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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神现07 ...


  •   后来,景映知道了纪修的身份,甚至跑到边境正西军去找他。
      再后来,景映芳心深陷,求父亲晋王,要嫁给纪修。

      晋王虽不满纪修庶子身份,但拗不过女儿心意,去找纪修父亲纪衡商议。

      郡主何其尊贵?纪衡当然非常愿意与晋王结亲,当即做主便定下了亲事,并没有问过纪修的意思。

      景映和纪修就这样成亲了,那年景映十六。

      一年后,生下一个儿子,纪钧。
      同年,东照占领乌南城,纪衡被封为勇平侯。

      又一年,景曜夺位登基,景映十八。

      景映听人说,纪修在乌南城爱上了一个繁荫俘虏,是军伎,还生下一个孩子。

      她不相信,但那时忙于照顾幼儿纪钧,没来得及找纪修质问,便再次听到消息,说那个军伎死了。

      景映去信问纪修,纪修承认了。

      承认他爱的人死了,他的心死了。
      让郡主不必对他抱有期待。

      景映怒恨交加、心痛不已,可终究是她喜欢纪修,以往的温情还历历在目,且那个军伎已经不在了,她想着纪修若能忘掉过去,回心转意,她可以不计较。

      可等了三年,她没有等到纪修回来。
      纪修一直守在乌南城,不曾回过赫都。

      那时景映才明白,纪修不会回心转意了。

      他的心,从来没有在她身上。
      他的意,也不会为她而改变。

      而她却因为此事,遭受赫都众人的流言攻击:

      “堂堂郡主下嫁,丈夫竟为了个军伎抛家弃子,可笑啊可笑。”

      景映不打算继续忍,她写了封休书,洋洋洒洒骂了纪修十几页。

      把纪修休了。

      随后带着儿子纪钧,离开勇平侯府,在晋王府旁边买了宅子,成立郡主府。

      纪钧更姓为景钧。

      纪修回信:“郡主休夫书所言极是,纪修其罪难恕,理当如此。”
      两人婚姻正式结束。
      至于纪衡,对郡主本就有愧,没有阻止。

      景映从入住郡主府开始,行事风格大变。

      听到有人议论嘲讽她,
      景映派人把他抓来,命他继续说上两个时辰不准停,否则板子伺候,自己坐一旁监督。
      此后,有人对她避之不及。

      冲破一切为女子设立的世俗规矩,
      礼教不让女子干什么,她偏干什么。

      奇装异服,豢养男宠,带着他们招摇过市,人人皆知。
      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成立女子武馆,专挑那些大放厥词、对此有异议的人比试狠揍。
      言行无状,喜怒随心,有仇必报,有官员指责她不成体统,景映当即提着刀便削了过去。

      削掉他的发冠及部分头发,那官员立时吓地尿了裤子,加上头发散乱,形容很是狼狈。

      景映质问他,现在他的体统在哪儿?
      又要求他秉持君子之德,把家里五六个小妾送给她,以戒淫|欲,把钱财赠与百姓,以彰仁善。

      那官员讷讷不言。

      景映大骂他伪君子,并把刀贴在他脸侧,质问他:“你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哪儿来的资格评判我?”

      从此之后,赫都男人皆视她为大魔王,闻风丧胆,见之即逃。

      以前,人们议论她的,只有丈夫恋上军伎这一件‘丑事’。现在景映无视规矩,不守礼法,有了无数桩荒诞逆天、张狂背道的‘丑行’。

      最开始的那一件,反而微不足道了。

      人们或许早已忘了她丈夫是谁,但清楚地记得,她是谁。

      景映肆意张扬地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的儿子景钧逐渐长大,长相肖似她,行事风格却随了纪修。善文墨,通音律,待人谦和,俨然一个翩翩佳公子。

      景钧十二岁时,路边遇到一只受伤的幼猫,为救它,景钧冒着夜雨奔波医馆,因此落下了寒疾,需长期在家静养。

      如今景钧十八岁,才貌无双,每每出门,千万少女翘首以盼。因为他,景映的名声都好了不少。

      虽有很多女子爱慕景钧,但景钧无半点骄矜之色,而且奇怪的是,他没有钟情过任何一个女子,唯一喜欢的,就是他曾经救下的猫。

      整日抱着它,形影不离。

      那只猫长相殊异,毛发雪白,眼睛湛蓝,双耳四爪尾巴呈淡淡的粉色,好看极了。

      儿子因它落下病根,景映起初并不待见它,但鉴于自己伸手摸一下它,景钧都要在旁边看着,紧张兮兮,生怕它有个什么闪失。

      景映好气又好笑,只好命人把它和景钧一样小心照顾。

      她也想让她的孩子,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景映能够做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还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任何皇家惩罚,晋王宠女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当时越明帝景曜的纵容。

