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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仙成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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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没有用仙力,但使足了力气。
景瑞左脸很快变红,眼神如毒刺般射向她,但因他成弯腰的姿势被定住,无法有其他动作。
他很愤怒,不过她并不在意。
无论景瑞有多愤怒,她此刻都比他愤怒百倍。
“我的玥儿被景曜威胁强迫,被他…”白思若声音哽咽,几度无法开口:“欺辱至死。”
白思若缓了缓情绪,接着道:“景瑞,这一巴掌是为了她,记住,朗玥死于皇权。”
说完,白思若又抬手朝景瑞右脸扇去:
“朗玥父亲朗彻,年少时是大才子,前途无量。
但因已有心上人夏婉,不肯接受父命娶高门千金,被他父断送科举仕途,沦为教书先生。
朗玥被景曜掳去后,朗彻为寻女儿,意外遇到和景曜密谋的同党,被他设计害死。
这一巴掌是为了朗玥父亲。
记住,朗彻毁于父权,死于等级皇权。”
白思若再次挥向景瑞左脸:
“朗玥母亲夏婉,幸得良人,有美满的前半生和美丽的女儿。
但朗玥父亲横死,她深受重击,且在这个男权社会,夏婉一查真相无路,二讨公道无门,仅有的力量甚至难保自己周全。
丈夫一死,她无家可回。
她活不下去了,她不想活了。
于是夏婉在朗彻棺内自戕而亡。
这一巴掌是为了朗玥母亲。
记住,夏婉死于男权。”
景瑞受了三耳光,脸上已经肿起来,浑身气得颤抖。
白思若靠近景瑞耳侧,轻轻说道:
“景瑞,感谢你提醒我。
现在玥儿的仇,我多少为她报了一些,想来她在九泉之下,应该能开心一点了。”
说完,白思若转身看到,萧惟然静立在旁边,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阿然,我们走吧。”
萧惟然温柔说:“好”
两人刚走到寝殿门口,一个太监急匆匆进来:“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进了殿看到景瑞的样子,立马扑通跪到地上,头重重磕在地面,身体抖成筛糠,半点也不敢抬头。
两人出了门,正好碰见太后一队人朝这行近,仪仗华贵盛大。
二人立住等太后走近。
太后到近处,从车辇上下来:“你们是…仙使?”
“没错,我们正是新任的巡察使与宣令使。”白思若平静注视太后:
“姜允,有一件事,虽然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们有必要告诉你。
神上有命,让人族皇帝退位,协助枕幽谷建立行令院。
如果景瑞不退位,我们便会处死他。”
姜允身影晃了一下,又很快稳住。
白思若:“你若愿意,也可以劝劝他。”
见姜允神情恍惚,白思若和萧惟然转身准备离开。
“仙使留步”姜允开口叫住两人:“敢问仙使,神上要建立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白思若回头,认真看向姜允:
“一个自由平等、公正和谐、温暖光明,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没有战争、没有欺压,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充满希望与活力。”
“听起来真好”姜允脸上浮现某种隐约又柔和的笑容:
“我知道了,多谢仙使解惑。
也多谢仙使喊我的名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姜允这两个字了。”
白思若:“姜允,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她们会记得你为女子做过的事,
办瑶华宴,重兴上巳节,关闭伎院,每一件都意义重大。
我,也会记得。”
姜允身份尊卑,和景瑞一样,无人敢直呼其名。
但两者又有本质的不同。
景瑞是皇帝,不让他人直呼其名,是觉得他人都是仆隶,不配。
而姜允是因为她的身份依附并取决于男人。
为皇后,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妻子。
为太后,是因为她是皇帝的母亲。
每个称呼都是隶属于男人的,唯独没有她自己。
所以叫景瑞名字他会生气,但姜允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则会心生感触。
