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光》粥茉

14、第 14 章

　　到车站的时候还早，缇江续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手中盒子里的蛋糕。

　　她想，应该他会喜欢，会惊喜的吧。

　　符诗丞他们也轮番到了车站：“顾洋说，待会他来的时候给我们发消息。”

　　“你怎么这么快，你吃饭了吗？”符诗丞看向缇江续。

　　缇江续一瞬坐直了身：“卧槽！我忘了。”

　　符诗丞吐了口气，扶着额头：“不是，你这都能忘？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暑假的车站，各类行李箱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周遭都是你来我往。

　　缇江续摇了摇头：“算了。”

　　她怕如果徐阳成这个时间点来，自己赶不上给他庆生。

　　晚一步的生日祝福就显得不那么有诚意了。

　　外面的天空变得昏暗，一条消息声打断了缇江续酝酿好的睡意，她迅速坐直声掏出手机。

　　【顾洋：我们下车了，准备就绪。】

　　缇江续站起身，拿起蛋糕拍了拍符诗丞：“走吧走吧。”

　　几个人顺着路来到车站大门。

　　缇江续透过玻璃看见了徐阳成的身影，几个人迅速整理好队伍，缇江续站在后排双手捧着蛋糕，但并没有拉开丝带。

　　顾洋勾着徐阳成的肩，随便扯着话题闲聊：“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开学前两三天吧，”徐阳成拉着行李背着包还承受着顾洋搭肩的重量，“怎么？”

　　车站的玻璃是单向的，他们并不能看见里面的身影，顾洋在门口拍了拍徐阳成的肩：“有件事，你得做好准备。”

　　“什么？”恰好这一刻，徐阳成跨进了车站的大门。

　　几个人同时从一旁弹射出来：“Suprise！”

　　徐阳成倒是没被吓到，反而皱了皱眉：“你们都来送我？怎么搞得生死离别一样。”

　　阵仗确实有些浩大。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缇江续的声音传来，几个人为她腾出一条道。

　　校服、高马尾，一个看起来乖巧的学生双手捧着蛋糕盒迈向了徐阳成：“应该说生日快乐，实力型选手。”

　　她在此之前想过要怎么说出这段生日快乐，也想了好几个称呼。

　　最后她选择了初相见时的称呼。

　　徐阳成没有回以微笑，他侧头看向顾洋，片刻收回了视线：“我不过生日。”

　　冷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既不像顾洋说的一样发场火，也不像假设那样笑着感谢。

　　就只是很平淡一句“不过生日”。

　　“不一样的，十八岁很有意义啊，以前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今天的生日一定要过的。”缇江续没有被徐阳成这种语气击到。

　　机场的人往来，也许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在人群里并不显眼，但他们作为自己视角的主角，有着自己的理想抱负。

　　不需要引人注目。

　　“十八岁诶，多么美好的数字。你可以游戏不限时，可以去网吧，可以喝点小酒。”

　　她的笑容灿烂，眉眼也带着柔和，语气和笑容一样温和，在闷燥的夏夜里如同朝露般明澈纯净。

　　徐阳成唇预要开口，却止了声。

　　“这么多事情因为18岁开启，为什么不为之庆祝呢？”缇江续重新向前递了下蛋糕，“生日快乐。”

　　徐阳成松开了行李箱去接。

　　被缇江续躲开了：“拉丝带。”

　　蛋糕盒上那条乳白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在晚风里被吹动。

　　徐阳成拉着一边轻轻一扯。

　　丝带顺着力道散开，他抬手揭开了蛋糕盒的盖子。

　　水果蛋糕，旁边用果酱写的字过分张狂，很有缇江续的风范。

　　只是果酱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控制，再加上她随性的连笔，笔画时而一坨时而一条细线。

　　“写的什么？”徐阳成辨认了两秒，没看懂。

　　缇江续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顿在字上，嘴里随着手顿下念到：“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在这坎坷的人生里没有意外和险境，平安快乐即可。

　　她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抬眼看向徐阳成。

　　逆着光，神色柔和。

　　他终究是个少年，没法将自己伪装得不通人情，一些诚恳的祝愿终是落入了他的心底。

　　所有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听见他淡淡悠悠开了口。

　　不是感谢，
　　而是轻声说出的一句“生日快乐”。

　　他不是个柔和的人，难得这份柔情居然是一句对自己的祝福。

　　缇江续见他接纳，笑笑也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

　　顾洋搭住他的肩往车站里面走。

　　他们找了个空位，放下了蛋糕。

　　缇江续插上了蜡烛，恍惚了一下：“没打火机。”

　　顾洋肩碰了下徐阳成，吱了声：“有我呢。”

