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观》蜉蝣叹

4、初遇

　　苍鹜和重羽正在仙族浩都的东城门前排队等待入城。尽管在仙族的探子给他们准备的通关文牒和身份名牌都十分稳妥，但在还没有成功进城之前，这种等待还是让人有些不安。

　　晨曦中的天族都城已经大亮，日光很是柔和，可长期生活在魔族的苍鹜依然十分不适。她脸上的面具已早早换成了面纱，配合着她一身仙族最流行的白色纱衣，随着轻柔的晨风翩然飘舞，映衬着她露在外面的额头更加莹白，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比仙族之人更加仙气。可偏偏久未见日光的她，又不自觉的微眯双眼，显得清冷之气更盛，要是谁此时站出来指着苍鹜说她是魔族，估计周围之人都会笑骂：没长眼睛！

　　反观重羽此时就十分享受了！他本就是神兽，天然的亲火属性让他对阳光无比欣喜。此时，他正扒拉着衣领，露出更多暗色肌肤，那急切的情态，引得旁边排队的男女老少们纷纷侧目！但重羽可不管这些，沐浴阳光最重要。反正在重羽看来，来仙族这趟，别的不说，就晒太阳这个事，走一遭都是很值得的。

　　苍鹜看着重羽这幅样子，十分想离他站得远些，无奈，刚巧听到城门守卫喊：“下一个！”她于是赶紧走上前，递上文牒。

　　“行了！你把你那领子收一收！生怕不够引人注意怎么着？”苍鹜与重羽并排走在浩都城内，头也不回，轻声道。

　　重羽不太情愿的“哦”了一声，乖乖听话地拉上衣领。这次来仙族都城如此谨慎，他知道，一定不是小事，于是也不多问，只是等待吩咐便好。

　　“少尊！哦不，阿姊，你看，那是什么？”他们在来路上已经约定好了，以后出门在外均以姐弟相称，方便行走。

　　苍鹜顺着重羽的所指的方向望去，之前远处恢弘的建筑上挂着烫金牌匾，上书“正德堂”三个大字。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仙族惯爱做这些彰显礼义道德、树碑立传的表面文章！”苍鹜收回视线，语带嘲讽，不太在意。

　　“那倒也是，不过这个正什么堂的真的好大哦！你看这附近它好像是最高达的楼宇了！”重羽说着，又拉住苍鹜想要去别处逛逛的步子，继续叨叨：“诶，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阿姊你看，好多人都进去呢！”

　　听到重羽不经意的念叨，苍鹜历史顿住脚步，回头开始仔细打量起“正德堂”，似乎也发现了些不同寻常，“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说完，还不等重羽反应，立时迈步朝前而去。

　　“诶诶，你着啥急呀，等等我！”重羽说着，脚下也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苍鹜走至正德堂下，左右环顾一眼，随即站在队伍的最末尾，点了点前面的仙族男子的后背，声音轻软：“这位仙君......”

　　仙族男子立时回头，见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本来做好的不耐表情当即收回，温生道：“敢问这位仙子找在下何事？”说完，还不忘撩起自己额侧那一绺刘海，然后自认风流的狠狠往后一甩，却不料差点将头发喂到刚走到苍鹜身侧的重羽嘴里。

　　“呸呸呸！”重羽手口并用，还是从嘴里捻出一根头发，尾段还闪着晶莹的液体！场面顿时尤为尴尬。

　　“这位仙君，实在抱歉！”仙族男子面露局促的朝重羽拱手一礼，然后轻轻将自己的发丝从重羽的手中轻轻撤出，神情上闪过一瞬颇为嫌弃的表情，然后立即正色，用清洁术一扫，随即整身仪表焕然一新。复又重新作揖一礼：“在下司婚仙君玉仪，敢问二位？”

　　听及对方言明身份，苍鹜随即回过一礼说道：“抱歉，阿弟刚刚走得急了，才未留意仙君动作，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心里却暗中腹诽，玉仪，瞧他这身华光流彩的样子，也确实是挺在乎仪表的。

　　司婚仙君又上下打量了这姐弟二人一眼，见这两人衣着朴素，然气质不俗，弟弟阳光俊朗，姐姐虽容貌被面纱遮掩，其露出的眉眼已然十分惊艳！“诶！两位不必挂怀！初见二位，不知如何称呼？”

　　“我姐弟二人自人界修行而来，初入仙族，尚未有任职，仙君您称我花雾便好，这位是我弟弟花雨！”苍鹜随即指了指身旁的重羽，对玉仪道。“诶，对了，仙君可知为何这么多人都在排队呢？这正德堂到底是何地方？”苍鹜指着前方长长的队伍，冲着司婚仙君问道。

　　“你们刚到仙族，不知道也正常，这正德堂啊，是我仙族为族人讲道育德的地方，你们就理解为教授品行规范的课堂就行了，反正以后你们也是需要经常来上课的！”司婚仙君指着正德堂的牌匾为苍鹜解释道。

　　“我们？”重羽瞪大眼睛、手指在自己和苍鹜之间不住的比划着震惊地问。

　　司婚仙君语气肯定，面露深意地笑着说：“当然！”

　　“原来仙族如此在意礼仪规范！”苍鹜表现出心之向往的赞叹之意，随即又不解的问道：“玉仪仙君，您已贵为掌事仙君，也还要来这里上课吗？”

