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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荣辱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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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万繁荫兵马,一直在西南沿线挑衅。一旦我军反攻,繁荫兵就会避走,从不与我军正面交战。
如此多番试探,十几日后,繁荫兵全体撤出西南沿线。
只是繁荫并没有收手停战,而是往东照西部,纪衡将军驻守的随州一带攻去,兵马更是增加到了可怕的十五万之多。
简直像下了决心,誓要将东照的领土撕下来一块。
在温积秀回来后的一个月,朝廷派钦差大臣手握虎符和圣旨,命将军分兵五万支援随州。
五万大军一走,温积秀隐隐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主战场在西部随州,纪衡将军手下同样只有十万兵马,分兵支援没什么问题,可他总觉得不安。
等大哥从将军主帐回来,他便急忙上前:“大哥,我们现在只余五万兵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哥朝榻上一坐,用手支着头,闭目养神:“当然有问题。”
温积秀心中大惊,摇了摇大哥手臂:“大哥?”
大哥慵懒睁眼:“就地势来看,西南位于东照边角,背靠天恒山脉,繁荫攻下后,容易守住。
而随州位于东照正西边,即便一时胜了,还会面临东照南北东的三面夹击,根本守不住,除非繁荫想的是一举拿下赫都。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繁荫的声东击西之策。
而且他们战斗主力基本八成是骑兵,我军六成都是步兵。
行军速度至少差一倍,一旦他们打个回马枪,加上消息传回赫都再命令调兵的时间,援军回来至少半个月以后了。”
温积秀愁容满面:“那可怎么办?”
大哥见他的样子倒是笑了:
“不用担心,将军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派左军加强侦察巡视,繁荫一入境就会知晓。
届时固守沧关,并派兵伏击,利用地势和灵活的战术,将繁荫拒在沧关外一个月不成问题。
等到与援军汇合,就可转守为攻了。”
温积秀听后,总算放下心来:“原来将军早有安排。”
战事不必担忧,温积秀坐到书桌前拿起了诗经。
他上次看到哪了?记不得了,随意看吧。
顺手翻开一页,‘有菀者柳,不尚息焉。’
柳,柳丝,思,澜儿
也不知澜儿现在在做什么。回来的一个月,他也曾碰巧见过几面,她成亲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和之前一样活泼阳光,还多了些温容甜意。
也许邵非是她的良人,只要邵非能好好待澜儿,能给她幸福快乐,自己可以尝试接受他。
十五天后,五万大军到达随州。
二十天后,在我军镇守的宁州边界,发现大批敌军踪迹。
果然如将军所料,繁荫意在西南。
将军立刻进行部署,派两万精锐部队前往沧关。
方定川率领前军和部分弓手、弩手进行伏击。
其余的右军和中军则守在沧关。
沧关位于鱼粼山脉的中间,地势险要,是西南重城与疆外进出的咽喉,只要守住沧关,就能将繁荫的利爪挡在东照门外。
邵非作为右军辅将,自请跟随方定川前去沧关,想看看四连弩对战时的威力。
这天,天黑后仍等不到大哥回来,温积秀前去主帐找他。
一进帐,见将军和大哥皆一脸凝重地静站着,似在等消息,温积秀立刻意识到情形严重,恐有大事发生。
他只好也默默站在旁边。
帐内一片寂静,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过于吵闹,可好似又有狂风惊涛在黑夜中悄然酝酿。
约一刻后,沉滞的气氛被一个进帐的士兵打破,他气息急促,一脸慌恐:
“报告将军,沧关…沧关的两万兵马全军覆没。
沧关被开,十五万繁荫大军正穿过沧关,往沧曲城压来。”
听到消息,将军身形一晃,用手撑在桌上才稳住,将军低头沉痛漫溢,但也仅片刻,便抬起头:“方领将呢?”
只是声音已带沙哑。
士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将军目光陡然凌厉:“邵辅将呢?”