      景曜向来心狠手辣,对景映的特别,是因为熙成公主景曦,景曜的同胞妹妹。

      这一切还要从景曜母后,以及宏光帝和晋王那一辈的恩怨说起。

      景曜母后名为裴桥影,是卫国公长女,赫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弟弟裴岸行。

      裴桥影十七时,景曜父皇景熠十八,晋王景烁十九,正值最好的年华。

      景熠当时是太子,母亲是皇后。
      景烁是晋王,东照规定,亲王一律没封地,生活在赫都的亲王府。
      景烁才貌不逊于景熠,但母妃早逝,母家势力低微。

      裴桥影与景烁两情相悦,佳偶天成。

      景熠与十七岁的工部员外郎之女唐念,互生情意,唐念便是后来的皇贵妃。

      本是两对神仙眷侣,但景熠父皇母后认为,唐念家世平平,并非世家贵族,够不上太子妃之位,让景熠把她纳为良娣,另择他人做太子妃。

      景熠母后私下给他推荐了裴桥影。

      或许景熠也认为唐念家世太低,不能与他匹配,唯有才貌顶尖的国公之女,才够格做他的太子妃。

      或许景熠不想卫国公与晋王联姻,让卫国公这一庞大势力投靠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景烁。

      或许景熠对于天下美好女子,漂亮的、有助力的、喜欢的…他统统想占为己有,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有后宫很正常。

      总之,景熠开始追求裴桥影。

      裴桥影父亲老卫国公,一样不赞成女儿与晋王之事,他想让女儿为家族荣誉计,接受太子,将来入主中宫。

      并谎称裴桥影生病,以需要稀有草药为名,把景烁骗出了赫都。

      裴桥影孤立无援,亲事不由自己做主,况且形势所逼,唯有依从。

      她身为卫国公长女,婚姻对象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卫国公的势力倾向。

      皇上没有直接下旨,考虑卫国公的态度,是因为她家的势力够大。
      但正因为家族势力大,所以她的婚姻是两方利益连结的纽带,是国公的忠心,是裴家的荣誉。

      唯独与她爱何人无关。

      以往她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无暇亦不愿去想,可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倘若她真一意孤行,与景烁成亲,万一皇帝和太子认为裴家不服太子,意欲勾结晋王,有不臣之心,那将会给自己家族和爱人都带来弥天大祸。

      皇权需要笼络所有重要势力。
      一旦不能为自己所有所用,便会举起屠刀,消除隐患。

      她只能嫁。

      次年春,皇帝下旨赐婚太子景熠,与卫国公长女裴桥影。

      回到赫都的景烁,听闻消息犹如千雷轰顶,山崩地裂,他立刻去卫国公府找裴桥影。

      裴桥影没有见他,仅派人带给他一彩笺,上面用工雅隽秀的独创字体写着八个字:

      “你我缘尽,各自珍重。”

      景烁拿着彩笺失魂落魄站立好久,天黑后方郁郁而回。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道了她的决定。

      景烁之后几个月都未曾出门。

      另一边的唐念听到赐婚消息,同样是晴天霹雳,心神俱碎。

      她脾性纯粹,虽不长于诗词文墨,但精通机巧发明,有远志,亦有傲心。

      她怎能接受给人做妾?唐念悲愤交加,决定离开赫都,离开景熠,回桑州老家。

      马车行到赫都郊外,被景熠带人截住。

      景熠劝她留下,唐念不肯,两人起了争执。景熠一怒之下在马车上便强迫了她,并直接把她带回东宫囚禁。

      景熠害怕她自伤或逃跑,不让她再碰任何机巧工造之物。

      三个月后,景熠与裴桥影大婚完成,唐念被册封为良娣。

      唐念因马车和为妾之辱,对景熠冷颜抗拒。景熠心情烦闷,把事情怪到了裴桥影身上,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对裴桥影怒目厉色,言语刻薄。

