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长夏》殊越

38、第 38 章

　　秋天的景城，道路两旁的银杏叶逐渐被染成金黄色，车行走在小巷里，惊起一片片落叶。

　　徐知夏掏出手机，给沈从宴发消息；
　　［徐知夏：可以给我一张你的签名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
　　［徐知夏：我有个朋友是你粉丝。］

　　发完消息，她将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经过了一家她曾经和舍友来吃的饭店，这家饭店的隔壁又开了一家奶茶店。

　　景城，景城，她和沈从宴约好一起来的地方，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四年。
　　四年，她和朋友逛过很多著名的景点，打卡过许多美食店，走过数不清的小巷。

　　她很喜欢这座城市，最后却抵不住对家的思念。

　　手机震动，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沈从宴：好。那你呢？你也是我的粉丝吗？］

　　徐知夏一愣，她没想到沈从宴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将消息搁置。

　　-

　　车开了一个上午，终于到达取景地点。
　　今天的戏排得很满，下午一场，晚上还有一场。

　　下车后，场务拿着手机跑过来找导演：“肖导，今天天气不好，晚上可能有大雾。”

　　肖导抬头看了一眼环境，皱着眉头吩咐下去，“跟演员们说一下，尽量快点拍完。”

　　他们来一趟要好几个小时，今天如果拍不完，明天还要继续来，费时费力又费钱。

　　“好嘞，我和他们说一下。”场务点点头，然后马上去跟演员那边做沟通。

　　今天白天的戏是男女主刚开始搭档找寻真相，对彼此都没有很深的信任，以至于被人挑拨后，在孤山上对峙，却没想到某个反派带人也赶到这里。

　　女主手里只有一个二手旧机甲，而男主的异能受限，最多只能再使用一次。

　　反派让女主与他合作，抓住男主。

　　女主假意合作，在千钧一发之际，二人前后夹击，屠尽反派。

　　最后，机甲损毁，异能耗尽。两人伤痕累累地坐在尸横遍野的悬崖边上，相视一笑。

　　找寻真相的路很难，往后的每一天只会更加艰辛，但好在，他们有了生死与共的同路人。

　　而晚上的戏份则是男女主被暗算，男主为救女主重伤。突围后，女主背着他赶路，再次途径这个悬崖，感慨万千。
　　这一刻，是女主对男主的第一次心动。

　　同样的景致，角色的心境和情绪却不相同，这就很考验演员的功底。

　　-

　　下午开机后，闻素和沈从宴站在悬崖边上。

　　闻素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的外套和深灰色的工装裤，右手上带着一个银色的手环，她的身后是刚召唤出的帝国M1023号机甲。
　　她满身戒备地看着对面的人：“沉晟，你只是在利用我？”

　　沈从宴饰演的沉晟，一身黑衣，额前的碎发微湿，嘴里满是血腥味。他的异能受到限制，刚刚的战斗已经损耗他太多力气。

　　“李昭雪，我没有利用你。”
　　说完这句话，沉晟重重的咳嗽声，一阵阵的响起，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划落。

　　他好狼狈。
　　曾经帝国战争学院的天之骄子，未来的帝国大将军，多么意气风发。而如今，他只是一个背负骂名，身体脆弱的荒星囚徒。

　　李昭雪看着他的模样，眉心一跳，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她曾经在黑网上听说过他，他背叛帝国，杀害未婚妻。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说他不是个好人。

　　可是李昭雪看过当年帝国战争学院的模拟实战比赛，那是几百年来最精彩的一场。

　　沉晟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
　　就在他们即将拿下最后一座城池，取得胜利之时，敌方阵营却像是为了泄愤一般，倾全军之力将矛头指向临近的百姓。

　　模拟实战比赛里，环境非常真实，可是再真实，这一切也不过是智脑模拟的一组数据。

　　百姓是假的，城镇也是假的，真实的只有参与战斗的学员和最后的胜利。

　　胜利就在眼前，谁会去管虚拟的人类。
　　可是沉晟去了。

　　这几分钟的插曲鲜少人会记得，人们只在意他赢了以及如何赢的。

　　可这一幕，李昭雪却一直记得。
　　这一刻，她想要相信他……

　　“卡！”
　　导演拿着对讲机说，“这条过了。”

　　徐知夏这才从剧情里回过神。她不知不觉地沉浸在闻素和沈从宴的对手戏里。

　　卡了以后，沈从宴走过来坐在小马扎上，一旁的化妆师上前给他补妆。

　　“怎么样？”沈从宴挑了挑眉问徐知夏。
　　她点点头说：“很好。非常好。”

　　徐知夏跟组了两个多月，每次沈从宴下戏，她都在庆幸是沈从宴演了沉晟。
　　他的一举一动都完美的诠释了这个角色。
　　不会再有人比他更适合。

　　徐知夏指着他嘴角的红色糖浆打趣：“你受伤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说，“都怪作者要我受伤。”

　　徐知夏哑言。
　　她说不过他。

　　化妆师刚离去，沈从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作为补偿，徐作者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凝视着徐知夏，漆黑的眼眸泛着光亮。
　　徐知夏被他看着有种莫名的紧张：“什么？”

