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清白》古青末醉

6、第 6 章

　　“为什么？”江颢很着急的说，“为什么不会有？”
　　林川轻笑了一声，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一个很孤僻的人，我拒绝他以后他觉得我驳了他的面子，就找了一帮人来堵我，说是给我点颜色看看。也不足为奇，那人是富家子弟，有钱任性，受不了拒绝。没办法他们人多，我还不了手，还记得他临走前跟我说：’林川，你就是下贱，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种人根本不配。‘”
　　“挺好笑的吧。”林川无奈笑了笑。
　　江颢攥紧了拳头，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生气了，平常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现在多了几分犀利，眼白上的红血丝给了几分映衬，鼻子里喘着粗气，瑟瑟发抖。
　　“什么感情什么友情，只要和‘情’字沾点边的我可能都不会有吧。”林川心里想：“包括亲情......”
　　“不是，不是的。”江颢动情地声音出来以后林川愣了一下，“你还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还有你......那你又会陪我多久呢？”最后那一句他用极小的声音说出来的，像是给自己说的。
　　江颢不知道听到没有，他揉了揉林川的头，觉得很心疼。
　　眼前的人委屈地站在这，他却只能安慰，可他想做的并不只是这些，他想把他拥入怀中，想轻声安慰，想亲吻他，一切一切。现在他很珍惜眼前人，可他不能，任务未完，使命未完。在他心中国家安全是第一位，人民安全占第二，不用说国家利益等一系列的了，哪个都比自己重要，感情方面自然排不上。
　　“永远”
　　江颢的声音是坚定是肯定亦是承诺。
　　他不轻易许下任何诺言，但现在他觉得这个诺言可以实现。
　　“我陪你到生命尽头。”
　　江颢觉得自己疯了，才认识三个月的人为什么可以让自己把一辈子都给他。
　　林川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暖暖的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点点头，眼神略带忧伤，说：“走吧，回家。”
　　回家以后林川做了点饭，他们两个简单的吃了一点。林川也仔细想了想现在他和江颢之间的关系，他不明白这种关系属于那种类型，在这三个月当中，他觉得江颢这个人不错，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他好，管着他，偶尔还能和他开开玩笑。他不明白友情就更别说爱情了。
　　他有时觉得江颢这个人挺傻的，别人救了他，照顾他，管他饭。那人就是好人了，就无条件对他好了。
　　真傻......
　　也不想想别人有什么目的。
　　好傻......
　　“川儿，这个要怎么弄？”江颢指着地上的花花草草说。
　　林川回神，眨眨眼说：“先把根上的泥洗一下再把水分擦干，平铺在报纸上晒上一天就行了。”
　　说完江颢就准备开始动手了。
　　“不用，你歇着去吧，我来就行。”林川连忙摆手把他推到一边去。
　　江颢没说话，他不知道林川经历过什么只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人连帮个小忙都逃推辞，活的是不是很累，到底经历过什么......还有他的父母，他从来没有提及过。
　　他此时只觉得心疼。
　　他径直走上前去，把地上的药材一根根捡起来，很小心像是捧着如数的珍宝不敢懈怠。
　　“我帮你”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纯真又简朴，就是这三个字让林川心里难受了好久。
　　他们忙完就已经到了傍晚，这次是江颢下厨，做了两碗香喷喷的面条。
　　简简单单的晚餐，他们彼此心里都好像藏了点什么，可谁也没说。
　　就这样，伴着心中的秘密入睡，他们睡的都很晚，虽只隔着一扇门，却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
　　一夜无梦。
　　**
　　翌日清晨。
　　林川还是和原来一样早早就起了，这一夜他睡得并不是很好，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一直围绕在他的耳边，一直重复，重复。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动摇会不坚定？江颢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会离开他的“朋友”。和他们那些人一样，之所以救他也只不过是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在这个世界上，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自己活过的痕迹吧。
　　林川坐在院子里，江颢就在后面看了他一会。江颢也想不通，他想帮他，可面前的这个人把自己包裹的太厚了，一层一层的。但不管怎样他都会把他从某一个黑暗的地方拉出来，一起走出来。
　　不要让地狱里的尘灰沾染你半分。
　　林川干脆不想了，越想越乱。他起身想要叫江颢起床，回头一看江颢一个大活人正板板整整地站在那呢，林川抬头对上了江颢那双炽热的眼睛，他赶紧避开了，江颢的那双眼睛对于林川来说是一种煎熬，从里面透出来的是真诚是可怜是疑惑，灼得他心痛。
