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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志在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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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早晨。
白思若和萧惟然骑马如约来到镇口,羽涅的马车已在那等候。
“上次见面太过匆忙,不知姑娘和公子贵姓?”车内羽涅声音清越如玲琅,旁边那位叫山柏的下属为她掀起车帘。
“免贵姓白”
“免贵姓萧”
二人各自报上姓氏。
“白姑娘、萧公子,近些天风疾日烈,赶路不免辛苦,而这辆马车宽大舒适,可愿与我二人同乘?”
“谷主盛意,不敢推却。”
就这样,两人上了羽涅的马车,把来时骑的马并在马车前。
马车上果然宽敞,容纳四人绰绰有余,车内羽涅在看书,山柏在外侧抱臂而坐。并未见其他枕幽谷的人。
白思若有点疑惑:“只有我们四人?其他枕幽谷的人不一起吗?”
羽涅放下书:“他们各有安排,有的先行回去,有的还需留下处理后续事宜。二位不必拘束,请自便。”
白思若摸着坐下柔软的坐垫,余光环视着周围,还是有些不自在。
因为羽涅一直在看书不说话,山柏闭目养神不说话,他们都习惯并享受着这样的安静。只是他们不言,自己也不好出声打扰,着实有些无聊。
旁边萧惟然时不时就从她头上揪根毛,吹向车外,她那毛绒绒的头饰都快被他揪没了。
行进约一个时辰,白思若已把带的点心小食都吃完,只好四处张望起来。
正对面,羽涅在认真翻阅书。好像不是书,像是账册和信报。统一的薄荷绿绣雪色花蔓暗纹的衣裳,她穿得格外好看,硬是穿出了仙界帝王的风范。
侧对面那位叫山柏的男子坐姿笔挺,这么长时间仍然纹丝不动,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个假人。竹叶绿配墨色枝叶暗纹的衣袍给他的坚硬气质添了几分沉稳。
就整体来看
羽涅是那长存的澄碧天,大地众生都被她惊艳。
而山柏是永驻的默青峦,没有一物能将他动摇。
天旷山邈,清环绿绕。他们二人不言不语,却和谐相契。
大概是自己的目光过于肆意,羽涅察觉抬起头来,白思若赶紧低头掩饰。
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惴惴不安,紧张得好似犯错被阿娘盘问。
羽涅有点疑惑,看了她半晌,伸出手来,像是要戳她的脸颊。
萧惟然立刻伸出手臂阻挡,然而却被瞬间睁眼的山柏截住。
萧惟然看到自己手腕被握住,瞪向山柏,用眼神质问:“你干什么?我在保护我的女人。”
山柏没有放手,眼神犀利地回:“我也在保护我的女人。”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羽涅的注意,她收回手,白思若也看向萧惟然,好奇问:“你们是在?”
“和这位兄弟一见如故。”萧惟然反手握住山柏想要抽走的胳膊:“是吧,山柏兄?”
“是。”山柏表情明显有些崩裂。
“山柏兄深藏不露,武力匪浅。”
“萧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实属了得。”
……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拉拉扯扯,暗自较劲大半天才松开。
四人马车陆续经过东照国随州、宜州、定州。终于在十二天后走出东照国,进入枕幽谷的范围。
四人弃车,走山间小道,翻过两座山,越过三条溪流后,到达一个宽大的溶洞前,枕幽谷的人和一条小船在那静候。
这地方真是不好找啊,山深谷险,曲折迂回,白思若心想。
看来是紧要之地,那羽涅为什么就这么放心带她和阿然进去?
白思若问出自己的疑虑:“羽谷主,你真要带我们进去?万一我们是坏人呢?”
羽涅闻言转过身:“二位是灵族吧,你们若有心,这种自然屏障岂能挡住?况且这位萧公子就是风荟林的林主,萧惟然吧?”
萧惟然眼神微凝:“愧不敢当,林主称号早已成为过去。”
她竟然知道,白思若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族和灵族外貌并无区别,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有人分辨出。
“没有人不怕瘟疫,二位却主动靠近。两族体质不同,医者通过观面察气,也能略知一二。”说完羽涅引领他们上船。
四人坐定后,船夫便划船朝幽深的溶洞内前行。
那她是怎么知道阿然是风荟林林主萧惟然的?
