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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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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莫林哀把我带进了那间地窖。壁炉里燃着熊熊炉火,我待在房间里一个阴冷的角落。莫林哀蜷缩着腿坐在炉火旁的一张躺椅上,看他的神态,似乎没有请我坐下的意思。他用魔杖点了点墙壁,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我想你还记得它,里德尔先生。”
我看着那双铅灰色的眼睛,问:“是您没收的那本吗?”
他乌黑的指甲摩挲着书的扉页,似乎不打算把书还给我,“里德尔先生,我留给你一个问题。”我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在友谊与权利之间你选择什么?”
“不知道,先生。”我小声说。
“好吧,我们换一种问法…”他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帮我打发一个人。”“谁?教授。”他用魔杖划出了一个人名。
“非要那样吗?教授。它并不能帮助您获得您想要的权利。”我小心翼翼地说。
“不是帮助我获得…”他笑了,嘴角奇怪地扭曲着,“是帮助你,里德尔先生。你将成为魔药课上的宠儿。”
“非要那样做吗?先生。”这回我的声音已经相当平静了,“不过…”
“什么?”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到我身上。
“我想要定一个契约,教授。”
“是不可违背的誓言吧?你是个有心眼的孩子,将来会有成就的。”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从地窖里出来时,我的手臂里环着那本温热而厚实的书。
“怎么?又是你,进来吧。”我敲了敲那扇敦实的木门,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笑的声音。
“您看…”我点起脚尖,小心地把书放在桌子上。
“你应该说,看看我带来了什么,小家伙。”他宽大的手拍了拍书的脊背,亲切地说,“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他的身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灵活地移动着,反复摆弄着那些书籍,“喏,我都忘记你是来借书的啦。”
我坐在他身边,他粗鲁地把书推给我,眯缝着浑浊的眼睛,看着远处,“生活多美好啊。”
月光下,窗户外飘泊的云霞旁似乎镶上了金边,像童话故事中仙女的裙边。视野显得宽敞、明亮,我看到几只猫头鹰像城堡飞来,像映在闪光的云层上的黑影。
我们就这样坐了好久,直到管理人晃了晃食指,“该回去了,小家伙。”我碰了碰他热乎乎的手指,迟疑地说:“明天见,是吗?”
我从他那里借到了不少书,在那间灯火通明的,令人安心的小屋里我一个夜晚一个夜晚地看书。有一天,我没有见到管理人,那间狭小的屋子奇怪地关着门。
我爬到窗台上,看到管理人躺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他看到我,伸出手,虚弱地笑着说,“你好哇,小家伙。”
他似乎生病了,脑门上蒙着一层汗。
我跳下窗台,一个人影向我这边移动,随后出现的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您好,邓不利多教授。”
“你好,my child。”他温柔地笑着,可是目光里确实一片漠然,“在干什么呢?”
“伦琴贝尔先生生病了,教授。”我听出自己声音的平静。
“哦,你是来探望他的吗?汤姆。”
“我在想,探望病人需要点什么?”我记得,在孤儿院里,有孩子生病了,另一个和他要好的孩子总会带着一束花探望他。
“探望是不需要程序的。”他笑着说。
“谢谢您,先生…”一个谦恭的声音说,“可我想准备点什么,您觉得一束花怎么样?”
他笑了,“市面上的花大多很贵,我们上霍格沃兹的花园走走吧,或许你可以选一种。”
“教授,那是什么花?”我指着花园里的一朵红色的花问。
“那是牡丹。”
花园里开着各种颜色的花,据说某些花还具有魔力。最后,我蹲在一朵白色的,伞状的花前,问:“我可以摘这朵花吗?教授。”我曾经看到他们拿这种花来探望病中的好友。
“当然可以,my child。”
“它叫什么名字?”
“蒲公英。是一种草本植物。”
“我可以把它送给伦琴贝尔先生吗?教授。”
他扶了扶眼睛,垂下眼睑,用一种沉思的表情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喜欢伦琴贝尔先生吗?”他问。在我手心里写下了一个‘love’。
“爱是什么?”
