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依然》十星葵

100、仙成04

　　白思若和萧惟然抬头，看到将璃前面站着一身白衣，周身发光的…神上？

　　见到神上那一刻，一种深远恢弘的气息席卷而来。

　　时间之源，宇宙起始，万物主宰。
　　是神无疑。

　　仙本身微带柔光，但与神上耀眼的光比，犹如烛火对日月。

　　神上的衣服好似层层叠叠的轻纱，将发出的光芒滤了又滤，不至于让人无法直视。

　　而且神上周围还弥漫着白雾状的神息，加上发光，根本看不清神上的长相。

　　同时神本身蕴含的强大能量，让白萧二人心魂剧震。像龙游过海底，对身边小鱼造成的冲击一样，清楚地感知到实力的差距，和自己的渺小。

　　“将璃仙子，我来找思若仙子和惟然仙子，有一些事要和他们商量。”神上对将璃说。

　　神上声音清雅，如风弦动水、雪融春阳。

　　语调与下界时的希音一样温和，但音色多了几分朗正，听不出是女是男。

　　将璃：“是，我先告辞了。”

　　说完，将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用眼神鼓励两人上前，之后转身飞回自己的小院。

　　白思若和萧惟然小心行至神上面前：“神上。”

　　“思若仙子，你想女儿了。”神上语气好似平静的陈述，又好似温柔的安慰。

　　白思若心中一惊，浑身气息都紊乱起来。

　　在神上看过来的瞬间，不…她看不到神上的眼睛，她只是感觉到神上的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甚至穿过衣服外表，射入她心里、脑里，将她的所思所想全部看清楚。

　　那种感觉，像阳光照进小黑屋，一切都无所遁形。

　　神上能知道她和所有生物的想法。

　　是啊，在下界时，神的一个配饰有情环都能让她读取别人的记忆。

　　何况是神本尊。

　　那种犀利又温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白思若谨慎开口：“是，我很想阿泽。”

　　神上：“那你和惟然仙子，愿意成为仙使到下界去吗？”

　　“仙使？”白思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望向神上。

　　萧惟然神色一喜，看向白思若。

　　神上：“没错，就是新一任天界宣令使和巡察使，协助我尽快让下界人族重回太平。”

　　“我愿意。”“我愿意。”

　　两人齐齐回答，语气急切。

　　白思若激动之下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萧惟然郑重行谢礼：“多谢神上的安排。”

　　能回下界了！白思若惊喜之余有点疑虑。

　　上一任宣令使祝华，刚被打开封印，如今在天界。

　　但巡察使颜征呢，之前分别时，颜征把巡察使令牌给她，还说神上归位后，自己会回天界请罪。

　　现在神上准备任命新的巡察使，颜征是已经被惩罚了吗？

　　虽说他之前伤过阿然，但思及他为相润做的贡献和对元容的感情，自己不想颜征被罚得太重。

　　白思若犹豫再三后开口：“神上，请问上一任巡察使颜征怎么样了，神上对他是何处置？”

　　神上：“颜征违反仙律，擅自更改人族寿命，我撤去他巡察使之职。
　　鉴于他功大于过，特许他以仙身在下界陪伴元容三世，三世之后，如他仍未断尘缘、不归天界，我便只能革去他仙身，将他魂魄投入下界轮回。”

　　白思若听后，庆幸神上罚得不算重。

　　至少现在颜征还是仙，也还能和元容在一起。

　　白思若下意识又往前走了一步：“神上…”

　　许是碰到了神上自动防御的法阵，神上周围亮起七彩繁复的图案，极速把她弹了出去。

　　“阿若！”萧惟然只来得及转头。

　　眨眼间，白思若飞出老远，不过很快，神上突然闪现接住了她。

　　被神上抱住什么感觉？

　　仿佛动剧里那只落单的小虎崽，正在忍受饥饿和恐惧，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忽然虎妈妈出现，成功找到了它。

　　强大、温暖、安全，像母亲的怀抱，令她想哭。

　　更何况神上是众生所有高识能量汇集而成，至善至正，至慧至勇，至圣至洁，至高至强。

　　被这般美好的能量包围，毕生追求、向往、仰慕的近在身边，让她如何能抵抗？

　　白思若唯想再近一点，再多一点。

　　然而又一眨眼，她和神上已回到原地。

　　“阿若，你没事吧？”萧惟然扶住她肩问她。

　　白思若仍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无法回神。

　　怪不得神上周围要设防御法阵，是为了防和她一样想有意无意靠近神的众仙吧。

　　怪不得阿泽当初见到神上如此激动，这种足以令人感动到落泪，来自神的最高能量，只要体会过，任何生物都无法保持平静。

　　这时神上出声警告：“思若，仅此一次，不要离我太近。”