她是姜允啊,她就是她啊。
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母亲,仅仅被看到、被呼唤的是她姜允,就已经很少见了。
而姜允在男权社会里,已经足够幸运,有自己名字,身居高位。
人族其他大部分女子,终其一生,不过是一件货物和仆隶,从一个主人家移交到另一个主人家。
“谢谢”姜允向白思若行了一礼:
“为了我的孩子,也为了千千万万其他人的孩子,我都会一试的,但未必能改变他的想法。”
白思若和萧惟然也向姜允行礼:“有劳了,无论结果如何,都很感谢你。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直接飞向空中,白思若解开定住景瑞的仙力。
见过姜允后,原本因景瑞超级愤怒的她,竟然有些愧疚。
景瑞毕竟是姜允的亲生儿子。
她打了景瑞三巴掌,姜允会心疼吧。
可转念一想到玥儿,还有景瑞的态度,心里那点愧疚立马消散了。
景瑞纯属活该。
姜允的好,并不能弥补景瑞的不好。
她的愧疚是对姜允的愧疚,出于同为母亲的共情,并非是景瑞不应该打。
白思若思绪有些乱,和萧惟然在空中吹了好一会冷风。
脑子里一会儿景瑞,一会儿姜允,更多的是玥儿。
有些人一旦从记忆里翻出,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平静地放回去。
过往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忍。
郁积在胸腔里的悲愤逐渐膨胀,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想动却动了了。
好似被烈火灼烧,又好似被寒冰冷冻。
又烫又冷,难受极了。
萧惟然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不过白思若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流萦绕着她周身,慢慢让她心情平缓下来。
约两刻钟后
白思若完全脱离情绪泥潭,两人出发前往枕幽谷在赫都的据点。
义诊堂内,顶层三楼。
白思若和萧惟然对面坐着一个拿八瓣双面绣团扇的绿衣女子。
她是枕幽谷讯长法夏,三十多岁,斜倚在木椅上,姿态闲适,一双多情更无情的桃花眼尤其吸引人。
说多情,是因为她眼睛形状似桃花,眼波流转处仿佛在暗送情丝。
说无情,是因为她眼底藏着凉意,加上周身散发的漫不经心,彷佛无人能入她的眼。
即便笑了,也是戏谑的笑。
像一阵风,撩人心扉,却又吹过无痕,不会为谁真正停留。
“看来,两位仙使出师不利。”法夏轻轻摇着她那柄团扇。
团扇上绣着百羽图,各种五颜六色的羽毛,每一根都是不同的鸟羽。
一面是百羽向上飞扬飞散,另一面是百羽缓缓飘落收回。
正如讯息的传播与收集。
白思若:“景瑞简直冥顽不化,我们没有说服他。”
法夏用扇遮住唇轻笑:“景瑞的确难对付,仙使都被他气得打人了。”
白思若略微尴尬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讯长都知道了。也不知太后姜允能不能说动景瑞?”
茶是用洛神花、山楂和红枣泡的。
“姜允还没见到他。”法夏给两人添茶:“刚刚传来消息,
景瑞被打耳光,自觉皇威受损,火冒三丈,避不见姜允,
并在之后处死了几名见过他脸的宫人。
姜允若要劝他,最早也得等两三天,景瑞脸好了之后。”
一听到景瑞动辄杀人,白思若气又上来。
果然是标准的皇帝作风,可恶。
更应该尽快逼他退位。
“打皇帝脸?真是千古奇观,如果我能在现场亲眼观赏就好了。”法夏摇着团扇,身体前倾,挑眉好奇问:“巡察使,景瑞那时什么表情?”
“……”白思若完全无法回答。
想不到法夏比她还喜欢凑热闹。
况且法夏那双眼睛,神情专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似醉非醉,迷离含情,仿佛漩涡一样被吸进去。
白思若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萧惟然:“景瑞很生气,不过他被仙力定住了,动不了。”
白思若移开视线:
“其实身为仙使,我本不应该动手。
但我和景曜有私人怨仇,再加上被景瑞逼到私心那儿了,不借机打他一顿,都对不起他给我安的罪名。
同时我也想知道,景瑞若亲身体验过被人欺辱无法反抗的感觉,会不会改变想法?”
“这不好说”法夏往后靠回椅子上:“一般而言,皇帝当惯了的人是不会轻易认错的,
他们更想摧毁一切反对他、威胁他的势力,如果摧毁不了,便会把怒火发泄到比他弱的群体身上。”
“那怎么办?”白思若皱眉:“姜允能动摇他的决定吗?”