      裴桥影不想与他计较,淡然处之,却激起了景熠更大怒火。

      景熠认为,她一定还想着景烁,于是越发折磨她,并处处针对景烁。

      即使他不爱她,也不允许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更不允许有别人觊觎他的女人。

      景烁忍了两年,景熠变本加厉,最后,为改善裴桥影和自己的处境,景烁只好匆匆成婚。

      景熠行为才有所缓和。

      裴桥影被景熠气得肝气郁结,又因生下景曜和景曦后没有好好调理,气血亏空,身体虚弱。

      在景熠登基后,她成为皇后不过两年,就病逝了。

      那年景曜七岁,景曦四岁。
      皇贵妃唐念之子,景暄四岁。

      裴桥影逝后,晋王景烁将他的五岁长女改名为景映。

      映,照之影也。

      不得父皇关心,景曜带着妹妹在宫内艰难成长,景曜性格因此变得阴鸷暴戾。

      景曜十岁时,景熠想立唐念为皇后,群臣以唐念婚前失贞、惑君媚主、专宠善忌、残害皇嗣、奢靡浪费、不符合贤良淑德、红颜祸水等众多理由阻止。

      景曜十八岁时,景熠把太傅孙女、十七岁的姜允赐婚给他作太子妃。

      景曜心有不满,但还是领旨了。

      但仅两月后,妹妹熙成公主景曦及笄礼刚结束,景熠就要把她远嫁宁州彭家。

      景曦是嫡长公主,按例不外嫁,在赫都招驸马或嫁与勋贵。
      宁州彭家虽属世家大族,但地处偏远,而且年轻子弟没一个成器的,景曦要嫁的那个更是恶习不少。

      况且景曦才十五,东照女子及笄后可订婚,正式成婚一般会等到十七十八岁。

      妹妹年尚幼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景曜心疼气愤,去找宏光帝景熠,让他收回成命。

      景熠主意已定,岂容他违抗君令,任景曜在长炎宫殿外跪了三个时辰也没心软。

      这时景暄过来了,问他:“皇兄为何跪在此处?”

      景曜还未回答,便见他那向来冷酷严厉的父皇,满面笑容迫不及待地迎出来:“暄儿,你来了,不管他,快进来。”

      说完拉着景暄的胳膊就进了殿内。殿内传来阵阵说笑声,那是景曜和妹妹景曦不曾见过、不曾体会过的慈父一面。

      景曜此刻才明白,自己对于景熠而言,只是他的臣子,不是他的孩子。

      孩子可以转变父亲的想法,但臣子怎能动摇皇帝的命令?

      景曜踉跄起来,往宫外走去,不留在那儿自寻难堪。

      他忽然想起来他的妹妹景曦,与景暄同岁。
      一样的年纪,父皇,不,景熠对景暄如珠如宝,为何对妹妹要残忍至此?

      他无比羡慕忌恨景暄。

      景暄是景熠与皇贵妃唐念第一个成功降生的孩子,唐念与母后同时入东宫,但早几年唐念与景熠不和,自伤流产数次。

      等到景暄平安出生,景熠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眼里再看不见他和妹妹。

      小时他也曾喜欢过这个弟弟,但现在他只希望景暄死掉,让景熠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景曜二十岁时,无视皇命,封锁赫都通缉一女子。

      两月后,景暄坠马身亡,皇贵妃突发恶疾去世,宏光帝下诏退位。
      景曜登基称帝,年号--越明。

      又一年后,景曜到关押景熠的偏殿,欣赏他失去爱人爱子的悲恸,和失去皇权地位的愤恨。

      “父皇,近来可好?”

      曾经至高无上的皇帝,如今衣发潦乱、形容枯槁,不过见到景曜倒生出几分力气,从床上缓慢撑起身指着他鼻子怒骂:“逆子!朕要杀了你!”

      说着便拎起花瓶朝他砸来。

      景曜轻松避过,景熠却因用力过猛扑下了床。

      景曜冷眼看着这一幕。

      老是这些话,这些反应,他有点听够了,不如…到此为止吧。

      景曜走到摔倒在地上的景熠面前,然后蹲下问他:“父皇,你想不想知道,皇贵妃娘娘临死前留给你的话?”

      景熠目光瞬间炯亮,死死盯着他:“她…她说了什么?”

      景曜瞧见他的反应,轻轻一笑:
      “那时朕逼她喝下毒药,问她最后有没有什么话要给你。
      皇贵妃娘娘不疾不徐地用纸叠了一个精美巧异的纸燕,她微一用力,纸燕就脱离她的手,穿过窗户,飞到很远很远、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然后她面色平静,只回了一个字。”

      “是什么?快说!”景熠揪住他衣领,声音嘶哑。

      景曜字句清晰:“她说,‘无’。”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什么话都没有?”景熠摇着头,神情溃败:“你在骗我,是你骗我!”

