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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君辞番外:君辞身世(三) ...

  •   卫若看着前方的二人拜祭完,这才匆忙起身,赶紧迎了上去,恭敬地低声唤了句,“妻主,主君请上车。”
      主君眼角也未看他,应了声,将手递了出去,卫若赶紧搀扶着主君上车。
      妻主看着卫若,严肃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你也回去吧。我们还要赶紧入城。”
      卫若低头应了声,正要走向后面的马车,冷不防管家匆匆而来,“主上,那马车车轴出了些问题,怕是行不了了。”
      卫若一愣。之前来的路上车便有些颠簸,本想着能够支撑到入城,却没想到现在就坏了。
      妻主眉头一皱,视线落在卫若身上,“上车吧。”
      “是。”卫若讷讷点头。
      车帘却在此刻掀开,露出了主君不赞同的脸,“妻主,这高低贵贱有别,若是在边城,这般没规矩我也不说什么,但如今入京师,若是被他人知道咱们连君伺规矩都没有,随意同乘,怕是会招人非议。妻主的颜面可不能丢啊。”
      卫若正要上车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管家。”主君开口,“你将马儿解下来,赶入城中请人来修车。卫若便在这里等一等,待修好了车再走。”
      妻主迟疑了下,“这入城还有二十余里地,将他一人丢在这里,不太好吧?”
      主君却依然寒着脸,“宗庙脚下守卫众多,他在这里倒也安全,也不至于无人照应,管家很快便能回来。”
      妻主还有些犹豫,主君又开了口,“您还要到吏部履职,时辰怕是耽误不起。”
      听到这话,卫若当即站到一旁,“妻主,您履职重要,不要为我耽误。”
      妻主点了点头,关切地看了眼卫若,“小心些,有事向守卫求援。”
      卫若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搀扶着妻主上车。车轮碌碌前行,将他瘦弱的身影丢在尘沙中。
      卫若默默地走回马车旁,车轴断裂的马车又失去了马儿,颇有些破败地歪斜着,卫若一个人坐在马车边,低垂着头,很有些落寞。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了他的身边,车中传来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方才的事我看到了,我也是回程,不如顺便送你一趟吧。”
      卫若抬头看见眼前的车马,方才他们来时这辆车便停在了一旁,虽不见富丽堂皇,气派却骗不了人,更遑论停在宗庙前的车,不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卫若急急忙忙起身,冲着车子行了个礼,“多谢姑娘好意,奈何在下卑贱之身,不敢惊扰姑娘座驾。”
      对方是名女子,他是有妇之夫,若是随意上了她人的马车,这瓜田李下之嫌,怕是不好洗清。
      “这天子脚下,京师城中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你家妻主才入京,你就不怕得罪了我,将来朝堂之上,我给你家妻主穿小鞋吗?”那声音带着笑意,逗弄着他。
      卫若的脸上瞬间失了颜色,原本因长途奔波而疲惫的面容,越发苍白了。他迟疑着,犹豫着……
      他在意妻主,也知道妻主的不容易,他深知不能因为自己拖累妻主。可若上去……他原本就不甚清白的身份,若是上了别家女子的马车,又何尝不是给自家妻主抹黑?
      他该怎么办?