法夏:“估计也难。
之前景瑞计划恢复青楼伎院时,姜允曾再三劝阻,但没有用。
显然,在景瑞心里,皇帝的身份远远重要于姜允儿子的身份。”
白思若叹了口气:“谁都说动不了景瑞,难道只能等谷主来了?”
她和阿然不必在路上花费时间,两人离开枕幽谷仅九日。
若羽涅走水路,如今也才刚到浩京吧,再处理完相润事物赶到赫都,最快也得二十多天后了。
羽涅此时到达浩京,桓统的死应该也传到浩京了。
现在想来,羽涅不需要她和阿然去,大约是对桓统的反应和事情发展早有预料,她和阿然必会处死桓统。
而桓统被斩杀的消息,便是对相润最有力的威慑。
“有一个人,或许有希望。”法夏眼眸微凝:“纪府,夜珑。”
法夏视线转向两人:“景瑞时常去纪府看她,对她很特别。”
“对呀,夜珑。”白思若猛然坐直,喜笑颜开:“我怎么把她忘了?”
“仙使认识她?那成功几率更大了。”
“好,就这么定,如果姜允失败,我便去找夜珑。”
有了突破口,白思若轻松下来,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和阿然以希音和纪铎的身份消失在裂渊,后续如何了?
于是白思若问法夏:“法讯长,希音和纪铎半年前回赫都途中不见了,你知道景瑞对此是何反应吗?”
法夏将扇子在手中灵巧转了一圈:
“希音和纪铎?让我想想。”
“景瑞起初不相信他们死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命周围官府军队全力搜寻。
找了一个月,一无所获。
之后景瑞追封纪铎为齐国公,至于希音,景瑞没有提及。
同时他开始频频出入纪府找夜珑。
夜珑对景瑞一直冷淡无视,可也没有离开纪府。”
“没有提到希音吗?”白思若心中瞬间刺痛。
原来,即便有着属于神的最高智慧和最高才华,也无法在男权社会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功绩。
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子。
法夏注意到白思若的失落:“巡察使与希音感情深厚?或者说与神上?”
白思若低头:“我只是为希音感到不值。”
“不愧是能成仙的兔灵,”法夏突然站起凑近她,仔细看她的脸:“这么有正义感。
这些年我收到繁荫和东照女子被欺压的消息太多了,以至于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甚至她们自己都这样以为。
想不到,仙使会对每一份不公,都保持愤怒。”
法夏距离很近,白思若被看得满身不自在:“法讯长,你…是不是离得有点近?”
两人鼻子都快碰到了。
萧惟然神情紧张地注视这边。
“哦,好像是有点。”法夏站直,拉开两人距离:“我觉得你很特别,和谷主一样特别。”
萧惟然眉心一跳:“讯长此话何意?”
法夏瞥向萧惟然,愉悦笑起来:“宣令使认为我是何意呢?”
萧惟然语塞。
法夏摇着团扇优雅走近萧惟然,俯在他耳边温语:“宣令使放心,我对女孩子没兴趣,我喜欢男孩子,尤其是宣令使这样年轻俊美的男孩子。”
萧惟然脸色顿时黑如煤炭,蹭得跳开远离她。
见此情景,法夏忍不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半天停不下来。
白思若和萧惟然此刻终于明白,法夏在故意调戏两人。
萧惟然拉起白思若的手:“阿若,我们走。”
两人就这样离开义诊堂。
随便找了一处风景好的凉亭,两人坐在凉亭里说起法夏,都不约而同想到同在枕幽谷的苍术。
可怜的苍术,估计一见面逃不了法夏的恶趣味,一天得被法夏寻百八十回乐子。
当然他们二人也没逃过。
三天后,白思若和萧惟然又回到义诊堂,打探姜允劝说景瑞的结果。
两人警戒十足,一直站着和法夏保持距离,白思若:“法讯长,姜允去找景瑞谈了吗?”
“嗯”法夏侧躺在长榻上,半眯着眼睛,姿势慵懒。
萧惟然:“结果如何?”
法夏姿势未变:“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但若是…仙使叫我一声法夏姐姐,我心情一定好极了。”
两人不想被她牵制,白思若心念一转,开口:“讯长这么做,会影响神上和枕幽谷的任务,你不怕我告诉羽涅谷主吗?”