　　“为什么没有来过香山？”

　　徐知夏怔怔的望着他，所有的过往像是放电影一般，一帧帧地出现在眼前。
　　她垂下眼眸，声音带苦涩：“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

　　徐知夏不想回答，幸好此时导演把沈从宴叫了过去看刚刚拍的片子。

　　沈从宴经过她的身侧，很久之前掉落的树叶被踩得发出枯烂的声音。

　　-

　　夜晚八点，山上已经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

　　本来前面拍得很顺利，都以为能提早收工，谁知因为道具组的问题，让沈从宴直接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头上，血一直冒，好不容易才止住。

　　白天一句玩笑话，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徐知夏都觉得自己乌鸦嘴。

　　这场戏就差收尾了，在沈从宴说自己可以的情况下，导演坚持把戏拍完。

　　“OK！收工！”

　　导演刚说完，工作人员赶紧开始收拾东西装车。沈从宴换下戏服后，道具组负责人立即过去问情况，然后道歉。

　　沈从宴右腿的裤子卷到膝盖以上，可能是因为换衣服拉扯到伤口，之前跟组的医生给他换上的纱布又开始渗血。

　　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道具组负责人的肩膀安慰着说没事。

　　可是徐知夏看他走路都一高一低了，撇了撇嘴，心里替他难受。

　　这才十分钟不到，山上的雾突然变重了。他们等会要走山路，这样下去，路况会很不好。

　　导演蹙着眉安排，让有丰富经验的司机打头，然后徐知夏和沈从宴的两辆车在中间，装道具的车押后。

　　徐知夏车上的司机提起十二分注意力，绷紧了神经，车从环山公路上小心翼翼地下来，一路往城区开。
　　开了一段路，雾突然变得稀薄，司机松了一口气。

　　结果却没想到，就这一下子的松懈，晃了神，跟着一辆和导演车一模一样的陌生车，在分岔路口走错了路。

　　而后面两台车也都跟着他们走了这条路。

　　这是一条乡间小路，刚好装下一辆车的距离，也不知道哪里能倒车。
　　此时，车载导航开始重新规划路径，好在这边的路绕一点，但也能回城区。

　　现在的雾稀薄，路况还算可以，车上的助理赶紧给导演和两辆车的负责人打了电话沟通，最后他们决定从这条路直接回城。

　　夜色沉沉，徐知夏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就在快睡着时，突然司机踩了刹车。
　　徐知夏身体猛的往前冲，安全带的作用力又让她立即回到位置上。

　　她揉了揉差点扭到的脖子，哑声问道：“怎么了？”
　　开车的符司机解开安全带回答：“前面的车突然停了。”

　　他说完就开门下车去看情况，没过多久一阵争吵声传来。

　　现在车上就剩下宋慈和助理。
　　助理刚毕业没多久，听到争吵声有些忐忑：“这是怎么了？”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徐知夏正想下去活动一下，就说：“我去看看。”

　　徐知夏往前走到声源处，看见前车突然停下是因为面前有一排铁栅栏将路拦住。

　　栅栏的后面有几个高壮的男人。其中为首的人说：“这是我们的村子，你要过去必须给过路费！”

　　“过路费？你们这是在抢钱！这条路是国家的，小心我去告你们！”

　　“你们大半夜过来惊扰我们村子，我们还想告你扰民呢！”

　　前车司机一听更激动了，正想要翻过栅栏理论却被妻子拉住。

　　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岭，对方又是好几个男人，又高又壮，妻子想着息事宁人，赔笑道：“过路费多少？”

　　“一辆车一千，不讲价。”

　　“一千块！你们……”前车司机又要发火，再次被妻子拽住。

　　妻子低声说：“车上老人家等不得，吃点小亏算是积德。”

　　前车司机想了想，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头回到车上。
　　妻子拿出口袋里的一个红包，“这是准备做人情的，刚好一千。您点一下，没问题就放我们过去。”

　　为首的人拿过红包点了一下，冲旁边的人示意，让他们把栅栏拿开。

　　被允许通行后，前车像是憋了一股气一般，一脚油门，飞速离开现场。

　　现在只剩下徐知夏他们三台车。

　　为首的人看向符司机：“听到了？一千。”

　　对方凶神恶煞的，给钱这种事符司机也做不了主，最后看向徐知夏。

　　徐知夏只好上前两步问：“大哥，我们三辆车，打个折呗。”

　　为首的村民没想到徐知夏还敢讨价还价，“呸”了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三千块一分都不能少。”

　　这时，村民忽然瞥见徐知夏左手上带着一个碧绿色的玉镯，看起来价值不菲。
　　“你手上镯子应该也不少钱吧？要不，你把镯子给我也行。”

　　徐知夏听出了他的意思，心里念头一转，十分慌张地捂住手上的玉镯，假装为难的说：“这个镯子不行。”

　　村民被拒绝后，更加觉得这个玉镯比三千块值钱。他眯着眼睛威胁道：“我就要镯子，不给就别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