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 and Lost》T-sky

5、Chapter 5

　　莫林哀动了动嘴唇，他显得相当扫兴，他佝偻的侧影奇怪地在窗沿上蜿蜒。莫林哀低沉的额头上浮动着浓重的阴云，“我认为，阿不思，我们不能小看了年轻人。”

　　“好吧，好吧…”邓不利多拍了拍他的肩膀，镜片后闪着一抹蓝光，他的眼睛溜向我，“安排好这孩子的寝室了吗？”他说。

　　“跟我来。”莫林哀费劲地掏出一串生锈的钥匙，“我给他在二楼安排了间寝室，而他的室友是…”他裂着嘴冲我笑了笑，“耐基·诺特先生。年轻人多相处相处是有好处的，两位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教授。”诺特嫌恶地朝我身上瞟了一眼，接着用恭敬的语气对魔药学导师说。

　　“那么你呢？里德尔先生。”邓不利多低沉的声音问，莫林哀浮肿的眼皮似乎拉长了。

　　“我…同样也没有意见，教授。”莫林哀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驻了片刻，“跟我来，先生们。”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诺特和邓不利多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狭小的地窖。我看到，回廊里与几小时前不同，亮着暗红色的的灯光，昏暗的楼道里蠕动着轮廓模糊的人群。莫林哀的影子在楼道里被拖长，邓不利多走在他身边，而诺特一声不吭地跟在两个成年人身后。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那串钥匙会从魔药学导师松动的指缝间掉出来。但是，我们走向一道门，墙沿旁巨大的铁杆深深插入潮湿的木板间，凹陷的墙面类似一个圆弧，门上雕刻着黝黑的浮雕，浮雕上还覆着一层厚厚的泥垢。门紧闭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门底，仰望着它。

　　“到了。”莫林哀拉开铁门说，刺眼的阳光射进了我的眼睛。“这里很少有人居住，你说呢？里德尔先生。”诺特向我伸出白皙的手，“我听说这里的隔音设施相当不错，看来今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我握住他伸来的手，“多多指教，诺特先生。”

　　我思考着，我想，我总算找到了一个住所，不过显然，莫林哀对我的怀疑并没有结束，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灰色眼睛在我和诺特之间来回转动着。我望向邓不利多，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眼中此刻的神情。你知道，我后来就在这间房里住下了，房号是16。那个房间基本上没经过什么布置，里面只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诺特皱着眉头打量房间，“它真是太适合您了，里德尔先生。”他话里带刺，重音加在了‘您’上。

　　“也很适合您，诺特先生。”我回答，然后不再去看他此后的表情。

　　“你对这里满意吗？my child。”邓不利多低声问，他的手似乎相当自然地搭在了莫林哀肩上，“西缪塞，我觉得学生们的住宿条件不是很好。”他的口气轻描淡写的。

　　“阿不思，他们不是贵族。”

　　邓不利多叹了口气，“是的，他们不是贵族。”

　　“里德尔先生…”莫林哀开口说。

　　“什么事？教授。”

　　“我漏了点事…”他转向邓不利多，“我要向他交代点事，阿不思。”

　　男人镜片后的蓝眼睛闪动了一下，“还没处罚完吗？西缪塞。”他舒缓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你知道，我不是指药瓶的事，阿不思。”

　　“好吧。”邓不利多似乎相当愉快地耸了耸肩，“看来我帮不了你，my child。”

　　“您从来…”没想过帮我，“是的，教授。”我平静地说。

　　“里德尔先生…”莫林哀带着我走到过道尽头，“能迷惑摄神取念者真是相当了不起，相当了不起。”他低哑的声音在四周漂浮着，我定了定神，感到他接下来的话飘入了我耳中，像音乐一样在周围浮动着，“你要是有勇气承认的话，下个星期以前到地窖找我，我将会教你…任何一样你想知道的…它将超越你的年龄，我看得出…别再用那些愚蠢的把戏玩儿了，我不是小孩子。用那些愚蠢的借口搪塞我有好处吗？”低沉的笑声从他喉管里发出，“考虑一下吧，里德尔先生。”

　　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显然是不令人愉快的，但是，莫林哀对我说出的那些话无疑是诱人的。在我的想象中，那张脸换成了邓不利多的，那张嘴对我说出动人的话语。然而，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在想象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惘然。

　　熄灯后，我蜷缩在床的一头，诺特在另一头。片刻后，一根冰冷的魔杖抵住了我的背，“下去，泥巴种。”黑暗中我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对，就是这样，离开这个房间…”

　　我的喉头传出一个带笑的声音，“想不到这里这么适合你，看来你的看法没错，诺特。”

　　然后，我感到一股冲力把我掼倒，随后是诺特的声音，“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我，里德尔小子。”

　　我坐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肋骨，语调平静地说：“晚安，诺特先生。”

　　对方闷哼一声，翻了个身。

　　你知道，我退出了房间。我的牙齿发酸，咬得很紧，然而，我知道不久情况将会改变，我将……

　　“你听说了吗？里德尔那小子交了好运…”一个女孩的声音，她是罗齐尔。

　　我停下脚步，贴着墙壁站着，忽然感到兴奋。我想起在孤儿院中我也常常这样，我时常可以听到那些大人间的秘密。

　　“我听说了，我的宠物告诉我那小子的事。你说，那小子敢去莫林哀的办公室吗？”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