      景曜推开他,站起身:“她的性格,你了解,是真是假,你比我更清楚。”

      景曜没有骗他,事实的确如此。

      唐念到死,都没有原谅他。

      “不,不!”景熠抓着头不断嘶吼。

      景曜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背后的声嘶力竭。

      他准备让人停了景熠的食物和水。
      他要让景熠像臭虫一样,在被厌恶中死去。

      之后景曜去他母后的宫里呆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一早,景曜下令派人去宁州,接熙成公主回赫都。

      如今朝中局势大致稳住了,他的妹妹是时候回来了。

      但没想到他派的人传回消息,说熙成公主重病,无法行路,而且提到彭家的人言辞闪躲,似有隐情。

      景曜大惊,立刻动身亲自前去宁州,可还没到宁州,还没见到他的妹妹,便收到消息:

      熙成公主景曦,病故。

      景曜震怒剧痛。为什么他要见小曦,小曦就忽然出事了?

      一定是彭家虐待小曦,不敢让他知道。

      到宁州,景曦早已被下葬,景曜没听彭家人的辩解,也没费功夫追查实情,直接灭了彭家满门。

      景曜没有把他的妹妹,安安好好地接回来,
      只带着一副棺材、一副没有温度的尸身,和一副没有温度的自己,
      孤魂野鬼般飘荡回了赫都。

      希音心中万分怅惋。底层民众苦难艰辛,但为何这些位于社会阶级顶端的皇族勋贵,也没有几人能得幸福美满?

      裴桥影、唐念、景烁、景曜、景暄、景曦…
      他们无一人遂心如意。

      甚至宏光帝景熠,已成为皇帝,也不能避免落个凄惨下场。

      这些悲剧的根源,
      除了是宏光帝景熠的自私贪毒阴狠造成外,
      更是由于整个皇权至上的等级尊卑制度,
      奉行暴力强权的社会准则,
      以及遵循恃强凌弱、抢夺正确的男性逻辑。

      仗着暴力,给自己制定可以强取豪夺、欺压仆役他人的特权,便不能怪别人反击反杀。于是整个社会里的男人互相撕咬、复仇成风,最后只余下血水弥漫、白骨森森的遍地残骸。

      如果认定强权合理,那么没有人是安全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哪来的幸福和快乐?

      还因为最重要的一点,
      女性失去自由择偶权,
      为不该有后代的人留下后代,
      导致悲剧一次又一次地,
      重复上演。

      恶劣品行通过基因传递。
      痛苦心历经由家庭获得。

      男权社会的家庭,妻夫之间因不平等的关系,形成的环境大多压抑冷漠,生下一群或可怜或可恨的孩子,要么成为受害者早逝,要么成为犯罪者行暴。

      男人想要作为最强者独吞所有资源,默认了自己对他人和女性的欺压合理合法,同时也被其他男人对自己的欺压行为所反噬。

      暴力强权只会制造更多的问题,但男人喜欢并认为,用暴力强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帝制和阶级社会,矛盾冲突不断、动乱悲剧不停,朝代更替频繁,但又异常坚|挺地持续存在着。

      而女性则沦为了男权社会的牺牲品。

      景曦即便贵为公主,同样无法例外。

      景映与景曦相貌有两三分相似,加上景映父亲晋王与裴桥影的情谊,景曜把对妹妹景曦的爱弥补给了景映,无比纵容她,放任她的各种无矩行为。

      虽则景烁和景曜对她的好,有别人的缘故,但因为她爱自己,把那些好转化成塑造自己的力量。

      她是她自己,她做她自己。

      所以她,无困于任何人的目光。
      无论是好的、坏的、还是单一的、复杂的。

      坦然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勇敢拒绝别人对她的不好。
      她值得别人的喜爱,她正确归罪别人的憎恶。
      她要带着裴桥影和景曦的那份幸福,更加快乐恣意地活下去。

      希音收回在庆真郡主景映身上的目光,和夜珑去其它景色怡人的地方游玩。

      到下午未时,瑶华苑美景览遍,喜欢的美食尝尽,众位小姐回到中央花园,准备比拼才艺。

      希音和往年一样,选了作诗。诗以春景为主题,格式自选。

      希音稍加思索,提笔在纸上写下:
      “
      三月三
      水鲜风甜三月三,游人与花同婵娟。
      裙飘颜笑尽其乐,借得春祉把梦圆。”