　　司婚仙君闻言面露尴尬：“这，自三万年起始仙族规定呀，凡是未大婚的仙族，无论男女，每隔五千年必要来这正德堂闻听讲道，直到大婚为止。唉！说来惭愧，本君司仙族婚娶十万载，仍未有仙侣作伴。”说完司婚仙君抬起衣袖，略微掩饰的轻咳一声。

　　“咳咳咳”重羽听到此言本来想笑，复又觉得不太合适，迅速掩唇假装咳嗽。

　　“花雨仙君没事吧？”司婚仙君犹疑着问道？
　　“啊哈，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仙族如此重视族人的教养，深感能来到这里真是太过荣幸了。”重羽目露向往般回答司婚仙君，然后又与苍鹜两人对视一眼。

　　司婚仙君虽然实在不甚喜欢来到这正德堂听课，但听到刚来仙族的小仙人对仙族如此认可，也还是不由高抬起头、眉目飞扬着说道：“那是自然，仙尊曾说，仙族之人负有匡扶三界之责，只有先修己身，才能齐一家一府，乃至德披三界，护佑苍生！”

　　苍鹜与重羽作为魔族贵胄，听及此言，自然甚是不满。然而为表赞同，他们还是满脸恭敬，向天拱手：“仙尊大义，吾等叹服！”说完，苍鹜假装望天静思，沉默不言。

　　这仙尊现在还没称帝呢，真当自己是这三界的主人了不曾？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什么德批三界，怎么平时不见他对我们魔族有过丝毫善意？看来仙族的野心，是连掩饰一下都不肯了。护佑苍生？因何护佑？既已决意要给我魔族扣上为祸苍生的帽子，却又暗中和我父尊说是要联姻于我，这仙族到底所图为何？

　　“仙子，到我们了！”听到司婚仙君的提醒，苍鹜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登记台前。“仙子你先来吧！”

　　“那就谢谢仙君了！”苍鹜点了点头，并未跟司婚仙君客气，从容取出自己的身份名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台上一扫，随即步入正德堂内。

　　与想象中仙族喜好的金碧辉煌有所不同，一进门，正德堂内便扑面而来一种沉稳而庄重之感。入门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屏风，上书“匡扶三界，护佑苍生”八个大字，其上符文流动，萦绕的金光摄人心魄，见过此屏风之人，就是相忘，也无从忘记。

　　这是什么鬼术法！竟是像长在了脑子中一样！苍鹜微微闭目摇了摇头，想要将这屏风从脑中甩出去，却是不能！于是苍鹜不再动作，只是站在门边，转过头，静静等待重羽和司婚仙君二人进来。

　　“别看！”苍鹜见重羽也进来了，于是急忙上前捂住他的眼睛，将其头转向一边才松开手。

　　重羽未敢动作，只是看着苍鹜惊奇的问：“怎么了？”

　　这时司婚仙君也已走了进来，看到他们这幅样子，瞬间了然，于是开口道：“你们是被这屏风摄住了吧？”见苍鹜点点头，于是赶紧引着二人往里走，边走边宽慰道：“没关系的，那屏风上只是记忆法阵，是要我们仙族时刻谨记大义的，只是刚开始看到这个屏风时会有头晕之感，以后就不会了。”

　　“原来是这样！”苍鹜旋即不再担忧，随着司婚仙君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讲堂的入口。

　　“到了。”司婚仙君张口提示，身形一侧，示意苍鹜和重羽先行步入。

　　只见整个讲堂呈环形布置，阶梯状的座位已经被坐满大半，每一个座位前都有矮几，上面摆好了纸笔和讲义。

　　“这随便坐吗？”重羽四处张望，好奇的向司婚仙君问道。

　　“没错！”随即司婚仙君将姐弟俩引至讲堂的最后排相对比较隐蔽的角落，“赶紧，我们就做这里吧！”于是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顾自挑着一个位置坐下。

　　苍鹜也没说什么，跟着坐在了司婚仙君旁边，重羽也随即挨着苍鹜坐下。

　　“仙君，这座位有什么讲究吗？”苍鹜不知司婚仙君为何如此急切，遂欺近开口问道。

　　“你们第一次来，自是不知这讲堂向来后面的位置最为紧俏。”说着，司婚仙君抬手指向最前排，对着苍鹜接着道：“你看，前面都还空着呢！”

　　苍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才注意到讲堂的中心的柱子上正在播放什么。“那是什么？”

　　“仙子是在问那个柱子吗？”司婚仙君见苍鹜点头，于是解释道：“那是英烈传！播放的都是仙族将士奋勇杀魔、或是仙族众人在人族除魔卫道等光辉事迹！唉！这种扬名仙界、流芳万世的功业，像我这等司婚小仙，怕是永远也没法企及喽......”

　　司婚仙君还在喋喋不休的细数着这几万年来有哪些仙族耳熟能详的除魔事迹，却不知，坐在他旁边的“仙子苍鹜”已经秀美皱起，瞳孔紧缩，放于案下手悄然握起了拳头！

　　想到现在还在仙族，苍鹜不敢激愤太过，遂快速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对面似乎有个人正在盯着自己。

　　苍鹜心神瞬间收紧，不清楚自己刚刚的神情被对方看去了几分？或者，对面那人观察自己多久了？

　　出于谨慎的本能，苍鹜不敢大意，于是趁着对面那男子偏头之际，故作好奇，语带娇羞的指着对面的男子向身侧的仙君疑惑问道：“仙君，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