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世界一：虐心竹马12 ...
-
天公不作美，杨辞自从那晚跟随阿念，从江府回来后，就像失了魂一样。这几日的天气一直是从早晨起来就看不见太阳。绵密而有力的雨点打在了屋檐上，又迸溅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地上的石板上。
凉亭、春雨、美酒、少年出现在同一幅画中，美好却孤寂。
少年拿起酒盅，一杯杯酒水下肚，他的脸上出现了两坨红晕，再加上高高竖起的马尾，和几缕因为出汗，贴在脖子上的发丝，在显少年气的同时，又增添了不符合年龄的媚气。
他盘膝而坐，似乎是觉得小小的酒盅喝得不够痛快，不能解决心中的烦闷，于是他就像饿狼一样，拎起酒坛仰头灌酒。
杨辞从确定自己心意的那天起，就一直愁眉苦脸的。他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克制自己不去想滟滟，毕竟滟滟喜欢的又不是他。
感情没开窍的人，一旦开了窍就一发不可收拾，杨辞便是如此。他承认他之前从未觉得自己与滟滟的关系应该有所改变，他还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应该像孩童时期那般要好，他忘记了与他一同长大的少女也会有心上人。他看到滟滟与他疏远，与其他男子亲近，他还自作多情地想要拉近与滟滟的关系，殊不知这是少女有了心上人的正常避嫌。
越是这样想，杨辞的胸中就越是有一团火，即使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也没有消失的趋势。真是春雨如油，让他心中的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火，烧得冲破了躯壳，变得不能控制。
“唰。”
剑急速出鞘的声音。
杨辞拿起剑几步走到雨中，他虽然脚步轻浮，但是剑路清晰，身似蛟龙，一招连一招，寒光飞旋。
突然——
剑锋一转，刃如秋霜。杨辞心中的苦闷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剑的招式越来越快，器动四方，每一下都留有剑鸣。
雨落声与剑鸣混合在一起，雨滴和汗水融合在一起。
雨唰唰地打在少年的脸上，此刻他方觉得痛快，好像他与雨融在了一起，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
“呵……”少年的轻笑被雨重重地打下，落到了地上，埋葬了起来。
少年也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宝剑落到了土地上，没有回响。
杨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也没有回响。
“少爷！”
看到躺在地上的少年，杨石的呼喊声，穿破了整个杨府。
此时晚上的景色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凉风习习 ，吹得人直打哆嗦。
杨辞心有不甘地一路跟着季行简的马车到江府大门口，他看见阿念被季行简搀扶下马车后，面带笑意地同他告别。
杨辞心里突然就有种声音：冲上去！把他们拉开，告诉滟滟，你的心意。
他压下心中的火焰，不由地苦笑，他怎么可能这样做？这样肯定会让滟滟为难。但是，他的另一种声音又告诉他：
万一！
万一滟滟对季行简没那么喜欢，她也和自己一样，还不明白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错把它当成友人之谊呢？
杨辞头脑一热 ，翻身上墙，越过了侍从，躲避了行踪，直奔阿念的庭院。
一路上，千种万种不同的声音在杨辞的脑海里炸开，让他有些找不清东南西北，一头就扎进了阿念的屋子。
“谁？”少女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本。
“是我，滟滟……”杨辞看到少女那张在烛光下略显红润的脸颊，一时变得像一朵蔫了的花，连声音都变得极小，又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阿念瞪大了眼睛，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么晚，你怎么闯进了我的闺阁？”
杨辞听言，环顾四周——幽香的房间，身着单衣的少女。眼睛好像突然被灼烧了的他，立刻把头低下，头都快埋在了胸脯上。他用蚊子般的声音再次开口：“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先出去、出去了。”结结巴巴的话语，让他更显局促。
“吱”、“咚”开门声和门槛的碰撞声前后接连响起，还有脸颊通红从门内摔出来的少年。
阿念穿戴整齐后，叫上了子衿，毕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相聚在一起，有损名声，虽说承国民风还算开放，但是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阿念其实一直都知道杨辞在后面跟着，于是她努力让杨辞看见她塑造的“一家三口”的画面。不过她也的确没想到，小豆包能在她的计划中起作用。
阿念感觉自己的演技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甚至能骗到自己的程度。早知道，她就在游历的那几百年里，去娱乐园混个演员当当了，她生活过得真的是佛性至极，即使有着几百年的阅历，也从来都是游览，而不参与其中。
无论是年纪还是性格，说她是老古董都不过分。
阿念边走路，边腹诽自己。
杨辞好不容易压下脸上的红晕，缓过燥热，在看见阿念缓步走来，裙摆飘扬的时候，又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于是再一次轻易地破了功，耳朵和俊脸都染上了粉霞。
“滟滟，我今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而且我刚刚在你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看见。”杨辞越说越是欲盖弥彰。
“我知你不是有意的，只是下次别这样进来了。”阿念抬头看了看几丈高的高墙。
杨辞尴尬地挠挠脑袋。“知道了，我下次决计不会这样了。”
“是什么事情让你今晚这么着急地找我呢？”
“我……”
杨辞突然又说不出话了。
气氛瞬间有点凝滞。
“没什么事的话……”
“我想真心实意地问你一些问题！”
阿念刚出口的话便被杨辞喊出来的话打断了，吓得她一振，“子息，你小声点。”过了一会，方才开口，“你今晚这么着急过来，是想问什么问题呢？”