白思若想起枕幽谷的运转机制。
枕幽谷只为看不起病的平民医治,从不为官宦权贵看诊,靠医术基本没有盈收,还得贴补药材。但并不意味着枕幽谷没收入,相反谷内银库颇丰。
关键在于枕幽谷的庞大消息网。
自成立以来,每医治好一人后,会向对方询问当地的物价信息,病人感念枕幽谷的恩德,皆倾囊相告。有些没生病,也因枕幽谷的善名,将自认有价值的信息主动诉予。
久而久之,便收集了海量的信息。经筛查整理后,枕幽谷会将粮食、布匹、陶瓷器等生活所需的物品价格及地点,依利润定价卖给商人,这便是谷内的主要收入。
而其他消息,如各地军事设施及兵力部署,各类盐铁矿产,和权贵的秘辛就是枕幽谷能独立于三国而不被吞并的根本。
枕幽谷虽有天险为屏障,但真要面对一国兵力,仍然无力抵抗。但谷内掌握的消息,却能让三国即使再觊觎,也不敢妄动。
枕幽谷的态度是,‘你们三国的政治斗争,本谷一概不会参与,但谁要对枕幽谷起什么歪心思,那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现在的三国成立不过一百年,而枕幽谷已存在五百年余年。流水的朝代政权,铁打的枕幽谷。
这样强大的消息网,自然对灵族情况也能探知几分。
白思若生出几分敬畏之心。谁能想到最微末的人事聚集起来,竟能筑起最坚固的城墙,炼出最锋利的兵刃。
船在错综复杂的溶洞群里蜿蜒盘行。两刻后,终于行出狭暗的溶洞,前方豁然开朗,一个世外桃源呈现在眼前。
花木郁秀,田舍井然,阡陌交错,绿衣谷徒穿梭其间。
四人继续乘船顺溪流而下,停靠在一个纯白石建造的大型圆拱形建筑前,匾额上刻有刚劲超逸的三个大字:枕幽谷。
下船后,四人向白色建筑走去。
“参见谷主。”路过谷徒们纷纷行礼。
进入殿内,桌椅陈设皆以绿竹制成,帷幔屏风则由花簇充当,装饰至清至雅。
“白姑娘,萧公子,二位可安心在谷内住下,随意游玩。那人有消息会及时告知。红蓼会为你们安排住处和饮食。”羽涅身侧恭立着一位圆脸女子。
“多谢羽谷主。”白思若很开心,可以随意游玩,她喜欢这个地方。
“二位请随我来。”那位叫红蓼的圆脸女子带她和阿然走到附近的一座小竹楼,靠山临溪,独立成院。
“饭食会在午时和酉时送来,两位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白思若环视竹楼里周全的物品:“没有了,谢红蓼姑娘。”
红蓼却没有走,一直怔怔地看着二人,白思若不解:“姑娘为何一直看我们?是我们哪里不妥吗?”
红蓼低下头,脸颊微红:“对不起,枕幽谷很少有外人来,二位长得真好看。”
白思若闻言笑弯眼:“你也很可爱。奇怪,你们谷主就是绝顶美人,你还需要看我们?”
红蓼抬头:“谷主是美,但我从来不敢抬头看。”
“难道她平时很凶?”白思若猜测。
“才不是,谷主人很好,不发脾气。就是…”红蓼挠头半天:“我靠近就紧张,抬头直视更感对她轻渎不敬。”
“哈哈,你们谷主气场太强。我也紧张,这一路都不敢多话,快闷死我了。”白思若心想,她在阿娘面前都没那么乖巧。
红蓼也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你也一样呀,我们谷主确实超级厉害。”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随后红蓼突然想起什么,拍一下脑袋:“哎呀,谷主还给了我其他任务,差点忘记,我先告辞了。”
“好。”
白思若目送红蓼离开,回头见萧惟然坐在竹椅上,双臂环抱,眼睛紧闭。
他是睡着了吗?白思若凑到他跟前。
萧惟然没有反应,连日车马劳顿,他嘴唇干得起皮。
失去从甜果的力量,他比不上她精力旺盛。
白思若运气灵力抱起他,刚将他移到床上,萧惟然便睁眼一把将她拉倒在床里侧。
“你装睡!”白思若拳头挥过去。
萧惟然按下她的手:“我真的很困,你陪我一起睡。”
“我又不困,你自己睡。”她要去看谷内其他地方。
萧惟然搂住她:“别想自己单独去玩,睡醒我和你一起。”
被他发现了,白思若只好作罢:“好吧。”
“以后我还可以睡床吗?”萧惟然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白思若看他困得眼皮直打架:“那你不准和我抢被子。”
“好”萧惟然眼睛笑成月牙,很快入睡,梦里嘴角也上扬着。
白思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很快也被勾起睡意,渐入梦乡。
第二天。
白思若睡饱醒来,发现自己腿被压住,被子被自己卷成一团抱着。
她试着把腿从萧惟然腿下抽出,结果腿麻动不了,手腕也被拉住。气一下窜上脑袋,“萧惟然”她在他耳边大吼。
萧惟然被震醒坐起,睡眼惺忪,不明所以。
“你压到我腿了”白思若怒气冲冲:“还有你干嘛拉我?”
萧惟然赶紧移开腿,并松开她的手:“昨天我被你踹下床好几次,没办法才这样。”
他低头垂眸,看起来比她还委屈,白思若一时间不知该责怪还是该道歉。
“你怎么不起来?”萧惟然问,没有第一时间起来揍他,这不合理。
“腿麻”
萧惟然眉毛一挑,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在床上蹦来蹦去:“好点没?”
“……”
他是不是傻了。白思若现在不仅腿麻,还头晕。
午饭后。
二人走出竹楼,去外面散步消食。
沿溪流徐行,一块块整齐的园圃分布在两岸,种有不同的草药。
路过的行人纷纷好奇地打量他们。这让两人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往僻静处走去。
在那个巨大的白色圆拱形建筑后,有用同样白石建造的二层阁楼。
两人走近,门上题有藏药阁三字。
应该是放药材的地方,而且门是开着的。白思若好奇往里看去,见到在堆满瓶瓶罐罐的架子后,有羽涅和山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