“哦?”法夏起身,似笑非笑看向两人:“仙使用谷主威胁我?
我和谷主相识相处的时间比你们长多了,你觉得她会惩罚我?”
萧惟然:“羽涅谷主向来公正,不是一个徇私的人,尤其是在公事上。”
法夏眼波一转,眼尾上扬:“谷主行事的确公正,但此事算不上过错吧。
我以盛情待仙使,仙使却有意疏远我。”
“我怎能不伤心?”说着法夏抽噎起来,用手假装摸眼泪。
白思若和萧惟然无奈对视一眼。
想不到法夏还是个戏精。
此行是他们有求于法夏,而且仙使身份对她不起作用。
怎么办?
白思若脑中灵光一现:“我和阿然一百多岁,比你大多了,叫你法夏妹妹吧?”
“不行,种族不同。你们是灵族,一百岁顶多是少年,而我已经中年了。
如果按仙龄算,你们俩就是刚出生的婴儿,更不行了,必须叫姐姐。”
法夏眼神期待望着两人。
萧惟然:“我们好歹是仙使,这样我们仙的尊严何在?”
“放心吧,别人不会知道的。再说,枕幽谷好多人都叫过我法夏姐姐。”
白思若:“谷主叫过吗?”
法夏一愣:“谷主叫法夏妹妹,妹妹称呼专属于谷主一人。”
萧惟然:“那山柏叫过吗?”
法夏瞬间丧气:“那个呆木头,几天都不说一句话,连个表情动作都没有。”
“看来也不是很多人嘛”萧惟然抱臂相视。
法夏随即又躺下,用扇子盖住脸:“既然仙使不想喊,也不必勉强了。我累了,仙使慢走。”
白思若捏紧双拳。
真是个无赖,这样的话,她要使出绝招了。
白思若神色严肃,一步一步逼近法夏。
走到她身边后,白思若一把扯掉扇子,把法夏拉起来,然后摇着她胳膊说:
“法夏姐姐,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
哼,不过是个称呼,本仙使能屈能伸。
法夏刚开始一惊,随后喜上眉梢,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没有,仙女妹妹。”她捧住白思若的脸,语气温柔中带了几分得意和宠溺。
萧惟然把白思若从法夏手里拉回来:“得到消息了,我们走。”
两人简直是以逃跑的姿势离开的。
只听到后面传来法夏的呼喊:“记得常来姐姐这儿!”
白思若和萧惟然跑得更快了,出来后直奔纪府。
纪府,环境一切照旧。
两人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练武的夜珑,夜珑一身银星黑长袍,除了衣服厚些,装扮和半年前分开时没什么变化。
“夜珑,还记得我们吗?”白思若飞到夜珑身边,说明来意:
“我们是半年前神上觉醒后,假扮希音和纪铎的人。
如今神上任我们为巡察使和宣令使,让三国皇帝退位,我们劝说景瑞失败,需要你的帮助。”
夜珑继续练武:“我和景瑞没什么关系。”
萧惟然:“是你家小姐需要你的帮助,神上准备让枕幽谷成立行令院,统一人族,而景瑞就是最大的阻碍。”
夜珑停下动作:“小姐想让景瑞退位?”
白思若连忙点头:“正是。”
夜珑沉默片刻:“我会尽力的。”
她看向两人周围,环视了一圈:“那个三岁小孩呢?”
“小孩?”白思若一愣:“你说阿泽?她在风荟林,没有来。你还记挂着她?”
“谁记挂了?”夜珑侧过头:“我只是觉得今日没她在吵闹,安静多了。”
白思若忍不住偷笑,又立马收回去:“好,那不提阿泽了。夜珑,你打算如何劝说景瑞?”