　　萧惟然立刻道歉：“对不起，神上，我代阿若赔罪。”

　　“知道了，神上。”白思若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神上能看透她的想法，不要想刚才的事了，快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

　　虽然神上语气有些冷，但白思若并不害怕。

　　因为她领略过了神上的气息。

　　正如小鱼一开始，察觉身边有龙这么庞大厉害的生物，战战兢兢，害怕龙会吃了它。

　　但之后小鱼发现，龙帮它挡住了所有危险，所以它开心地在龙身上蹭来蹭去亲近龙。

　　龙觉得烦，让小鱼离远一点，自己去玩。

　　小鱼怎么会害怕呢？

　　神的强大，带来的是保护和安心，而非伤害和恐惧。

　　她唯一担忧的是，自己的鲁莽让神上不悦，致使以后没机会继续亲近她。

　　神上：“宣令使和巡察使此次责任重大，不比在天界轻松自在，你们仔细考虑要不要担任，以及分别担任哪个职位？明天我来的时候，再给我最后决定。”

　　说完，神上准备离开。

　　“神上，我…”白思若叫住神上，却不知从何开口。

　　她想问裂渊和怪物的事，是否真是神上安排，可会不会太过冒犯？

　　神上：“裂渊是我命仙君布下。我需要新的仙使，你们是我的候选人，所以设下考验。
　　显然，我没有看错人，尤其是你，思若。
　　还有其他疑问吗？”

　　“没…没了。”白思若第一次觉得，神上能探到她想法，也挺好的。

　　“我走了。”神上转身，行向远处。

　　白思若和萧惟然：“神上再见。”

　　几息之后，神上的身影变成光点消失了。

　　萧惟然靠近抱住她：“阿若，我们能够回下界，见到阿泽了。”

　　“没错，我们可以见到阿泽，和阿娘阿爹了。”白思若贴到萧惟然怀里，分享彼此的喜悦。

　　过了很久，两人激动的心情平复，回到家里小院。

　　白思若牵着萧惟然的手坐在秋千上：
　　“阿然，神上明明知道我们思念阿泽，肯定会答应仙使之职，为什么还要等一天，让我们考虑？”

　　“我想大概是，神上想留一些时间让我们接受变动，恢复冷静，免得我们太兴奋，记不清神上吩咐的具体任务。”
　　“是这样啊，阿然好聪明。”

　　白思若想起和神上的相处。

　　始终没有看清神上的长相，神上的声音很中性，似女声又似男声，分不出性别。

　　等等，神上为什么要有性别和长相？

　　天界的仙尚可以改变相貌，本是精神体，女男形象不算是根本区别，顶多是个性偏好。

　　而神是唯一的，何需名字、性别和相貌？

　　一切外在的显象、特征、符号，对神而言，都毫无意义。

　　神甚至可以不化人形，祂可以是任何形状、形态、形式。

　　神就是神，并非什么样才被称为神，而是祂身为神，选择变成什么样。

　　以人形相示，不过是为迁就她和众仙有限的认知罢了。

　　白思若和萧惟然在秋千上，看着天边的彩霄逐渐转为紫红色。

　　又是新的一天。

　　白思若：“阿然，宣令使和巡察使，你喜欢哪个职位？”

　　“阿若，你先选吧，我都行。”萧惟然运出仙力，化出两个透明泡泡，一个里面浮着宣令使三个字，另一个泡泡里面是巡察使三字。

　　两个泡泡飘到了白思若面前。

　　白思若看着泡泡，思索选哪个。

　　她对宣令使不太熟悉，只觉得颜征的巡察使好厉害，能让精族灵族都忌惮，还能教训不守规则的坏家伙。

　　而且巡察使行动应该会更自由，可以经常回风荟林。

　　这个好，她喜欢。

　　白思若戳了戳那个巡察使的泡泡：“我想要这个。”

　　那个泡泡应声而破，里面的字闪了几下后消失了。

　　“那宣令使便是我的了。”萧惟然手一伸，捏住余下那个泡泡。

　　宣令使泡泡和里面的字，皆化为细碎的光点，从萧惟然指间溢出。

　　几个时辰后，绿霄。

　　在两人翘首以盼、望眼欲穿下，神上终于又出现了。

　　萧惟然提前化出白石桌，和三把椅子。

　　昨天初见神上，二人心魂震撼，以至于和神上就那样…干站在空中谈的事情。

　　白思若上前迎神上：“神上，我们做好决定了，请神上先入座。”

　　“好”神上声音清雅中带了一丝笑意。

　　神上在一侧坐下，萧惟然和白思若在另一侧坐下。

　　白思若：“神上，我愿担任巡察使。”
　　萧惟然：“神上，我愿担任宣令使。”