　　陌生？哦，不对，那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对了，他叫多洛霍夫。

　　“去莫林哀的办公室？我们有好戏看了，不是吗？他要是敢进去，我保证他的下场…”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上次去教授办公室的人不久就离开了学院，说是……”多洛霍夫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很像个陷阱，当然啦，我不是指莫林哀教授的办公室。站在空荡荡的回廊里，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事实上，我清楚，早在我离开那个房间时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来得比我预料得早，里德尔先生。”莫林哀猫着腰，伏在壁炉上，壁炉旁坩埚里黑色的药水冒着气泡，“怎么？你就不怕我把你变成一枚没人用的挂饰吗？你害怕了？”他嘲讽地捋了捋头发，“说，你想知道些什么，就这点勇气你还是值得赞赏的。”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在四个月之内把淋空特剂配置吗？”

　　他眯起眼睛，“四楼的第二间教室放了些勃格特，你过去抓一只来吧，至于防护措施，我看是没有必要了。”

　　我克制着自己的语调，低声说：“是的，教授。”

　　我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停下脚步，问：“勃格特是什么？教授。”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应该去四楼的第二间教室，现在，马上，里德尔先生。”

　　“好吧，要是这是您的意愿的话，先生。”我小跑着离开了地窖。

　　当我打开四楼的第二间教室时，我看见了那所空洞的孤儿院和几个女监，她们正逐渐逼近我。我想，我是恐惧的，我无法抑制那种感觉，因而那景象变得愈加清晰。她们拽住我的胳膊，她们要带我回去，我将离开这里……但是，这些是非现实的东西，我意识到我是那么愚蠢，我看到那些样貌粗壮的孩子的红脸，他们嘲弄地裂着嘴角。我反射性地大笑起来，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记忆深处一个男孩歇斯底里的笑声，像是从前，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亲爱的，你可以想象出我当时的样子。尽管在孤儿院的生活是令人不快的，然而还是有许多珍贵的东西保留了下来，我深信，我的父母还活着。但是，如果他们还活着，我还会被迫待在那个地方吗？熟悉的愤怒包围了我，我抽出腰间的魔杖，疲惫地说：“这真是太滑稽了。”

　　我几乎察觉不到，那双生动的蓝眼睛在我眼前温柔地晃动了一下，眼前的场景像一层灰白的烟雾一样消散了。我眼前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教室，以及魔药学教授嫌恶的脸。

　　“你在这里？里德尔先生。”我听到莫林哀哼着鼻音低声说。

　　“是的，教授。”我汗津津的手里抓着一个红色的小东西，莫林哀甩了一下魔杖，它便从我手里溜到一个紧闭的黑色箱子中去了。

　　“带上它。”莫林哀指着震动的箱子命令道。我提着箱子跟在他后面，回到了地窖中。

　　“药水该烧好了。”他看了看坩埚里的冒着热气的药水，“把那个勃格特放下去。”我照办了，看着坩埚里那个黑乎乎的，冒着一股焦味的小东西的尖叫，我感到恶心。

　　莫林哀把坩埚盖上，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一眼，“你怎么还不回去？”

　　“是的，非常抱歉，教授。”我向他点了点头，离开了那间充斥着糊味的地窖。

　　那条粗大的花蛇在地窖外向我游来，刺眼的阳光清晰地照出了它身上的花纹。

　　人类男孩，是你。

　　你好，愿意帮我一个忙吗？我向它挤了挤眼睛。

　　为什么？我不信任你，人类。

　　不过，那个黑发男孩拖长声音说，你的主人也不再信任你了吧。

　　花蛇曲起身体，缠绕着我的手臂，吐着信子说，要我帮什么忙？

　　帮我。其实是一个小忙，你知道我的室友……我的手指抚摩着它狭长的身躯，小心翼翼地与它对话。

　　当晚，诺特再次冷笑着用魔杖指住了我。他想故演重伎，一个声音传出了我的脑海。我的嘴角向上缓缓翘起，一步步向后退。一瞬间，我看到他的魔杖垂了下来。于是，我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他挣扎着，那根魔杖发出一道道诡异的光。

　　过来，只消绑住他一小会就好。

　　黑发男孩的嘴里发出了低哑的嘶嘶声，一条粗大的花蛇缠住了金发男孩绷紧的身躯。

　　“诺特，看来我们是换了一个位置了，你说这样好吗？”

　　“你，蛇佬腔。”瘫在地上的金发男孩不连贯地说，他脸上显现出一丝微笑，“不过这间宿舍将会属于我，你将无家可归，你这个麻种。”他开始尖叫，走廊里同时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我听出那是罗齐尔的声音。楼道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

　　我用魔杖挑起他的下巴，“很好，就照你说的无家可归，诺特先生。”一种忧天济人的声音从我的喉管中发出，“想想，无家可归，是多么可怜啊，你说是不是？诺特先生。”

　　门猛然被推开了，宿舍的管理人看到一个金发男孩坐在地上，手里捏着根魔杖，而另一个男孩倒在地上，他似乎在发抖。我看到管理人疲倦地靠在墙上，摇晃着手中的钥匙，“怎么回事？先生们，你们能解释一下吗？”他半睁的浑浊的眼睛里映出了金发男孩错愕的脸，“你，跟我来，诺特先生。”他用僵紫的手指了指那个男孩，拽紧了身上的黑色长袍，“你也来，好吗？里德尔先生。”

　　我跟在他们后面，看到管理人把诺特关进了一个小房间，“现在，说说，发生了什么事？里德尔先生。”

　　“诺特先生他……”我听到自己支吾的声音。

　　“哦，他用了魔法。”老人思忖着。

　　“发生了什么事？伦琴贝尔。”我听到魔药学导师喑哑的声音。

　　“诺特先生刚才对一个学生使用了魔法，教授。”

　　“哦，是吗？”男人眯缝起灰白细长的眼睛，怀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