......

　　她别过脸，觉得这种眼神有点吓人。

　　云妈：“对了，你可以拿这个送给他们。”

　　只见她走到茶几又回来，拿着一个夸张而精致的礼品盒，好像是某种甜品。

　　云妈：“同事拿给我的伴手礼，你可以拿去给他们吃。”

　　云影看着眼前造型浮夸的盒子，一向平静、很少写情绪的脸也没能逃过眉头紧锁，她连忙拒绝：“......不了，您自己留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