      卫若的脸色越发苍白间,车内却传来了男子带笑的斥责,依稀是对着那女子而言,“不许欺负人。”
      随后车帘掀了起来,露出男子温柔的容颜,“不必理会她,她与你说笑呢。”
      卫若望着车帘后露出的男子容颜,思绪仿佛在一刹那倒流,眼前贵气的人与他记忆里的某张容貌渐渐重叠,他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云……”
      只是一个字,便生生停在了口中。不仅如此,卫若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神色越发客气而疏离,“多谢公子,但你我初次见面,萍水相逢,实是不敢叨扰。”
      他甚至刻意地加重了初次见面,萍水相逢几个字。
      这样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卫若怎么会忘记?但就在云熹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的瞬间,多年风尘打滚的他猛然想到,这里是京师外,宗庙山脚下,云熹能在这种车内,想必此刻身份定然是不凡的。他不知道云熹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他若是冒然喊出云熹的身份,万一昔年的过往被查出,他会害了云熹。
      他们这种人活着已是不易,云熹若是因容貌得了妻主几分宠爱,因为出身至多与他一样是个小伺,得谨小慎微地讨好主上,他不能毁了云熹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
      车内女子的轻笑声传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卫若还来不及揣度其中的含意,眼前人影一晃,一名宫装华丽的女子已经跳下了车,冲着他微笑,“你既顾忌男女大妨,让他送你,我骑马陪着便是了。”
      卫若看着女子有些怔愣出神,而车内的君辞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朝他伸出了手,“上来吧。”
      卫若的心神有些凌乱,在君辞的笑容中上了车。
      马车前行,车外的人影骑在马上,保持着若远若近的距离。
      卫若看了看车外,确定那女子的距离听不到自己二人的对话,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她是你的妻主?”
      君辞微笑,颔首。
      卫若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容,“看得出她宠爱你,那就好,那就好……”
      云熹能有个好的去处,有个待他好的妻主,也不枉费自己当年那点冲动。
      君辞的马车很宽大,四匹马拉着的车驰着也十分平稳,他拿起桌上面前煮着的茶盏,仔细地为卫若斟了一杯,双手捧到卫若面前,“先喝杯茶,暖暖。”
      这个动作让卫若受宠若惊,急急忙忙接过茶,声音也有些惶恐,“你如今身份不同,可不敢这般。”
      就冲这四匹马的车,就冲这车内无一不精致的摆设,云熹的妻主地位必是很高的,他怎么当得起云熹如此大礼的一杯茶。
      “当得起。”君辞平静地回答,眼底跳动着几分激动的情绪,“当年若没有你,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我?”
      卫若惊慌地看了眼外面,冲着君辞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莫要提往事,会拖累你的。”
      “我不怕。”君辞淡淡回答。
      “那也不行。”卫若却有了几分激动,却还牢记着压嗓子,“你的好日子定然来的不容易,不要叫人发觉了,越是位高权重的家越是忌讳出身,别仗着宠爱就无所顾忌,将来会成为把柄的。”
      “可若是让我看着当年的救命恩人在眼前却不相认,我岂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不、不要提救命之恩,我、我不过是看不过眼而已。”卫若的声音轻轻的,“我年少家贫,为了养活弟妹不得已卖身入了花楼,你当年的委屈我都明白,将心比心之下不愿你被蒙在鼓里。或者说我将你看做另外一个自己,我解脱不了,但你可以。”
      在卫若心中,与其说他救的是云熹,不如说他救的是自己投射的影子。
      他放下茶盏,猛地握住君辞的手,“如今看到你好,我便觉得很高兴。”云熹能过得好,就如同世上另外一个自己也过得好。
      君辞垂眸,望着卫若紧紧抓着的自己的手,从他的力量中感受到卫若的郑重,他低声开言,“我回去找过你,但是你已经不在楼中了。”
      卫若露出一丝苦笑,“那年出阁,我尚算有几分姿色,过了两年年风光的日子,后来被一个路过的商贾赎了身,便跟着他去了其他地方,可惜他没两年就去了,府中正君容不下我,便将我赶了出来。再后来遇上妻主,她想要纳个小伺延续香火,我便跟了她。所以……”
      卫若望着君辞,神色坚定,“所以我这样的人是不配与你交往的,以后万万不可提及与我相识。”
      他生怕君辞不答应似的,又急急地补了句,“我妻主虽然为人严肃,实则待我很好的,主君也是为了妻主才多了些规矩,他其实心地也善良的,不然也不会容我这样的人在妻主身边。”
      他这些话里只有一个意思,他不要云熹的报偿,甚至在马车入了京师之后,他与云熹就此别过,再无任何交集。
      君辞静静地望着卫若,在他的记忆里,卫若是一个张扬而明媚的人,但此刻眼前的人,却是如此的谨小慎微,惶恐小心。
      君辞轻轻地叹了口气,卫若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声音也透着几分安抚,“我过的很好,真的。”
      也许他不风光了,但他一直想要的安稳他得到了。
      君辞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送上一杯茶,递上一份糕点。马车前行,车内的二人始终安静着。
      直到车身一震,马车外传来南宫珝歌的声音,“那是你家妻主的车马吗?”