      等其他姑娘写完,希音交了上去,远远看到夫人们对着诗稿耳鬓私语,讨论热切。

      看来今年的诗互相差距不大,希音用常规格式简单写了一首。

      比试会选出前三名,按她的估计,自己应当不是魁首,大概率是第三或第二。

      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以往是因为祖父位高,如今是因为她任职议政处。

      夫人们交流好久后,诗稿终于到了太后手上,太后也拿着诗稿纠结了好一番,让底下姑娘们更加忐忑好奇。

      一刻后,太后身旁的嬷嬷宣布结果:“此次诗会的前三同样优秀,难分上下,因此无名次之分。它们是殷岚、希音、章妙的诗,请几位姑娘上来领赏。”

      希音走上去,接下太后的赏赐,是一只宝钗和十两黄金:“谢太后娘娘。”

      希音回到座位,有些诧异,怎么没有往年的第一,穆宁了?

      她突然记起穆宁去年底嫁人了,夫家在外地。

      希音顿感遗憾,以后见不到她了。

      女儿家的才华施展之地很少,不知再过几年,她周围的人能否记得:

      他们眼中困于内院、操劳琐事的无趣妇人,曾是赫都第一才华横溢、灵气逼人的大才女?

      见其他人纷纷起身,去看张贴在榜上的那三首诗,希音也跟了上去。

      除了她的那首,另外两首分别是:

      礼部侍郎孙女殷岚的
      “
      恋花
      白花宜,红花迷。
      叹杏姊胜雪,亲棠妹难离。
      时光若怜能长驻,岂忧无再会之期?”

      户部主事之女章妙的
      “
      春意
      溪边柳丝垂,径旁草葳蕤。
      悦闻鸟鸣处,黄鹂叶上追。
      春风何眷顾,按时抱暖归。
      万木得所感,生发翠浓随。
      花儿齐相贺,大地正芳菲。
      不知此盛意,原为送与谁?”

      希音看完,确实觉得难分高低。

      《恋花》形体用三五七言少见的格式,运用拟人手法,断句特别,优在奇瑰。
      《春意》写景全面,诗长韵多,文气流通,叙述顺畅,优在正佳。

      而她的《三月三》以游人入景,强调了三月三和瑶华宴,有几分打动人的温暖气息。

      这三首诗技法各有所长,且内容虽是写景,但都有明确的情感表达和主旨,没有一味地堆砌景物意象,形神兼具,实力相当。

      诗词的初学者,一般容易犯用典繁复、堆叠物象、叙事不清,言之无物,仅抒发空泛的愁之类的错误。

      诗别人一眼看去看不明白,再隐隐约约好愁啊,只会让人感觉无病呻吟。

      好诗都是字句简白易懂,含义丰富深刻,叙事清晰完整,情感充沛动人,主旨明确独特。

      言志抒情之意若得高处,亦不用拘束于格律陈规。

      殷岚和章妙显然在诗道上造诣颇高,不输那些登科进士的男子们。

      很多姑娘凑到希音身边,或赞叹或请教,她一一回复。

      其他才艺的比试结果也陆续出来,众人皆好奇观赏。

      时间飞逝,瑶华宴接近尾声,希音回去找夜珑,见她坐在桌边用一根手指顶着一个点心瓷盘,一边拿点心吃,一边保持盘子平衡不动。

      阿珑对诗画刺绣那些不感兴趣,只好留她在这儿一个人玩儿。

      希音走到她面前:“阿珑,你吃饱了吗?我们要回去了。”

      夜珑立即放下盘子:“小姐,回家。”

      希音牵起她的手:“嗯,我们回家。”

      第二日下午,议政处,景瑞终于出现了。

      希音和纪铎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吧。”景瑞走到抱臂端立的夜珑面前:“你为什么不行礼?”

      夜珑眼皮没抬,身形没动,更没说话。

      完全当景瑞是空气。

      景瑞的眼神似一把淬火的剑指向夜珑,牢牢定在她脸上,不知是愤怒还是情欲。

      夜珑仍然不为所动。

      良久之后,因着上次的事,景瑞没冒然靠近她,反而对希音和纪铎说:“你们两个,陪朕下棋。”

      纪铎:“陛下忘了,臣对琴棋书画一概不通。”
      景瑞:“那由希卿来陪朕下,你和夜珑坐一旁观战。”

      希音和纪铎:“是,陛下。”

      腾出一张桌子,摆上棋盘,四把椅子,景瑞和纪铎落座,希音拉着夜珑的手也坐下。

      景瑞执黑子,希音执白子,二人对弈起来。

      希音落下一子。

      景瑞的目的在阿珑,下的是心不在焉,她也草草应付。

      景瑞频频看向面无表情的夜珑,又拈起一子后,状似恼怒对希音说:“希音,你这章法不对吧,哪有下这儿的?”