　　车站内灯火通明，邵亮的氙灯下，微弱的蜡烛光并不起眼。

　　生日歌环绕着这群少年。

　　几个人音色不齐，唱得并不悦耳，这么简单的旋律也显得嘈杂。

　　但其中有一支声线很清晰，试图将节奏拉回去。

　　尽管并没有成功。

　　徐阳成在注视下闭上了眼，吹灭了蜡烛。

　　那一个盛夏夜，他一口气呼灭了八根蜡烛，因为那么一句话释怀了两年不愿过的日子。

　　他想，这是有意义的。

　　无论对于他还是他的母亲。

　　徐阳成睁开眼取下了蜡烛，握着齿刀切在了一堆水果上。

　　蛋糕顺着刀往下塌陷。

　　第一刀，愿他的十八岁有个好的开头，一切问题迎着第一刀的落下迎刃而解。

　　缇江续蹲在蛋糕前，看向徐阳成面色里的柔和。

　　一块蛋糕盛到了小纸盘上，向她递来。

　　几个人连番起哄。

　　缇江续的手抱着膝盖，与徐阳成对视上：“第一块，是寿星的。”

　　那块蛋糕迎着水果切下的，上面一圈堆满了水果。

　　徐阳成的手顿了空中，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手。

　　执念地想让她接过蛋糕。

　　“不要讲究那么多啦！”顾洋弯腰托住了纸盘，“他本来就不打算过生日的，给你切蛋糕你还不要，多尴尬啊。”

　　符诗丞也迎合着说：“给谁都一样啦，快点吃，马上九点了。”

　　缇江续被推搡着接过了蛋糕。

　　六寸的蛋糕，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盘。

　　潦草的喜乐二字切给了徐阳成，那一块表面甚至没有任何水果。

　　蛋糕盘上留下了平安那一块。

　　随着四个“噔噔噔噔”，广播里响起了播报词。

　　“那我走了，谢谢你们。”徐阳成将盒子盖上，这是带给他爸爸的。

　　一行人跟着他在检票口分别。

　　*

　　七中有个不容破坏的仪式感，每年暑假的期末成绩会在高考第一批录取结果出来时才公布。

　　就仿佛在为这群学生做心里建设——同样都会有两个可能性，惊喜或是失落。

　　缇江续是被班群里的消息轰炸吵醒的。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消息，手机锁屏还推送了条关于高考的新闻“南临市高考理科状元竟是……”

　　标题党，缇江续扫了一眼便划掉了。

　　窗帘拉合着，不然早就被太阳晒醒了。

　　缇江续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坐起身，去洗漱完之后才慢悠悠打开了浏览器，跳转到了那串输得顺手的网址。

　　缇江续保存了账号，随着回车键的敲下，一排成绩映入眼帘。

　　以往这会是很平常的一刻，她甚至可以查完成绩后继续倒头睡觉。

　　这一次她的手指却迟迟未能从界面移开，数学那栏一个从未敢想的成绩比所有数字更先冲进视线——126。

　　不可思议地下拉了好几次的刷新，良久缇江续才感觉到了真切。

　　她扫向最后的总分——682，激动地又倒回了床里翻腾。

　　等到心情缓和，她才按耐着自己激动的内心重现点开手机预想去问一下徐阳成的分数。

　　这么一学期，她甚至已经在第二名的位置呆得无动于衷了，至少每一次分数在证明她是前进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成绩映入眼帘时，她的第一想法是第一的宝座要回来啦。

　　最后话没能直接问出口。

　　缇江续在班级群里翻找着记忆中的那张考号表。

　　消息快速滚动划过，一直到期末放假那天晚上陶一鸣发的群公告【下学期的换位推迟到期中考之后，按成绩分配座位。】

　　缇江续只是扫了一眼通告并没有在乎下面的追问。

　　脑海匆匆记着照片里的那串考号，又切换了界面去查分。

　　总该超过了吧……

　　网页加载的画面牵动着缇江续的心跳，比查自己成绩更为紧张。

　　下一秒，手机被恶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缇江续从床上坐起身，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换了身衣服便下了楼。

　　她的父母这几年到处飞，鲜有时间一家团聚。

　　家里显得空荡荡的。

　　缇江续从冰箱里拿了瓶橙汁。

　　在灌了两口后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定的饮料，因为纠结所以干脆轮着置物架上的饮料买。

　　直到看见徐阳成每次都喝橙汁便也懒得挑了。

　　潜移默化中她才发现选橙汁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她拿着瓶橙汁上了楼，心情也得以缓和。

　　说到底，徐阳成始终在认真指导缇江续的数学，她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相反，徐阳成在文科上的飞跃她却鲜少帮上忙。

　　对于她而言，大部分内容就是把知识点贯穿到答题里面，所以连跟徐阳成讲题也是直接说这条的知识点是什么什么。

　　甚至有时候，在地理的一些题目里是徐阳成作为指导者。

　　缇江续拿着手机坐到了书桌前。

　　桌上摆着一堆暑假布置的数学试卷，徐阳成每天都会和她通话，辅导她做这些题。

　　所以这些日子两人始终保持着联系。

　　刚坐回书桌，刚缓和的情绪。

　　下一秒徐阳成便发了条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