　　他们两个谁也没说话，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林川心想：“他刚刚就站在我后面，什么也没说，他站了多久？为什么不说话？
　　最后还是林川先开的口：”什么时候醒的？“
　　纵使江颢心里不舒服，但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很好的，他不愿说就不会去逼他，等什么时候他愿意把自己的经历说出口的时候，他再去倾听也不迟。
　　“有一会了。”江颢轻声说了出来。
　　林川听见了江颢这种和他眼神完全不匹配的声音愣了愣，说只是冷漠还掺杂着些许温情，这种语气不冷不热的，猛地一听还有点不得劲，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林川不是不想说，他是不能说，不能说。
　　“江颢”这是林川第一次很严肃地叫出他的全名“以后吧，如果你还想听听我的经历，我给你讲。”
　　林川又一次的对上江颢炙热的眼神，这次他没有躲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不是非逼着你说，我只想你能信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抛弃你，更不会伤害你，你可以试着多依赖我一点，是心里，多靠近我一点。”江颢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过火，他心里只想过让林川过得快活一点，不只是形同虚设的生活还有内心。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林川过得很不安，有时江颢半夜起床多能看到林川房里的灯还没灭，还时常能听到在噩梦中低吟的恐惧的声音。
　　他希望林川能是好的，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是无忧无虑的。
　　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踏踏实实的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是他和林川的影子。
　　愿现在所有的不如意都是为以后的精彩生活而留下的伏笔。
　　面对江颢的直面回答，林川的回答反而更加冷静。
　　“嗯，我知道了。”
　　又是这种半推半就，像是把自己裹在一个大的保鲜膜里，很厚很厚，把自己放在那个防护套里，他不敢撕开外面的一层，他害怕撕开了一层没有见到真心之后又长出几层新的，又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
　　江颢只觉得心疼，又无能为力。
　　江颢走过去缓缓地抬起手抱住了他，那个怀抱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他信服。
　　“别怕，有我。”
　　林川强忍着心酸，微微抬起手想回应江颢，又把悬在半空的手垂了下来。
　　江颢轻手抚摸着他的头余温染上了少年的后脖颈，滚烫而又热烈。
　　像是安慰，像是心疼。
　　“远山上，炊烟升。婆婆她刚把新柴添......”
　　江颢轻轻唱了出来。
　　“叫什么？”林川带着哭腔的说出来。
　　他不喜欢哭，所以一直忍着，直到眼眶里乘不下了，眼泪就自己流了下来。
　　江颢察觉他哭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什么？”江颢的语气极度的温柔。
　　“我说你唱的歌，是什么？”
　　“哦，这个，我给忘了。”江颢尴尬地说。
　　“还挺好听的。”
　　江颢一直抱着林川，没松手。
　　林川觉得不好意思了，就想着挣开，刚想出来江颢又用力的回抱住了他。
　　“你喜欢？”
　　“......”
　　“你喜欢有空我找找，发给你。”
　　江颢见他不说话不舍地松开了他。他看见林川脸上清晰的泪痕，抬手用拇指指腹把脸上的泪擦干净了。
　　“怎么还哭了？”江颢低眸看他“哭怎么都那么好看啊，我们的小川哥哥。”
　　江颢像是在哄小孩。
　　“你把我当什么了？”林川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江颢心里微微一颤：“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他看出来了吗？”
　　江颢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他象征性地挠了挠头，说：“没，没啥。”
　　结结巴巴。
　　“你拿我当小孩子嘛？”林川并没有看出江颢的不对劲”他们还都说我少年老成呢？“
　　江颢长吁一口：”幸好他没看出来。“他心里想的是没 看出来就行，可又有点失落，林川这个人到底懂不懂啊？不是知不知道而是懂不懂，他懂不懂什么是爱？懂不懂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懂不懂爱他爱到极力是什么感觉？
　　”还少年老成呢？还不是小屁孩一个。“江颢挑逗他说。
　　”不就小你两岁吗，成天就拿年龄来压我。等下一辈子我先投胎，当你哥哥整天欺负你。“
　　”下辈子......“林川说下辈子，他们下辈子也还会再见。
　　他们会相见，相识。
　　“好，那下辈子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害怕追不上你。”江颢认真地回答他“你别跑得太快。”