      卫若匆匆地撩开车帘,看到不远处的行馆外,妻主与主君正从停稳的马车上下来。南宫珝歌的车是四匹马拉的,竟然追上了那辆马车的脚程。
      卫若跳下马车,匆匆地向南宫珝歌行了个礼,又对着车上的君辞轻轻说了声,“多谢公子与夫人施以援手,二位不必再送。”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眼车的方向,就赶向了行馆门前。
      他知道云熹是个聪明人,自己的态度和话语也暗示的十分明显了,云熹应该不会再与他有太多牵扯了。
      不过卫若还是很开心,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飘飘然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
      他快步走到主君面前,伸手搀扶着主君,“您小心脚下。”
      妻主看到卫若,神色一愣脱口而出,“我不是让你等管家吗?你是如何来的?”
      卫若露出一抹笑,“在山脚下遇到了一位同样拜祭皇家宗庙的夫人与她夫君,他们见我一个人,便顺路捎我回来了。”
      妻主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也松弛了下来,“回来就好,你一个人在山脚下,我也是不放心。”
      卫若垂下头,神色温柔,“是卫若不好,让妻主牵挂了。”
      话音才落,卫若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主君的怒斥,“放肆!”
      卫若的身体下意识地一紧,妻主的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主君盯着卫若的脸,神色冰冷,“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有妻主的人,怎能随意上他人的车?”
      卫若嗫嚅了下,声音小小的,“那夫人没有与我同乘,我是与那位公子同车回来,有避嫌的。”
      主君又冷哼了下,“避嫌?你以为不同车就是避嫌了吗?你可知道妻主身份?她入京为官,若是被有心人接近,借着你的由头拉拢,你让妻主如何自处?”
      卫若脸色变得煞白,张着嘴,半晌才很轻地说了声,“他不会的。”
      “不会?”主君冷冷地嗤笑了下。
      “他不会的。”卫若抬起头,原本怯懦慌乱的声音也变得坚定,“他们家很是富贵,看得出出身不凡,不需要拉拢妻主这种无权无势刚刚入京的小官。”
      也许是他突然的坚定,让主君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若不是为了妻主,人家何必对你这般出身的人好心?”
      “我!!!”卫若想要争辩,却又仿佛被戳中了什么,不敢再言语。
      倒是妻主眉头一凛,“好了,不必老拿他的出身说话,人家不过就是一时好心,又如何知道那些事?”
      主君的视线扫过卫若,“他身上的风尘气挡也挡不住,如何不知道?他说对方是一时好心又有夫君在侧,妻主又如何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是卖弄了姿色上了他人的车,还是有什么苟且的勾当,谁也不知道啊。”
      卫若摇着头,下意识地望向妻主,“我没有。”
      妻主拍了拍他的手,“倒也不必如此揣度他。”
      “这不是揣度,毕竟他当年怎么沾上妻主的,还要我提醒吗?”主君的声音越发冷然了起来。
      卫若的脸色越发惨白,那妻主神色有些不愉,“当年他昏倒车前,是我救人心切忘了男女大妨,与他无关。”
      “当年他能勾引您,焉知他不会故技重施?”妻主完全不为所动,“毕竟警示脚下贵人遍地,以他的手段再攀附一个高枝有何难?”
      “你也不必如此说他,他这些年谨言慎行,你也是看到的。”妻主的脸上,有些愠怒之色了,“这些话,属实是空穴来风,无端揣测了。”
      “呵,我无端揣测?”那主君冷冷地嗤了声,“卫若,那你说,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改日我与妻主登门拜谢对方。”
      “我……”卫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了。
      他方才在车上,故意没有问云熹妻主的身份,现在想要说,却是说不出来了,而且他即便知道,也不想说。
      “怎么,说不出来了?你上他人车,怎会不问对方身份?”主君脸色更冷,“这还不是心中有鬼?”