杨辞咬了咬唇，扭捏地开口：“你对我们儿时的关系……不对，我们现在……不对……”他现在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说了什么，脑子一团糟，也组织不好语言。
“子息，你别着急，可以慢慢说。”阿念故意放慢了语调，温柔地看着杨辞。
杨辞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睛，心中炸开了花，一股热气上涌。
他以前是知道滟滟长得很秀美，性子也安静的，怎么今天晚上觉得她格外让他耳红心跳，眼神温柔的能醉在里头。
温柔？
杨辞心中一动，眼睛再次与阿念对上，他压住心中的悸动，想从阿念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滟滟对他应该也有不同于儿时的情愫吧？毕竟她的眼神那么温柔，此刻的眼眸中仿佛只有他的身影，容不下其他景色。愈是这么想，他的心中就愈是欢喜。
他像是被鼓舞一般，再次开口：“滟滟，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改变吗？”
阿念不知道杨辞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大晚上来找她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其实对于阿念这种不太懂感情的人来说，她对于虐男主的理解都是从书中或者影视剧中得出来的经验，她看到杨辞刚闯进她屋里的时候还是一副苦恼脸，这说明她之前演的戏是有用的，但是为什么没有系统的提示音报一下虐男主进度呢？难道需要什么重大的、能打破男主心房的事件吗？
阿念呼叫了系统，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只得到系统糊弄般的“宿主的思考或许是对的”这种回答。
阿念只能保持微笑。
她也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否已经开窍，她只想在玩的时候，稍微虐一下这位世界男主，她以为她的刺激生效了，没想到这位少年竟然只是问“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改变吗”。
就在杨辞以为阿念不会开口回答，内心忐忑不已，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开口了。
“我都不似从前一般天真了，我们的关系当然有一些改变了。”
“那……”
不等杨辞开口再说些什么，阿念再次开口：“但是，我认为我们之间的改变是好的方面。”她眼睛微眯着，眸子像清清亮亮的河水。
“那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心意吗？”杨辞不甘心般说出自己被打断的话。
“你怎么会这么问？”阿念顿时明了，看来自己做的是有用的，但是面上不显，装作疑问地皱着眉头，说，“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而且已经有了婚约，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杨辞被阿念口中的婚约给刺到了，一句不过脑子的话就说了出来。
“可是，我想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阿念眨着眼睛看着他，好似不明白他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是说……”杨辞被阿念这么盯着，嗓子又软了起来，“我 ……你。”
“什么？”阿念这次真的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她的耳朵绝对顶顶的好使，一定是杨辞就只说了“我你”，中间根本没说其他内容。
杨辞眨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在眼下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
“我喜欢你……”
“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杨辞第一次说的轻轻的，第二次却是掷地有声。
“你真的清楚你在说什么吗？”阿念不可置信地质问。
“我和你一样，很清楚自己的心意！”这句话，杨辞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难道就不能相信他喜欢她吗？难道只有她可以说，她清楚地知道她自己喜欢季行简吗？
“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放弃希望，我还在幻想着你只是被季行简迷惑了，我以为你也可以喜欢喜欢我的。”杨辞说到最后，腔调都变得沙哑。
“对不起。”
杨辞准备好的话语立刻消散了 ，他张着嘴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
“呼。”杨辞深呼了一口气，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梦中的情景真实地发生在那个晚上。
“少爷，你还好吗？快躺床上，你怎么能冒着雨练剑呢？还躺在了地上，你怎么这么不注重自己的身体，我这就去叫将军和夫人……”
杨辞已经听不见杨石的话了，只觉得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他的耳边。
没过一会，杨将军和杨夫人就赶来了。只见床上的杨辞满头大汗，面色通红，但是嘴唇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子息，你终于醒了。”杨夫人摸了摸杨辞的额头，发现还是烫得吓人。“怎么还没退烧，娘刚让人熬好了药，你快喝下。”杨夫人对下人向里摆了摆手，片刻工夫，药便端了上来。
杨辞仿佛失去了味觉，眼睛眨都没眨，一口喝下。
“娘，爹，我累了，可以让人都出去吗？”杨辞有气无力道。
“好，你好好休息。”
杨幕和杨夫人面面相觑，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杨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屋里只留下了躺在床上发呆的杨辞。
杨辞突然用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缓缓地留下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