士兵:“同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我错信了他。”将军喃喃自语,随即恢复镇定,吩咐士兵:“传令军中所有领将辅将,立刻到主帐来。”
“是”士兵领命退下。
而大哥自听到消息起,就没有动分毫,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血色尽褪,眼中失去焦点,整个人如同被碾成一张画,甚至没有眨过眼。
温积秀惊惧,急忙摇晃大哥肩膀:“大哥!大哥!”
大哥像失了魂一样,毫无反应,温积秀情急之下狠狠掐他。
大哥终于有所反应,眼睛缓缓转动,好半天才认出他来:“积秀啊,我没事。”
温积秀更慌了,大哥说没事才是大事。
以往他关心大哥,他总是一脸狡黠,趁机指使他做这做那,何曾这么体恤宽让过。
是因为方大哥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吗?
不,下落不明,方定川的生死就已经明了了。
前军领将方定川,将军方诚之子方定川,绝不会临阵叛逃,即便只剩一口气,也会拖着身躯回营复命。
他只能是死了。
大哥走到将军面前,抱拳行礼:“将军,邵非必须为川偿命。”
将军眼含悲戚,拍拍他的肩臂,以示安慰:“会的。此事先瞒着小澜。”
将军又对温积秀说:“积秀,先回去告诉你父亲和其他四掌,立即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全军退守沧曲城。”
温积秀:“是”
在回住处的路上,温积秀仍然没法相信这变故。
方大哥如果真的…那小澜会有多伤心?
而原因竟然是邵非叛变?
两万精锐在早知敌情的情况下,全军覆没,一定有内贼将我军计策部署透露给了繁荫,从而里应外合,偷袭我军,打开沧关,长驱直入。
他想起邵非第一次出现时英雄救美,然后娶澜儿获得将军信任,最后自请同去沧关。
这一件件,一步步,邵非不是叛变,他原本就是繁荫的细作,一开始就是朝着潜入我军来的。
只是他为何要藏起方大哥,他还有什么目的?
温积秀回到住处,告知父亲和其他四掌,顾不上回答父亲的疑问,二人赶紧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三万军队已经到达沧曲城。
将军在城楼设立指挥部,派人竖壁清野、接管城中粮食武器物资、制定秩序、征集人力、安定民心等。
一天后,繁荫兵临城下。
城楼上,温积秀跟在大哥和将军身边。
此次繁荫军的统帅是徐望,镇守在一水之隔的乌南城,常年骚扰东照边境。
不过之前从未在将军手底下讨到好。
如今十五万大军排在城外,乌压压一大片,阵势骇人。
将军早已严阵以待,护城河外拒马枪、陷马坑、鹿角木、铁蒺藜依次排布,城墙上弓箭手、弩手、投石机准备就绪。
几千骑兵当先冲来,无数箭石雨朝繁荫骑兵落去。
邵非改良的四连弩果然强劲,射程远,且威力不减,精确度也很高。
迅速将繁荫骑兵逼退。
这令温积秀有些疑惑,若邵非真是繁荫的细作,为何要帮我军改良武器,甚至繁荫军内也没有?
四连弩恐怕是,将军选择相信邵非最重要的理由。
对,邵非呢?
城下的敌军阵前,并未见到邵非的身影。沧关一战后,他去哪儿了?
温积秀心中忐忑。
不管他在哪儿,之后自己还是要看好小澜。
我军防守严密,繁荫进攻受挫后,放弃了强攻,围在城外。只不时就派稀稀疏疏几队人马,近前挑衅,消耗我军箭石等防守物资。
半个月过去,援军没有来
二十天过去,援军没有来
一个月过去了,援军…
还是没有来
繁荫兵返回东南,赫都必然已收到消息,而支援的五万大军从随州回来一般十五日,最多二十日怎么也该到了。
是朝廷没有发令。
为什么?大敌当前,为什么不派兵?