“当然是用这个。”夜珑举起拳头。
果然是这样,白思若默默叹气,按下夜珑的拳头:“不行,景瑞吃软不吃硬,且不怕死,这样会适得其反。
我觉得柔情感化会更有效,尤其是你的柔情。”
夜珑眉头紧锁,思索了好半天,才开口:“好吧,我试试。”
看到夜珑的表情,加上以往她寡言的性格,白思若还是很担心:
“夜珑,你可以对景瑞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幼年怎么与家人分开,独自辗转到希府的,怎么悲惨怎么来,还有其他小孩子的可怜境遇。
目的是激起景瑞的同情心,之后再提出让他为了大义退位。
如果景瑞态度松动,没有立刻反驳,便已经成功大半了。
这时不要逼他立刻答应,给他一个月时间考虑。”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把景瑞叫来。”夜珑随后去了大门口。
她告诉守在那儿的侍卫:“我要见皇上。”
侍卫一听,立马激动地大声回:“是,属下这就去禀告。”
侍卫大步离开。
一个时辰后,景瑞车驾出现在纪府门外。
“阿珑,你要见朕?”景瑞大步流星走进正堂,高兴堆在眉上,惊喜聚在眼中。
其他侍从留在外面。
夜珑立在堂中等他,面色平静:“嗯”
白思若和萧惟然躲在屋后,景瑞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两人各自用仙力变出隐形的小兔子和小狼,让它们蹲在屋内,替他们观察情况。
景瑞走到夜珑面前,伸手想握她胳膊,但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你忽然叫朕过来,是想通了吗?”
“不”夜珑后退半步:“我是想告诉你,很多年前,有好多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小孩进入了仆隶买卖市场,
他们有的是被拐骗抢夺来的,有的是失去双亲成孤儿的,更多的是被亲生父亲卖掉的。”
景瑞表情不屑:“突然提那些贱民做什么?”
夜珑:“我就是其中一个。”
景瑞:“……”
屋后偷听的两人:“……”
这景瑞怎么不按套路来,一开始便堵在这,后面怎么继续?
“咳咳”景瑞用咳嗽掩饰尴尬:
“阿珑,你幼时受苦了。
以后朕会用最好的东西弥补你的过去,只要你愿意留在朕身边,给朕这个机会。”
夜珑:“我不需要你弥补,我想让你退位。”
景瑞面色瞬间凝沉:“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他们俩心思狡诈,阿珑,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们。”
景瑞向夜珑逼近一步。
“我相信小姐”夜珑转过身。
“希音已经死了,朕知道你很伤心,但你不能被人利用啊。”景瑞情急之下去拉夜珑胳膊。
夜珑一个肘击,把景瑞推坐到旁边的椅子里,随后走到他面前,一板一眼说:
“小姐没有死,她是神,醒来后回天界了。所以,与小姐作对的都是坏人。”
景瑞看着夜珑认真的表情,意识到什么,脸色遽然变红,而后转黑,最终变得铁青。
“希音是神?”景瑞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随之又喃喃自语:
“怪不得此前听到希音失踪的消息,你看起来并不伤心。朕还以为你一时接受不了。
原来,她是神。”
“景瑞,现在你知道了,你必须退位。”
“朕若不呢?”
景瑞抬头看向夜珑:“你会如何?”
夜珑略一停顿:“我会杀了你。”
景瑞不可置信地注视她,眼角立马闪现泪光,嘴唇轻颤几息才说出声:
“阿珑,朕这段时间对你的情意,你的心就算是块冰,也该化了吧?”
夜珑垂下眼眸,依旧问:“你退不退位?”
“绝不!”景瑞狠狠盯住夜珑:“你杀了朕吧。”
夜珑立即抽出一把匕首,架在景瑞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退不退位?”
“如果注定要死,”景瑞眼神爱恨交缠,语气也软了几分:“朕情愿死在你手里。”
说完景瑞撇过头闭上眼,摆出引颈就戮的姿势:“动手吧,是朕爱错了人。”
这时,夜珑毫不犹豫举起匕首,向景瑞胸前刺去。
屋后偷看的两人,原本正为急转直下的情势心惊胆战,看到夜珑拿起匕首,白思若差点飞出去制止。
不过幸好,还好…
两人继续观察。
匕首刺入身体,景瑞痛得睁眼,眼睛微红:“阿珑,你真动手?”
“可是…”景瑞低头扫了一眼,伤口处的血液浸出衣袍:“你好像刺偏了。”
匕首扎在景瑞心脏上方一寸处,没有伤到要害。
景瑞望向夜珑:“为什么?阿珑,你不忍心?”