“就是使你感到温暖的,像阳光照在沼泽地上,沼泽地就会冒出气泡,是一种可以感觉出来的东西。”他用舒缓的声音说,他不再显得那么难以接近。
“我想…是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也照在他身上。男人用那双湛蓝的眼睛深思地看着我,“去看看伦琴贝尔先生吧,我也想一起去看看他呢。正好,我带了他喜欢的饮料。”我敲了敲那个小房间的门,然后听到一阵拖沓的脚步,“你们来了,汤姆,阿不思。”
“我们来了。”邓不利多掏出一个小瓶子,“我想你是喜欢这种饮料的。”
“当然,当然,你到底没有忘记一个老年人的胃口。”管理人又在床上躺下了,他显得相当疲惫。我悄悄把那束蒲公英放在他枕边。
“我想回去了,邓不利多教授。”
“好吧,那再见了。”一抹微笑出现在他那双深沉而明朗的蓝眼睛里。但我怀疑,那不过是镜片的反光。
周围的人对管理员越来越冷淡了。
诺特哼哼唧唧地说:“等着吧,他要被赶出去,那老头儿在这里留不长的,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赶走他的借口罢了。哼,他居然护着一个泥…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
我看到,罗齐儿在楼梯上涂了些滑腻的果酱,管理人从楼梯上栽下去,揉了揉擦伤的鼻子,威吓说:“你这小坏蛋。”罗齐儿嗤地笑了一声,跑走了。
不过管理人还是照旧借书给我,他嘱咐我说:“可别再弄丢这些书了,小家伙。”他浑浊的眼睛亲切地望着我,“否则我就要被辞退了,他们正在找借口呢,伙计。”他揉了揉手腕,“你上次送的那种花真好啊,听阿不思说,叫蒲公英。看,生活多美好啊。”那束枯萎的花摆在他的枕边,他有力的手摩挲着膝上的皮革,“走吧,走吧,哎。”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小心地把书带出了那间小屋。
过了几天,他对我说:“书该还了,他们要来查。”
我揉搓着双手,小声说:“不见了,我反复找过,但是…”管理人晃了晃狮子似的脑袋,黑乎乎的指甲在桌面的书堆中反复翻寻着,“不见了,一定是还过了,但是没有…天啊,为什么没有?”他发疯地找寻着。片刻后,他坐在椅子上,目光黯淡下来,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说:“再陪我坐坐吧,小家伙。”
他没有一句责怪我的话。我记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看天边的晚霞。霞光升起,像鹤群乳白色的羽翼。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临行前,他和大家一一告了别,并拥抱了我,“我走了,以后自己多留神些,再见了,小家伙。”他背上行李,像熊一样腾腾地走了。
邓不利多冷漠地看着我,那湛蓝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一切。
20年后,我在荒凉的西区看到了他的坟墓,那个坟墓是那么荒凉,只是在坟头长着几束蒲公英,好像是有人特别种下的,似乎那是死者生前所喜爱的一种植物……
管理人辞行后,我成了魔药学教授的宠儿。诺特他们也不再麻种麻种地叫我。
“伦琴贝尔这老头儿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不是嘛?里德尔。”罗齐儿对我说,“幸亏他走了,不然我一看到他就不舒服。”
“魔鬼倒聪明,可上帝不喜欢他。”我引用了一句谚语,她的脸一下白了。
管理人住过的地方空出来了,说是要给下一任的管理员住。那所小房间油腻腻的地板上布满了彩色的纸屑,曾经是书架的地方被搬走了,只留下两枚生锈的铁钉。
“里德尔,怎么了?”诺特趴在窗台上,他乱蓬蓬的金发紧贴着耳朵。
“进来吗?诺特。”我问。
他嫌恶地摇摇头,“那是个令人恶心的人的住宅。你总不想待在那里吧?汤姆。”
“是的。”我迈出了门槛。
“等会儿我要重新向你介绍几个人,汤姆。”他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相信自己的嘴角旁一定有着同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