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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其辜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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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楚楚不可置信。
他会放她走?她可以回家?
但是要为他生孩子。楚楚在军伎营时,每隔几日就要喝避孕的汤药,再加上长时间被折磨,她还能怀孕吗?
但万一呢,万一她给他生下孩子,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
楚楚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你真的会放我走?”
纪修将她拽起,让她坐起面对他:“会,只要你完成我的条件。”
楚楚心中仿佛升起一丝希望。
她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受人摆布、任人欺辱的命运?
她再次寻求纪修的确认:“你不能食言。”
“嗯”纪修解开绑她手脚的绸带。
楚楚静静等着,既然他提出孩子的要求,必然是冲着那事来的。
反正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两回。
纪修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你现在的样子,我没兴趣。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之后一个黄衣微胖的姑娘,端着药瓶进来:“姑娘,公子让我来给你上药。”
说着,便准备拉开她的衣服。
楚楚顿时慌张后退:“我…我自己来。”
胸口的字若是被她看见,她会如何看自己?
但也不能耽误别人的事情。
万般忐忑中,她慢慢褪下单衣,将伤口露出来。
黄衣姑娘熟练打开药瓶,为她上药:“我叫金铃,以后姑娘的伤由我来负责。”
“有劳金铃姑娘,我叫楚楚。”
“都是公子的侍女,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喊我金铃就好了。”
“好”
幸亏金铃没有对那个伎字多问什么,不然她恐怕真要一头撞死了。
给胸前的伤处理好,金铃又给她其他有伤痕的地方都敷上药。
上完药后,金铃给她整好衣服:“切记伤口不能乱动,也不能沾水。好好休息,你若闷的话,我留下陪你聊天。”
“不,不用了。”楚楚揪着领口:“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她不知道聊什么,她的过往说不出口,她的现在混混沌沌,她的未来不知何去何从。
她的一生,没有任何值得谈论的东西。
金铃站起来:“那行,我在隔壁,有需要叫我。”
“好”
等金铃离开房间,楚楚这才松了口气。
胸口的伤只余轻微的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当她想到那里刻了什么,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浑身如针刺般坐立难忍,好想拿一把刀,了结这一切。
她是不是就能解脱?
楚楚有些喘不过气,下了床,往窗户边走去。
一阵清香沁人的气味袭来,她朝窗外望去,是一丛丛盛开的纯白茉莉。
七八月份,正是茉莉盛开的季节,纯白娇小的花朵藏在翠绿的叶子中安静绽放,好看极了。
这恬淡的花景和淡雅的香气,让她的心情平静一些。
这样的美好,她想多看一会儿。
这样的美好,真的是她能拥有的吗?
纪修说,只要她生下孩子,就放她走。
那样的好运,真的属于她吗?
楚楚站在窗前,失神看着窗外茉莉。
要不,多撑一会儿吧,等到可以回家的那一天,等到脱离牢狱的那一天。
之后的一个月,纪修都没有出现。
在金铃的照顾下,她的伤已经痊愈。
起初她一弄出大的动静,金铃就会过来,后来看她没再有寻死的想法,言语正常,也就渐渐放心了。
她没出去过。金铃提出可以和她去街上逛逛,但要有士兵随行。
士兵,她一听到这两字都浑身发抖,怎么可能跟他们一起。
还是屋里最安全,不会受到伤害。
这日,天朗风暖,茉莉素雅,花香宜人。
楚楚一身白色衣裙,来到院子里,她回忆起幼时阿娘教她的舞蹈。
阿娘在还能跳舞时,曾教她唯一的一支舞。
它是阿娘根据一首悠远民谣编的舞。
这只舞,阿娘从没在台上演出,从没给其他人跳过。
楚楚回忆着阿娘教她的动作,在院里起舞。
伸臂、转身、抬腿、下腰。
鱼跃、燕旋、鹤立、凤飞、龙腾。
由心而行,由意而动,由情而起,由感而终。
阿娘说,这只舞无定势,全凭自己心意情感。
楚楚边跳边哼唱这只舞的曲子,那首名叫砾歌的民谣:
“为砾兮有棱,小微兮质恒。
日照耀兮宜歌,雨淋漓兮奈何。
是夜兮静眠,值美景兮享嘉颜。
当风兮难辗转,顺流兮尽浪漫。
受践踏兮仍无事,被磨圆兮心如一。”
一个转身后,她突然看到纪修站在院门口,穿着那身白蓝衣袍,抱臂而立看着她。
她停下舞蹈。
“舞很美,怎么不跳了?”纪修踱步过来。
楚楚低着眉没有说话。
阿娘叮嘱过最紧要的,就是:
这舞,只为自己而跳。
纪修伸手抬起她下巴:“不愿意我看?”
楚楚看到他的眼睛深处暗流涌动。
他的手从她下巴滑到颈后,按住她颈将她拉近,他俯下身,贴近她颊侧,声音似在克制:“楚楚,可以吗?”
楚楚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况且有了孩子,她才能离开。
只是他的询问令她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不必如此的。
楚楚心中一动,抱住了他:“可以的,公子。”
纪修将她拦腰抱起,走进房间,放到床上,当解她腰带时,楚楚握住他手臂祈求:“公子,不要脱衣服,好吗?”
这会让她回到处刑的场景。
“好”纪修将她的裙子向上卷起。
楚楚躺下像以前一样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睁开眼睛,看着我!”纪修猛地掐住她脖子。
楚楚吃痛睁开眼睛:“公子,不要让我面对这一切,不然我忍不下去。”
“忍?”纪修咬牙切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和那些去军伎营的士兵一样?”
