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飞过魔术师》环城北路

21、章21

　　后院的雪已被踩踏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褚本兴蹲在墙角，戳着一根枯枝在泥泞的黑土里翻找。
　　“找着了没？”楼上喊。
　　“没有。”他喝，“你那儿有什么发现？”
　　王国权：“通风口找到一节崩断的线，上面还挂着个掰断的木头。”
　　“哈？”他手上一停，站起身仰头，“我上去看看。”
　　经过门口，人已经离开，褚本兴跨进客厅，视线无意扫过站在楼梯口攀谈的两人身上。
　　“杯子拿回来了？”路过时他顺口说，“下次小心点儿，丢三落四回头哭的还是自己。”
　　“探长……”
　　他脚下没停，身后的人想要拦住他，却只摸到一片衣角，最后衣角也被带走。
　　“东西呢？”褚本兴进门就问。
　　王国权指指通风口：“不好拿，没拿下来，还搁那儿挂着呢。”
　　他二话没说，拽过桌旁的椅子放在墙角，借着辅助一气登上墙面，他伸手抓住通风口的边沿，撑着胳膊攀了上去。
　　他呼了口气，一只手扒着边沿撑着自己，腾出的另一只手趁机在通风叶片间摸来摸去。一根线被他拽在了手中，他扬手拉出，顺带抠出了那块卡在叶片缝隙的断木。
　　地面上的王督察一边看着跳下来的人感叹“不愧是练家子”，一边顺手接过练家子抛来的东西。
　　他拿着那块断木左看右看：“感觉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木材挺好。”褚本兴搓着手走过来，刚才用力太猛，手上结痂的伤口又裂了。
　　他搓着搓着发现手感不太对，低头一看，满手的血。
　　他默默把手別到身后：“应该是什么名贵物件儿上的，反正不便宜。”
　　“以前不知道你懂的还挺多。”王国权来回看看手里那块木头，到底也没看出花儿来。
　　褚本兴：“常老爷子买过一把老古董躺椅，手感跟这差不多。”
　　王国权起了兴致：“你躺过？”
　　褚本兴：“……我去搬的货，哪有本事躺？”
　　“那就不好说喽，”王督察一脸高深莫测，“哎，你鞋带儿散了，系一下别回头踩着又给自己绊倒了。”
　　褚本兴：“……哦。”
　　他蹲下身，手上的绳刚刚绕上一个结，也就是漫无目的的无心一瞥，就看到了门口踟蹰着不敢进来的人。
　　他看着来人，手下一顿，接着又低下头专心自己的鞋带。
　　“……年轻人，”试到手底的绳结终于不那么松了，他才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把外人带到办案现场吗。”
　　外人不动声色，年轻人面上也是支支吾吾，就是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了。
　　他公事公办，要把人驱逐出去，年轻人手下意识一挡。
　　还没走过去的褚本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哟，还不让我过去啊。”
　　王国权在后面猛咳，他装作没听见。
　　“……不是。”宋湖阳说。
　　褚本兴叉腰，看着他：“那你这是几个意思？”
　　王国权忍不了了，走过来撞他。
　　他趁人低头不注意，小声说：“你别急，我先吓吓他。”
　　“你这人你真……你、嗐算了随你吧。”王督察抖着手指头找半天没找到能形容这人的词，只能无语告退。
　　“我……那个、艾森先生他……”
　　“他什么？”
　　宋湖阳咬牙，干脆道：“我觉得他可以帮我们办案，探长您这样没有逻辑技巧的办案方式不仅浪费时间，还没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这话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至少是赢得了个全场寂静，尤其屋内还在捯饬证物的巡捕，听到这句话犹如听到一声惊雷，脸上表情变幻了七八番，最终又回到原点，除了内心多了份祈祷。
　　“……我大概理解了你的意思。”褚本兴对此倒是没什么表示，对他来说这种话就是洒洒水。
　　可这样想的也只有他褚本兴自己，就连门口那从开始就一脸事不关己的外人也开始有些动摇。他看见男人抬手点点自己的肩，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他立马佯装侧颈扭了转脖子，实际偏头示意人先起开别碍事。
　　“碍事的家伙”没有再表示什么，微一欠身，消失在门口。
　　褚本兴：“……”跑的倒是快。
　　面前的年轻人还是一脸的正气凛然，这个年纪的人普遍都是这样，有主见，好批判。
　　“我没有逻辑技巧，因为我不是科班出生，这点专攻这方面的你有资格评判我，我不反驳，”褚本兴平视着他，“那么你说特里·艾森能帮我们，据我所知他也并非科班，他能帮我们什么？”
　　宋湖阳下意识反驳：“可艾森先生在其他方面就很——”