夜珑松开匕首,站直:“你要死,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仙使处死,这样你的死亡才更有价值。”
“不对”景瑞摇头:“阿珑,你何曾这样专门特意解释过某事?回答朕,你是不是心生不忍了?”
夜珑转身回避景瑞的视线,沉默片刻后,她说:“景瑞,如果你退位,我就留在你身边,当…”
“真的?”景瑞猛地站起,握住夜珑肩膀,将她扭回来面对她,眼神狂喜:
“朕就知道,你不可能无动于衷,你也喜欢朕,对不对?”
“我还没说完”夜珑一把将他推回椅子里:“留在你身边当你的护卫。”
景瑞眼神黯了黯。
夜珑:“每月工钱二十两银子,月初提前付,若是你赚不到钱,没银子给我,我就会离开。”
景瑞眼神又黯了黯。
“当然,我拿了月银,会尽责保你周全的。”夜珑拍了拍景瑞的肩膀。
景瑞下意识去拉夜珑的手。
这一次,夜珑没有躲,任景瑞握住她的手:“景瑞,你想好了吗?要不要退位?”
景瑞左右思忖片刻,声音委屈:
“阿珑,你想让朕答应你,也该提出点有诱惑力的条件,比如你会和朕在一起之类的。
反正到时你骗了朕,朕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连骗朕一下都不肯吗?”
夜珑一脸疑惑:“不可以骗人,我要说到做到。”
景瑞定定看向夜珑,眼中闪过复杂深沉的情绪。
夜珑等得不耐烦:“你想好了吗?”
“阿珑,朕不能…,如朕是皇帝,我们未来会更美好…”
夜珑眼神一冷,甩开他的手:“你不当皇帝,我们之间才有未来。”
“一个月”夜珑后退三步:“一个月之后,我必须知道你的决定。
要么,你退位,我做你的护卫。
要么,今天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我会永远离开赫都。”
“不!”景瑞向她扑去,想抱住她。
夜珑一个闪避,景瑞扑空,摔到地上。
“该说的我都说了。”夜珑转身朝外走去。
地上的景瑞望着她大喊:“阿珑!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朕?朕不允许你离开!”
走到门口的夜珑脚步顿住:“景瑞,劝你最好不要用什么强制手段企图困住我,不然,你只会收到我的消失,或者死亡。”
言毕,夜珑大步离开。
倒在地上的景瑞闻言,怔愣茫然许久,才从地上慢慢爬起。
他瞥了一眼仍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轻声自语道:“阿珑,你的匕首还在我这儿,你不来取吗?”
景瑞摇摇晃晃出了正堂,外面的侍卫一阵慌乱,有的立马上前去扶,有的去传太医,大部分立刻围成一圈,以为有刺客,严阵以待。
总之,一阵喧嚣后,景瑞一行人离开。
白思若和萧惟然找到夜珑,她静坐在屋顶上,似乎在想事情。
“夜珑”白思若坐到她旁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感谢还是安慰。
也许她应该先问清夜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夜珑截住她的话,仍看向远方的景色:“这是我的选择,既为小姐,也为我自己。”
“好,我知道了。”白思若不再开口。
萧惟然也在白思若旁边坐下。
三人就这么默默静坐着,直到夜色降临,星星闪耀。
七日后,法夏传来消息,相润皇帝元度宣布退位,羽谷主从浩京出发前往赫都。
再半个月后,羽涅抵达赫都。
义诊堂,白思若、萧惟然、羽涅、法夏坐在桌前,山柏抱剑立靠在后面墙上。
法夏用团扇给羽涅轻轻送着风:“谷主,景瑞的情况就是这样,谷主有何看法?”
羽涅看了看团扇:“法夏,我不热。”
闻言,法夏俏丽一笑:“我这不是想着,贴心的服务可以帮谷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吗?”
“怎么样?”法夏又往羽涅那边挪了一点,继续为她扇风:“是不是凉快一点,头脑也清醒了。”
羽涅无奈不言。
白思若和萧惟然看着这一幕,也为羽涅头疼起来。
现在最多算春天吧,哪里需要凉风。
“谷主要是觉得冷,”法夏停下扇子,起身准备移到羽涅身旁:“我们挨一起坐就不冷了。”
法夏正欲坐下时,一把剑鞘横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