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长夏》殊越

15、第 15 章

　　点菜的时候，王睿没有像上次那样敞开了点，估摸着两人用餐的分量，点了一些招牌菜。

　　随后又招来侍者开一瓶香槟。

　　徐知夏看到他的动作：“我不喝酒的。”

　　王睿愣了一下，笑着说：“这个度数不高，不容易醉的。”

　　徐知夏还是摆手说不喝。

　　王睿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先放你面前，你想喝就喝。”

　　徐知夏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挪远一点。

　　王睿见此也没说什么，招呼徐知夏多吃点菜，然后随便聊聊天。

　　只是，几杯酒下肚后，他有些醉意朦胧的，说话也开始随心所欲起来。

　　“知夏，你的综艺直播我都看了，我还安利给朋友看，他们都羡慕我呢。”王睿又喝下一口酒，用手撑着腮，眼神直直地盯着徐知夏。

　　徐知夏尴尬地笑了笑，感觉和喝酒的王睿相处很不舒服，借口说有事想回家。

　　徐知夏叫的车堵在路上，王睿又非要送他上车。

　　两人站在兰亭水榭的门口，王睿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朋友他们都在问我去哪里找的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我说他们可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

　　王睿向徐知夏靠近两步：“知夏，我觉得我们的进展太慢了一点。”

　　徐知夏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谈生意，饭桌上都喜欢喝酒，再不熟悉的人，一起喝两杯就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王睿看了看徐知夏的角色，试探道，“不如你来我家，我们一起喝两杯，这样大家也能敞开心扉聊聊天，更容易熟悉起来。”

　　徐知夏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奈，蹙着眉，说：“不用了。”

　　王睿听到徐知夏拒绝的话，感觉有些丢面子，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徐知夏，之前我们不是还好好的？你是不是上个综艺就以为自己是明星了？看不起我？”

　　他猛得拽住徐知夏的手腕，将她往前拉。

　　徐知夏被他拽得手腕生疼。

　　“你放开，要不然我报警了。”徐知夏想要挣脱王睿的束缚，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王睿的手腕，用力一翻。

　　王睿吃疼地撒开手。

　　“别碰她。”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徐知夏顺势看过去，来人穿着一身黑，头上顶着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沈从宴。

　　没有人比徐知夏更熟悉他的眼睛。

　　沈从宴眼神冷淡，暗含危险，周身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醉意上头的王睿早没有平日接人待物时的敏锐，只觉着眼前的人多管闲事，语气不快地问，“你谁啊？我和她的事，要你管？”

　　沈从宴“噢”了一声，冷冷地说：“我啊，一个路见不平的路人甲。”

　　随即，沈从宴低头对上徐知夏的目光，挑了挑眉问：“走吗？”

　　“你说走就走啊？”王睿和沈从宴对峙，抬起下巴，面带挑衅。

　　兰亭水榭门口还有些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盯着他们窃窃私语。

　　徐知夏看到有个女生拿起手机，像是要拍照。她想到沈从宴现在的身份，心里一惊，下意识挡在他面前。

　　她必须阻止事态变得更加恶劣。

　　“王睿，我很不喜欢你这样，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顿饭钱我会A给你。”

　　说完，徐知夏也没去管王睿是什么表情，拽着沈从宴快步离开。

　　她一路拉着沈从宴到一个有遮蔽物的地方，观察四处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徐知夏突然发现自己还抓着沈从宴的手，连忙松开，往旁边挪两小步。

　　她低头瞥见刚刚被王睿拽疼发红的手腕，有些恶心。

　　总有些人喝酒以后就和平常不太一样，但也不知道是酒精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徐知夏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还觉得王睿是一个绅士有礼貌的人，真是瞎了眼。

　　但庆幸的是今天她发现了。

　　沈从宴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她的手腕，瞳孔收缩了一下，紧张地抬起她的手问：“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徐知夏愣了一下。
　　是有点疼，但是去医院？
　　但也不必。