　　“那你这么觉着他了为什么就否认我了？”褚本兴纳了老闷儿，“宋湖阳，年轻人，不要总是把自己的偏见套在别人身上，看清楚了再去评判，别把自己的年轻当做笑话一样过了。”
　　“……我只是向您提出了这个建议，我认为艾森先生可以帮助我们办案。”
　　他无语：“……你既然觉得这是你的建议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但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争这么久。”
　　宋湖阳仍然倔强：“我认为在办案过程中，我有权利说出自己的见解与决策。”
　　“我是探长你是探长？”褚本兴简直要抓狂，“对，你当然有权利说。但是年轻人，首先我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而你和他们是我的手下，你懂什么是手下吗？你要听调遣、要辅助我这是最基本的你知不知道？你一言不合带来个人直接闯入案发现场，你让我怎么办？我是把他留下来把你赶出去还是怎么着？”
　　“你开口报告一句我自己就会把他拉过来问了，我跟他不比你跟他熟，还用你上赶着直接拉人来找我？还有，我办案的方式确实难堪，所以我也没有想过要带你，王督察才是你巡捕界的引领人，你不必困在我以后带你的痛苦幻想里。”
　　他说的口干舌燥，面前的人垂着头一言不发，他舔了舔嘴唇，突然想到某个划过的场景，移开的视线再次落回了面前人身上。
　　“你在楼梯那儿叫我也是因为这个？”
　　看见面前人的手越捏越紧，褚本兴笑了：“我还真不明白你了。”
　　下一秒他敛起笑，一把推开门口的人，站在走廊朝楼下大喝：“门外把守的人都干什么吃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听不懂话吗！！”
　　他感觉有人在拉自己，回头一看，王国权摇摇头。
　　褚本兴捏紧了栏杆，最终又松下手，他呼出口气，抱臂站在了一边。
　　王国权拍拍他的肩，走到年轻人的身边：“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小宋啊，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宋湖阳猛地抬头，满眼都写着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能力强，”王国权为难道，“但是这件事他确实有规定，我们不能坏了规矩吧。”
　　宋湖阳抹了一把眼：“……是、我知道了。”
　　人影消失在大门口，王国权回头道：“你太过了吧，他还年轻。”
　　褚本兴看着他：“你跟我说过年轻不是理由。”
　　“他那个时候只要站在门口等一会儿就行了。不要说什么不想等是他的权利，他是有这个权利，但权利太多有些就成犯错的借口了。”
　　王国权沉默。
　　“算了，别讲了，”他挥手，“个人有个人的观点，怎么着都做不到想法完全一致。”
　　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转头道：“走吧，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其实你大可以将我赶走。”跟在身后的男人开口。
　　褚本兴走回书房：“我是觉得你确实有些本事。”
　　特里·艾森：“那说教就显得不是很必要了。”
　　“……如果没有必要，今天我就会被踢下这个位置，也没有什么理由。”他拿起桌上的那块断木，想将上面的线拆下来，“我挺好奇他为什么会把你领进来？”
　　“我通过观察他的一些行为举止和习惯，大概是推测出了他自认为是秘密的事情。”他说的淡然。
　　褚本兴：“那确实有本事。”
　　他已经绕开了一层线圈，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门口一样，这块断木也有勒痕，似乎是有什么重物坠在上面，最终不堪重负被崩断。
　　“说实在，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凶手到底用的什么方法把人杀死的。”
　　特里·艾森：“大致有些什么？”
　　“根据搜查得到的，适合做琴弦的高碳钢线、那块材质较好的断木、桌面和门框上的勒痕、灯和通风扇片的断线……没了。”
　　他一边说，男人一边在书房里绕圈看。
　　走到门口时，特里·艾森停下脚步，他关上门，握着门把手：“死者死时有什么细节？”
　　褚本兴回忆：“目击者都是死者的家属，案发当时他们说是开门之后就看见死者的头颅掉落，但在开门前似乎还有东西撞击的声音，但我来查时没有看见任何物体撞击过的痕迹。”
　　“……如果你的嫌疑人没有说谎，”特里·艾森说，“那就说明在开门之后等待你们来人的这段时间，有人曾经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