      妻主与卫若在一起多年,方才卫若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和欲言又止,她也同样看在眼里,卫若的确有事瞒着她。
      她低声斥责了句,“卫若,向主君说清楚。”
      “我不知道。”卫若咬牙,不敢看二人,“我情急赶回,没问对方的身份。”
      话音才落,他就看到了妻主眼中的失望之色。主君叹了口气,“卫若,你若是这般不知检点,我这家门里,断然是留不下你。”
      卫若如遭雷劈,身体不住地颤抖。
      妻主脸上顿现不忍之色,正待开口,远远地一道男子声音已经传来,“既然你容不下他,那我便收容了他吧。”
      三人抬头,这才发现一辆马车正停在行馆门前,而那声音正是从马车内传来的。而车内的人,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声音淡淡传出,却带着无形的威压,“听闻他还未入你家宗碟,那便连放夫书也免了。卫若,上车吧。”
      妻主眉头一皱,冲着马车行了个礼仪,“敢问阁下何人?他毕竟是我房中人,公子这般行事,未免张狂了些。”
      车内传出女子的笑声,“这京师里,还没有我家夫君不敢张狂的事。今日便是抢了你的小伺,又如何?”
      车帘撩起,南宫珝歌慢悠悠地下了车,却是冲着卫若打起了车帘,“卫若公子,莫要让我家夫君等急了,上车吧。”
      卫若还在迟疑着,南宫珝歌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这里交给她,她必给他一个好的交代。
      卫若知道再僵持下去也必是纷争,想着先上了车,再与云熹好好说说,若真是豪门显贵,为妻主说个情便算了。
      眼见着卫若上了车,南宫珝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主君脸上神色变幻着,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虽说这京师里豪门贵胄多,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只手遮天的,这京师也是讲王法的。”
      南宫珝歌看向那妻主,“卫若与我们渊源颇深,所以我容不得他人欺辱于他。”
      那妻主似明白了什么,赶紧对南宫珝歌行礼,“阁下,之前是我们愚昧,错怪了卫若,才引起这不必要的误会,既然话已说开,不如还请阁下让卫若下来。”
      “不可能。”这一次说话的是车中的男子,车帘在风中被吹起,露出半张倾世之容,却是满面寒霜,“卫若乃我兄长,岂是能被你们随意磋磨的?”
      车内的卫若发出一声低呼,仿佛是要阻止般,“云熹……我不是……”
      “我说是,你便是。”君辞冲着卫若温柔地笑着,眼角扫过车外却是又换了一幅漠然的神色,“自今日后,他与你们再无任何干系。”
      那妻主似乎还想要什么,却在君辞一个眼神之下,生生顿住了声音。
      那强大的压迫感,竟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你还说我妻主只手遮天,不讲王法是么?”君辞眼底满是森寒,“对不起,今日我就只手遮天目无王法了。毕竟在这个京师里,我妻主就是王法。”
      声音落,马车忽然前行,带着豪横的气势,从众人眼前离开。
      君辞的张扬,让南宫珝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这样嚣张的君辞,真是让她好喜欢啊。
      那主君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违背礼法的男子,而且……卫若的兄弟,想必也就只是个恃宠而骄的小伺,果真是……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咬牙愤愤地吐出一句。
      南宫珝歌眼神一眯,显然动了怒。但南宫珝歌并未当场发作,而是露出一个冷冷的笑看着那妻主,“希望明日,贵主夫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南宫珝歌跳上马背,正准备离开。
      那妻主跨前一步挡在了马匹前,“阁下,不论您身份如何高贵,但卫若,请恕我不能放他离去。”
      南宫珝歌打量着对方,看得出对方身上气质周正,在官场上也有多年磨砺理应圆滑通达,却没想到还敢与自己抗衡要人,看来对那卫若还算有几分真情。
      “想要卫若?”她懒懒地开口,“去求我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
      南宫珝歌一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蹄,瞬间远去。
      空地上二人面面相觑,直到此刻他们才恍惚反应过来,方才二人始终未报上来历,便是讨要卫若,又该去哪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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