　　“考虑好了，不再更改？”
　　“是”“是”

　　神上轻轻抬手，两个淡青色半透明的长条令牌出现在她的掌心，上面镂空刻着繁密花纹。

　　两个令牌散发着青色微光，中间显现出金色的三个字。

　　令牌白萧二人已经很熟悉。

　　神上把两令牌分别移至他们面前：
　　“那现在我正式任命，
　　思若仙子，任你为天界巡察使，巡察维护下界各族之间秩序。
　　惟然仙子，任你为天界宣令使，传递宣告我的命令给下界各族管理者，督导他们执行。”

　　白思若和萧惟然恭敬站起，接过各自令牌：

　　“思若领命，必恪行巡察之职。”
　　“惟然领命，必恪行宣令之职。”

　　神上：“接下来，我要为你们设下保护封印，保证你们在下界的安全。”

　　神上缓缓立起右掌，两个不断旋转、发着七彩光的法印越变越大。

　　随着神上手一推，七彩法印进入两人体内。

　　一股充盈和暖的能量弥散全身，然后逐渐隐去。

　　“谢谢神上”“多谢神上。”

　　神上收回手：“你们坐下吧。这个封印也可以让在你们下界，有某种类似实质的身体，否则下界生物是看不到仙的。”

　　白思若和萧惟然依言坐下。

　　原来下界生物看不到寻常的仙，可能因为仙是高阶精神体，和下界生物不在一个维度吧。

　　神上的封印能创造某种实象，或者说某种通道，让仙使被看到，与下界交流，就像颜征一样。

　　白思若摸摸自己的身体：
　　“这太神奇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体验了。
　　神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下界？我们首先需要做什么？”

　　神上：“离开时间大约几天后，还有其他一些仙使的事项，大司通之后会告诉你们。
　　现在人族的问题最严重，你们到下界之后，首先要协助我推翻帝制，建立新秩序，实现人族统一。”

　　萧惟然面色认真：“神上，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

　　神上：“你们到了下界，需相互配合，先找枕幽谷羽涅，把这个卷轴给她。
　　我要用枕幽谷的民心威望和消息网，收拢底层，成立以枕幽谷为基础的新管理机构，行令院。
　　其次，当三国皇帝注意到枕幽谷的动作时，处理三国皇帝及权贵百官等上层的问题。
　　找到三国皇帝，说服他们自动退位，帮助枕幽谷接管朝政。
　　如果他们听话，允他们带适量财产离开，不限人身自由。如果他们不听话…”

　　神上周身的威望骤盛，几欲压得人不敢呼吸。

　　“那我赋予你们二人杀皇帝之权。
　　对于不服从的皇帝，当众斩杀，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权贵世家等群体：
　　帝位就是断头台，谁登上谁死。
　　神，不允许任何皇帝的存在。”

　　威压渐渐消退，神上的声音从容温雅：
　　“唯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震慑并遏制其他人的野心，平定局面。
　　同时安抚他们，承诺权贵百官这些上层阶级，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五十年之内，他们的地位和财富不会受任何影响。
　　解决的顺序，先繁荫，再相润，最后东照。
　　等行令院成立，人族统一、回归正轨后，你们便可以独立行动，专注各自的职责了。”

　　“神上，我们记下了。”
　　“是，我们记下了。”

　　萧惟然接过神上要交给羽涅的卷轴。

　　“该说的都说了。”神上站起，准备离开：“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好。一会儿大司通会来找你们。”

　　白思若和萧惟然也站起。

　　见神上即将离开小院，白思若着急道：“神上”

　　神上停下脚步，回身。

　　白思若立刻行至神上面前：
　　“思若斗胆替阿泽向神上求一随身物件。
　　上次匆匆一见，阿泽没来得及和神上叙情就分开了，她一直念念不忘。”

　　今天神上一走，不知何时能再见。
　　如果到下界，阿泽知道他们见了神上，却没有提她，还不得伤心哭鼻子？

　　求得神上随便一个物件，不仅阿泽开心，她也能趁机蹭蹭神息。

　　神上沉默片刻，一抬手，一个珠串出现在空中。

　　二十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串成的手链，每颗珠子颜色都不同，从红到紫按照彩虹七色渐变，很是好看。

　　“这是手串，也是法器，我留了一些话在里面，白泽她戴上自会听到。”

　　彩虹手串朝白思若飞过来。

　　白思若欢喜去接：“谢神上，神上真好。”

　　神上转身离开。

　　白思若拿到手串，瞬间感受到了神上独有的气息，那种温暖纯净令人安心的能量。

　　萧惟然：“这彩虹手串好漂亮，阿泽一定会喜欢的。”