      希音微笑:“臣棋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他乱七八糟下,还不允许自己随意回了?
      她暗自腹诽。
      况且她下的没问题呀,看来是冲着阿珑来的。

      景瑞盯着棋盘:“朕觉得你在糊弄朕,每次不思考就随意丢个棋子,这步棋不该在这儿吗?”

      景瑞指着棋盘一个位置:“两位旁观者来评评。”

      纪铎看了看希音和夜珑,迟疑片刻:“回陛下,臣认为两者都可,但陛下的位置更为高明。”

      此时景瑞和纪铎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夜珑身上,等着她开口。

      夜珑专注盯着桌子边。

      希音只好柔声问夜珑:“阿珑,你觉得呢?”

      景瑞问两个不会棋的人看法,明显只是为了让阿珑开口与他交流。

      夜珑仍看着桌子:“小姐的好。”

      景瑞眼中闪过细微笑意,接着问:“好在哪儿?朕怎么看着她有意敷衍朕?”

      夜珑不说话。

      见夜珑又有保持沉默的趋势,景瑞稍稍逼近她:“她对朕不敬,朕要怎么罚她呢?”

      夜珑闻言反射抬头,猛兽般犀利的眼神直刺景瑞。

      景瑞唇角勾起:“打板子怎么样?”

      话音刚落,夜珑从手边白棋盒抓起一把棋子,便向景瑞身上抛射去。

      五六枚棋子在空中迅速攻向景瑞。

      纪铎一直注意着夜珑的动作,此刻他立即伸臂去截棋子,抓到三枚。其他来不及,唯有用手臂硬挡。

      景瑞后退站起,毫发无伤,按下眼底和唇边快溢出的某种情绪,瞪大眼睛看向夜珑:“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不对,一言不发。”

      希音站起,将夜珑护到身后:“陛下没受伤吧?”

      阿珑为什么动手?还不是有些人自己讨打。

      景瑞视线不满地转到她身上:“希音,你的护卫行刺朕,你为何不管教?”

      希音行礼:“陛下,阿珑向来不受任何人的管教,包括臣。陛下若担忧她行事冲动,危及安全,臣这就劝她回纪府去。”

      景瑞连忙摆手:“罢了罢了,朕不与她计较。”

      旁边的纪铎揉了揉胳膊,景瑞见到立马问:“纪卿,你受伤了吗?朕命人宣太医。”

      “不用不用,陛下,臣无碍。”纪铎放下手臂:“几个棋子而已。”

      这时有太监上前禀报:“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过去一趟,说得了上好的物件。”

      “知道了,跟母后说,朕随后就到。”景瑞看了眼夜珑,随之收回目光:“去慈康宫。”

      希音和纪铎:“恭送陛下。”

      晚上,内室。

      希音准备就寝,刚沐浴完的纪铎握着右臂,一脸苦瓜地走到她身边:“音音,好痛。”

      说着把胳膊举到她面前。

      希音把他衣袖拉上去,发现他小臂上有两处淤青。

      阿珑掷的棋子力道不小,可这伤势应该不到‘好痛’的程度吧。

      “很痛吗?”希音拉着他手臂细看。

      “嗯嗯”纪铎连连点头,甚至眼眶中隐有泪光,表情可怜地看着她:“音音,夜珑是不是练过暗器?我感觉我胳膊差点不保,现在很疼很疼。”

      希音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夸张,但还是站起来:“那我去给你拿点药擦擦。”

      等希音拿着药瓶回来时,纪铎已经把上衣脱了,坐在床边,身姿挺拔,露出肌理流畅分明的上半身。

      希音走近:“伤在胳膊,你脱衣服干什么?”

      纪铎支吾:“方便你擦嘛,也不会沾到衣服上。”

      希音气笑。

      总算知道他装可怜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不过这伤毕竟是她家阿珑造成的,姑且这次就依着他吧。

      希音把舒缓的药膏,均匀抹在他手臂的淤青上:“现在好点了吗?”

      纪铎注视着她,呼吸变深,喉结滚动:“音音…还是痛。”

      希音放下药,靠近他,在他脸颊轻柔一吻:“现在呢?”

      纪铎浑身肌肉绷紧,面色绯红:“好了一点点。”

      希音轻笑出声,伸手握住他肩膀,将他压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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