　　江颢每一次对于林川的回答，他都是非常的认真非常正式的。
　　江颢就陪着他，那林川呢，每一次都对江颢的“正式回答”他既觉得震惊又觉得好笑。
　　震惊的是江颢这个人真的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每一次的对话都会有回应，每一次的问题都会有认真的回答。这种感觉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更多地是体会。
　　用心的回答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是能感觉到的。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这么幼稚啊？”
　　“幼稚的不是我，是你。”江颢边说边走向了对面的桌子“我陪你一起。”
　　林川也跟着他走，道“我才不是。”
　　“好，不是。”江颢看着桌子上的早餐说“起这么早啊？饭都做好了。”
　　江颢看着桌子上的白粥，白馒头以及白水煮鸡蛋。
　　“我发现咱们小川很喜欢和白粥嘛还有鸡蛋。”江颢伸手拿了倚在墙边的小马扎，撑开放到林川那边一个，又紧挨着放了自己的一个。
　　“是吗？我倒是没发现我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倒是先给看出来了。”
　　林川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从小他吃的也知不是别人不吃的残羹剩饭，饥一顿饱一顿，那时的他也很希望能吃一顿热腾腾的饭，一碗再也普通不过的白米粥是他日思夜想了好久的“美食”。现在的他逃出了那个包围圈，但也长大了，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期待和憧憬。能安心的喝一碗冒热气的白粥也够知足了，其实他也不贪心，只是能够安心地过好每一天而已，仅此而已。
　　“这倒是不难，每天的饭菜虽不重样但饭后的汤汤水水必定是面前的这一碗白粥，还有......”江颢卖关子不说了。
　　“还有什么？”林川被他突然不说的一句不完整的话咽了个半死。
　　江颢虎口贴着碗边将桌子上的碗捏了起来递给林川，说：“还有这个，呐你看。”
　　林川接过来江颢递给他的碗，看着里面乘的半满的咸菜丝。
　　“你别说，这个咸菜是真好吃，到底用什么做的啊，上次问你你还不说。”
　　林川哑口，心想：“我该怎么委婉的和你说，这个你觉得很好吃的咸菜丝是你最讨厌的香菇呢？”
　　“怎么不说话？”江颢问他，边说还便用筷子夹了点。
　　林川：......
　　他一边嚼一边说：“糯唧唧的。”那样子真的很滑稽。
　　“你是一点菌菇类都不吃吗？”林川小心翼翼地问他。
　　“也不是都不吃，杏鲍菇和金针菇可以，其他的也行，就是香菇，一点也不行。”江颢厌恶的说出来“只是想想就不行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面对江颢的回答，林川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轻轻地问他：“为什么啊？天生就不喜欢吗？”其实还想说的是“你偏偏就不吃香菇，而我......不吃什么不好偏偏就这个，我该怎么给你说？”
　　江颢回他：“也不是从小就讨厌的，就是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嗯......就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我记得小时候就连四块五的方便面都是小鸡炖蘑菇的，所以就吃伤了。”
　　他还没说一点的是又一次在警局刘明带了一锅鸡汤给他盛了一碗，里面好巧不巧有香菇，还美其名曰：“颢哥，第一次煲汤，您给评价评价。”江颢喝了一口，可怜的小刘写了五千字的检讨，也是美其名曰：“以后不可以在办公带味道冲的汤汤水水，尤其是刘氏蘑菇鸡汤。”
　　江颢后知后觉道：“你问了那么多，该不会这碗里的是......？”江颢指着面前的咸菜丝，一脸震惊地看这林川。
　　“恭喜你，小颢哥哥，中奖了。”林川无奈地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不吃香菇的，一开始我看你吃的很香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就没告诉你。”
　　江颢看着林川现在这个样子苦笑尴尬地说道：“其实......真的......还不错，一点也尝不出香菇的味道。”
　　“你手艺挺厉害的。”江颢哄他道。
　　林川惊喜眨了眨眼，说：“是吗？我和王奶奶学的，你们北方的做法。”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那还有香菇鲜菜啊？”江颢脱口而出。
　　“哦，王奶奶教给我的是用黄瓜来做，我举一反三了。”林川非常自豪的说。
　　江颢内心愣了一下：“黄瓜？香菇？这两个是怎么做到举一反三的？”
　　林川见他半天不讲话，便问他：“怎么了不说话？别想了，等吃完我带你去村子逛逛。”
　　江颢听见“逛”这个字心里就像撒了欢一样。终于要去干大事了。
　　江颢喜形于色，拿着面前的咸菜丝就往碗里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都吃了。
　　林川心想：“这也太支持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