他去指挥部给大哥送饭,顺便问问大哥。自听到那个消息以来,大哥时常忘记吃饭,问他,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吃过。
他只好每日给他和将军送去。
到了城楼上的指挥部,听到里面将军和大哥的讨论声。
大哥:“沧关被开,如今朝中频频有人上奏,诬陷将军通敌,陛下再不派兵,我军不知能守到几时?”
将军:“我已写好表奏,向陛下陈述实情,只待陛下阅后能尽快派兵。”
大哥:“陛下会相信将军吗?积秀,你来了。”
大哥看到了他,温积秀走过去将食盒放下:“将军,大哥你们趁热吃。”
将军鬓角已银丝斑驳,此时也转过头来:“积秀,有劳了。再麻烦你请你父亲过来一趟。”
温积秀:“是”
原来朝廷不派兵,是因为怀疑将军通敌。
沧关被开,两万精锐全军覆没,方大哥又生死不明,这确实令朝中生疑。再加上之前繁荫兜圈子,一直未真正交战,这一系列异常情况,怎么能不让人警惕。
原来繁荫徐望打的是这个主意,离间计。
起先挑而不战,散布迷烟。
之后声东击西,调离将军一半兵力。
并串通邵非偷袭,打开沧关,将方大哥藏起来,营造将军通敌假象。
到了沧曲城下围而不攻,象征性地派几队人,简直就像在告诉东照皇帝:‘我并不打算真打,只是做做戏罢了。’
徐望竟想通过宏光帝除掉将军!
温积秀回到城内临时居住处,告诉父亲将军找他。
父亲将一个信封交给他,让他务必妥善保管好,等父亲回来。
温积秀看着手里特制的公文信封,还没有封火漆,他心生好奇,坐在桌前,将里面的信拿出来。
是将军呈给陛下的请罪表:
“臣诚言:
臣有罪。臣耳目昏聩,不辨忠奸,引狼入室,致使沧关被开,两万精兵全军覆没,实乃罪该万死。
战事平息之日,就是臣负荆请罪,任陛下处置之时。
然今形势危急,繁荫兵临沧曲城,更四散谣言,谓臣勾结徐望,通敌叛国,意图离间与陛下君臣之情,可见繁荫野心勃勃,所图并非沧曲一城而已。
陛下圣明,自不会受宵小蒙蔽,诚宜援兵沧曲,进可解围城之困,退可守西南之安。
承蒙陛下隆恩,臣率军护疆已二十年有余,受命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失察失算,有负陛下厚望,陷吾东照百姓于水火。
今战事无常,或难存面圣之机,臣再叩谢陛下。
死于沙场是臣之荣,马革裹尸是臣之幸,臣在一日,必不让繁荫踏过沧曲一寸。
臣不胜惶恐愧疚之情,谨拜表以闻。”
将军句句剖心,字字泣血,陛下看后应当会动容,派兵支援吧?
父亲回来,温积秀将书信交还,随后去找澜儿。
因邵非下落不知,他心中不安,只好时时看她。
澜儿见他来了:“温弟,你最近每天都来我这好几次,到底怎么了?”
温积秀一下被问住,呆愣半天:“澜姐姐,我…我害怕,不想一个人。”
他害怕她知道方大哥的死,也害怕邵非突然出现,将她抢走。
“温弟,有爹爹在,不会有事的。”澜儿将一杯茶递给他。
当他看到澜儿清澈沉静的眼睛时,他猛然意识到,澜儿她知道!
也对,一个月音讯全无,她肯定猜到她哥哥和夫君早就战死了,之所以没有提出疑问,假装不知,只是不想让将军担心。
将军不想让她伤心,她就当一个天真无知的女儿,每日装作无忧无虑的样子,不让将军知道她伤心。
又过了一个月
守城的箭矢石块将要耗尽,粮食也不多了,城内民心惶惶,更有人煽风点火,企图挑起暴|乱。形势不容乐观。
可援军仍旧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