楚楚愣住了。
难道不一样吗?都是冲着她的身体而来。
“你不是自愿的吗?你想要孩子,我不是在成全你吗?我救了你,你以身相报很正常吧?”纪修抚摸着她脸颊:“所以我不一样,好好享受这一切,记住这一切。”
楚楚很是迷惘。
是这样吗?
这场男女之事,是她自愿的?是她想要的?是她应该的?
纪修见到她的表情,下了床,在屋子里点了一根香。香燃起袅袅青烟,一股奇异香甜的味道充盈屋内。
楚楚渐渐有些心烦意乱,还有些热。
纪修拉她坐起,贴在她耳边:“楚楚,你的感觉,你的想法,是什么?”
楚楚只觉得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她靠到纪修的颈侧:“好难受。”
或许是吧,是她需要,很需要。
纪修揽住她的腰,唇角勾起隐约的弧度……
第二天
楚楚醒来,头晕乏力,腰酸腿软,浑身被抽空的感觉。
没有疼痛,但也没好受到哪去。
她的身上很干净,衣服也被换了,昨天的事她记得有些不真切,好像一场梦。
梦里她一直求着纪修要,后来哭着求他不要,再后来,就记不得了。
这时金铃端着饭进来,她抿着嘴,似乎生着闷气,将饭放下后,硬邦邦撂下一句:“吃吧。”
说完,就转身准备出去。
“金铃”楚楚叫住她,小心开口:“你生气了?我哪里做错了吗?”
金铃背对着她,语气哽塞:“没有,同丫鬟不同命。现在我从公子的丫鬟沦为你的丫鬟了。”
说完金铃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楚楚心里万般苦涩。
她不知道纪修会这样做,她不想这样的。金铃帮助她、照顾她,是她的好朋友。
她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到了下午
纪修进了屋子,还带了几件漂亮的衣裙,他走到床边,眉目舒悦,看起来心情很好。
“楚楚,我给你带了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急忙坐起,拉住纪修的手臂:“公子,我不需要金铃照顾,我本就是侍女,能将自己顾好。”
纪修眼神一沉:“是不是她不用心?那赶出去,再换一个好了。”
楚楚大惊:“不是,她很用心,她照顾公子更好。”
“金铃的作用就是照顾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没有留的必要。”
“我喜欢,我喜欢。不要赶她走。”楚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没想到纪修就这么轻而易举说出,要赶金铃走的话。没想到一个人的命运,就在他人的一念一语之间。
“不说她了。”纪修靠近她,手捻着她的发丝:“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有什么想要的?她可以提要求?
想到秋姐姐,楚楚抬头,看向纪修:“公子,能否让士兵们不要对军伎营的女子使用暴力?
能否限制士兵去的时间和次数吗?
还有,能否找出侵害小嫣的凶手,施以惩罚?”
纪修皱眉:“你关心她们做什么?她们被送到军伎营,就是去接受惩罚的,不用管。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礼物?”
楚楚放开纪修的手臂,摇着头。
惩罚?她们犯了何罪,要接受那样的惩罚?
她们没有做错事,她们都是因为男人犯的罪被牵连的。她们被送到军伎营受折磨,本质上是对犯罪男人的羞辱措施,是对男人的惩罚,就和没收财产一样。
至于女子本身有没有罪,根本没人在乎,因为她们就没被当作人!
她们在男人眼里,与牛羊无异,是附属品,是财产,是工具。
是拿来使用的。
一个工具,何来伤害?又何来公道?
所以,每个男人都认为,她们被欺辱是理所当然。
可是…
楚楚心中大痛。
秋姐姐她们,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姐妹,她怎能不管?
楚楚紧紧盯着纪修的眼睛:“公子,我不要礼物,我只要她们好。”
纪修凝视着她许久,忽然伸手理了理她的衣领:“也不是不行,这要看你,侍奉得如何?”
含义明显。
楚楚心下一振,只有机会,侍奉又算什么。
她又有什么可失去的。
她当即就解下衣服,向纪修怀里靠去。
纪修用手捏住她肩角,止住她的动作,他的手指狠狠按住那个伎字处,他目露讥讽:“你真是贱呐。”
楚楚险些痛呼出声,她声音轻颤:“楚楚本就是下贱之人,求公子让贱俾服侍。”
是他父亲将她送入军伎营受辱。
是他自己亲手给她刻伎字,粉碎她所有的尊严。
是他先提的侍奉要求。
如今,他却骂她贱。
他们打断她的脊骨,然后鄙视她为什么要跪着。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他能改变军伎营的规定,他骂什么都没关系。
纪修死死盯着她,捏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许久之后他缓缓松开:“就看你的表现了。”
楚楚连忙替他宽衣,外衣一件件落下,她看到纪修的背后有数十道鞭痕,愈合不久,像是两个月前受的伤。
两个月前,正是乌南城破不久,她刚被俘虏的时候。
纪修犯了什么错,要受这么重的鞭刑?
与她有关吗?
纪衡那么恨她,纪修是怎么让他父亲同意,将她带出军伎营的?
楚楚轻轻抚摸着他背上,现在仍然狰狞的伤疤:“公子,背后的伤?”
纪修没回答,而是转身拉住她胳膊,将她按倒在床上……
楚楚努力取悦他,后来虚脱,沉沉睡去。
深夜,她被纪修扼住脖子掐醒,昏黄的烛火中,纪修的脸半明半暗,宛如罗刹,他的声音更是索命般的可怕:“黎坤?黎坤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