　　“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徐知夏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然后从包里翻出一张湿巾，“就是有点脏。”

　　她正想打开，就被沈从宴夺了过去。
　　“我帮你。”

　　徐知夏怔怔地看着他的拿着湿巾擦拭她的手腕，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品一样认真。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
　　对她温柔。

　　以至于她总是错把这份温柔当成一种信号——她是不同的。

　　所以她才在毕业后那么勇敢的表白。
　　然后被刺得一身伤。

　　“好了。不脏了。”

　　“嗯。”徐知夏收回手，声音平静又带着冷意，“你不应该和他在门口对峙的。”

　　沈从宴被她冷冰冰的话语气笑了：“那我应该做什么？看着你被欺负吗？”

　　徐知夏反问：“那你有想过被人认出来要怎么办？微博热搜标题：震惊！知名影帝自毁形象在餐厅与人争执。”

　　徐知夏像是怕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细长白皙的手指敲着手机屏幕。

　　沈从宴突然哑火，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徐知夏突然噤声，有些生硬地移开视线。

　　片刻，她义正词严地回答：“我只是单纯不希望，你因为帮助我，而受到伤害。”

　　而沈从宴看着徐知夏，带着些莫名的情绪：“可是徐知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看着你被人欺负的。”

　　徐知夏还想说些什么，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沈从宴从衣服口袋掏出手机，“喂。”

　　似乎是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偏头望向兰亭水榭的门口，“嗯，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往前开。”

　　很快，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他们面前。

　　“上车。”

　　徐知夏犹豫了一会儿，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从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说：“你再不上车，等会人来了，我们就一起上热搜。”

　　徐知夏瞪了他一眼，提着裙子上车，嘀咕了一句：“这个时候你又知道怕了？”

　　上了车，沈从宴让司机送她回家。而后，谁也没再出声说话。

　　为了避免尴尬，徐知夏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直到她被远处的闪烁的霓虹灯晃了下眼睛，骤然想起之前还未说出的话语。

　　徐知夏撇过头，发现沈从宴在忙着回消息，她迟疑地盯着他，嘴唇微动，也不知道此时开口会不会打扰到他。

　　这时，沈从宴仿佛感受到徐知夏的目光，忽然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了？”

　　“刚刚好像有人拍照了，怕不怕……”

　　沈从宴听了一点也不担心，语气平淡：“没关系，这家餐厅不允许拍照的，否则会取消用餐资格。”

　　他好像很了解兰亭水榭，也对，按照他的身份，经常去也不奇怪。

　　片刻，沈从宴突然出声打破沉默：“和他分手。”

　　“啊？”徐知夏有些莫名其妙。

　　沈从宴蹙眉，手指敲击着车移扶手，沉沉地说：“酒品看人品，酒品不行，人也不行。”

　　徐知夏一听就知道沈从宴误会了：“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徐知夏看着沈从宴疑惑的表情，解释道：“他只是我一个亲戚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包括刚才，我们一共就见了两次。”

　　沈从宴收敛视线，“哦”了一声，沉默了两秒，“所以你还是单身？”

　　徐知夏：“？我不应该单身？”

　　沈从宴轻咳了一声，“单身挺好的，人不要随便谈恋爱。”

　　徐知夏：“……”
　　莫名其妙。

　　车辆驶过一个红绿灯，趋向熟悉的路段，很快，就停在云景苑的大门口。

　　徐知夏转头对沈从宴说：“今天谢谢你了。”

　　她正准备拉开车门下车，沈从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谢我？”

　　徐知夏一愣，天知道，她就是礼貌客气了一下，这人怎么还较真起来了？

　　沈从宴望向徐知夏错愕的脸，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她：“莫非徐同学的谢，只是嘴上说说？”

　　徐知夏讪讪：“也不是，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沈从宴打开手机，划拉几下，屏幕显现出一张二维码：“加个联系方式，我想好告诉你。”