　　白思若把手串递给萧惟然看：“单凭神上送的这一点，就够让阿泽兴奋不眠了。”

　　萧惟然拿过手串，同样感受到了独特的能量，顿时怔愣住了，一动不动。

　　“阿然，你傻了？”白思若瞧见，在他眼前挥挥手，还是没反应。

　　哎呀，又被神上震傻的一个。

　　萧惟然片刻后才开口：“这…这是…神上的能量？”

　　和刚才神上的封印感觉好像，但又有点不一样。

　　神上设封印进入他体内时，能量汹涌，流动速度很快，如一个浪花打来，根本来不及体会什么。

　　然而此刻，他拿着手串，仿佛有无形一双手，轻柔抚摸着他，像哄婴孩一般。

　　让人心生感动，眼眶酸涩。

　　“对，正是神上的能量，阿然，我要收起来了。”白思若小心取回手串，珍重摩挲许久，才走进屋内，准备找个妥善的地方放置。

　　萧惟然视线扫过桌上的卷轴，也拿起它走向屋内。

　　两人将手串和卷轴放入书柜中，令牌则戴在身上。

　　然后又回到院子里，等待大司通的来临。

　　没有等很久，大约小半个时辰。

　　一个穿着烟紫玉色衣服的女子从远处出现，逐渐行近。

　　她的五官大气深邃，表情不苟言笑，有种冷冽神秘之感。

　　她将要抵达时，白思若和萧惟然上前迎接：“大司通。”

　　大司通微微颔首：“你们是神上新任命的巡察使和宣令使吧？”

　　两人邀请：“是，大司通请入座。”

　　“不了”大司通瞥了桌椅一眼：“几句话，东西交给你们就走。”

　　大司通转头看向白思若：“巡察使？”

　　白思若立直：“是”

　　“生死簿和巡察使须知给你。”大司通将一黑一青两个卷轴递给她：
　　“人族有死于命数外者，详情会显于生死簿上，需要你查明详情，根据违规行为对凶犯进行处罚，并将结果报给我。
　　巡察使须知上面有具体职责范围，注意事项，对应事件处理方式等，还有一些制伏精灵鬼魔族的仙术仙法，望你认真研习。”

　　白思若接过两个卷轴：“我记下了。”

　　黑色卷轴上面有金色复杂图纹，应是生死簿。
　　另一个卷轴与令牌颜色一致，应是巡察使须知。

　　大司通又看向萧惟然：“宣令使？”

　　萧惟然肃立：“是”

　　“宣令使须知给你。”大司通递出一个青色卷轴：“上面有宣令使的具体职责范围，注意事项，处理方式等，多要与行令院人族成员沟通商讨，需做事稳重灵活，同时也不能忘了自我修炼。”

　　萧惟然接过卷轴：“我记下了。”

　　“你们先慢慢看吧，我每日黄绿霄时会过来一趟，有疑问自可来问。”大司通面上仍没什么表情：“若是之后没什么问题了，便考虑送你们到下界。”

　　白思若和萧惟然：“多谢大司通。”

　　随后大司通果断利落地转身，迅速离开了。

　　两人望着大司通已经消失的身影，还是不敢相信，她就那么离开了？

　　全程公事公办，不多一句废话。

　　白思若以为，和大司通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先相互介绍了解一下，聊些日常的建立感情，再步入正题。

　　结果大司通连院子都不进，东西给了，话说完直接便走了。

　　大司通是不喜欢她和阿然吗？

　　无怪她有此猜测，主要落差有点大。

　　她和阿然自入天界以来，见到的仙长们都非常热情，喻由述薇行为直白，将璃为他们建房子，舒辞祖师主动来找，还送礼物，神上也是体贴又温和。

　　她以为大司通会和他们一样。

　　白思若心中有点失落，同时惴惴不安：
　　“阿然，我们有没有做错什么？”

　　萧惟然也有些不解：“应该…没有吧。”

　　两人思忖揣测了好一会儿，找不到头绪，只好暂时放下。

　　白思若打开生死簿，里面什么都没有。

　　估计唯有发生异常时，才会显现。

　　她又打开巡察使须知，长长一卷，内容细致详尽。

　　萧惟然也打开自己的宣令使须知，两人坐下认真阅读起来。

　　一个时辰后，两人把内容浏览过两三遍，记了个七七八八。

　　白思若放下卷轴，她的心思一直纠结于大司通的态度，无法全心投入卷轴内容。

　　她决定先搞清楚。

　　“阿然”白思若站起：“我想去找将璃仙长，问清楚大司通的事。”

　　萧惟然也放下卷轴站起：“我和你一起。”

　　“走”

　　两人立刻朝将璃的住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