　　徐知夏内心长叹一口气，认命般扫了二维码，又想起什么，随口问：“你之前那个微信怎么注销了。”

　　高中毕业后，她和沈从宴表白，被拒绝。后来没过几天，沈从宴的微信号就注销了。

　　当时徐知夏高中最好的朋友周乐巧还开玩笑说，会不会是她把人吓到，连夜注销微信跑路。

　　徐知夏低头修改备注，然后给他发申请，错过沈从宴脸上掠过的一丝僵硬的神情。

　　“要出道，不太方便。”

　　徐知夏点点头，原来他只是要出道拍戏。她就说嘛，为了躲她，拉黑不就行了，用不着注销。

　　“那你这几年有和同学联系吗？”徐知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毕竟沈从宴高中的时候，和班上的好多男生玩得都挺好，但这几年却没从他们那儿听到什么消息。

　　沈从宴面色恢复平静，语气平淡道：“没有联系。”

　　－

　　窗外夜色浓重，万籁俱寂，徐知夏躺着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一看时间，两点了。

　　徐知夏打开手机微信，盯着那个全黑头像的对话框默默看了一阵，有些烦躁。

　　她不明白，世界这么大，她和一个已经断联多年的人竟然能在一个综艺上重逢。

　　她也不明白，当年她表白后，沈从宴对她避之不及，冷漠地让她不要再打扰他，而今再次见面，又是帮她，又是挟恩图报的。

　　为什么？

　　她无法探知沈从宴内心深处的想法。

　　但，她再也不会像高中那般，因为沈从宴对她好一些，就觉着自己是不同的。

　　烦躁无眠的夜，徐知夏在几个娱乐app间反复横跳，最后手指停在微博的图标上。

　　小说完结时，她将自己停笔的事发布在个人微博上，此后再也没登陆微博，也不知道读者对她停笔是什么态度。

　　犹豫片刻，徐知夏点开微博。

　　她粉丝不算多，一千来个，有不少眼熟的粉丝在微博底下评论，希望她继续写。

　　她一直坚持写作的动力，除了热爱以外，就是不想辜负这些一直陪伴她的读者。

　　可如今她真的写不下去。

　　微博后台有个未读私信，是一个昵称为“moon”，用着小熊□□头像的对话框。

　　moon是陪伴她最久的读者。

　　她完整看过徐知夏所有的小说，会在每本小说完结的时候，写上千字的长评。

　　她会在徐知夏被剧情卡住写不出文或者在微博发牢骚的时候，发私信鼓励和安慰。

　　［moon：为什么不写了？］

　　moon是一个特别有反差感的人，用着可爱的卡通头像，说话语气却像高冷御姐。

　　［青瓷玻璃：最近没灵感，打算去上班。］

　　徐知夏回复完，刚想切出去，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moon：怎么还没睡？］

　　徐知夏想起沈从宴，撇嘴打字回复。

　　［青瓷玻璃：遇见一个讨厌鬼。］

　　［moon：不要因为别人影响睡眠。］

　　［青瓷玻璃：那你怎么没睡？］

　　［moon：……］

　　［moon：我也遇见一个讨厌鬼。］

　　［青瓷玻璃：？］

　　［青瓷玻璃：那你还说我？］

　　［moon：……］

　　徐知夏噗嗤一下笑出声，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过了一会儿，徐知夏以为moon不会再说话时，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moon：你是停笔了，还是封笔了。］

　　徐知夏想了一会儿。

　　［青瓷玻璃：现在是停笔，如果一直没有灵感就封笔了。］

　　moon久久没有回复，徐知夏以为她是在难过。毕竟moon跟着看了她这么多的小说，应该挺喜欢她写的小说吧。以后没有喜欢的小说看了，心情低落好像挺正常。

　　徐知夏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青瓷玻璃：别难过呀，我看你ip也在延嘉，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moon：最近有点忙。］

　　［青瓷玻璃：那等你有空？］

　　［moon：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