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坠冬夜》未悄

14、第 14 章

　　莱拉妮此行带了自己的小钱包，装得鼓鼓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骄傲地告诉我们，所有费用她来支出。

　　事实上，在她被寄养在我们这儿之前，她的家里人的确想要给我们一笔费用，作为她这段时间的开支，以及以前总想往我们家里跑的答谢。

　　我当然没有收下。
　　小家伙就像我们养的另一只小猫咪，在千篇一律的日常中成为那唯一跃动的、缤纷的点缀，该说是你我感谢她才对。

　　我想我们来的这条安鲁大道应该就是游客专用，也是小莱拉妮最想来的地方。

　　小姑娘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你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生怕她跑丢。

　　亲爱的，我总说你身上有种超乎寻常的正义感，当年司长也许就是因为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才会在一屋子的“犯人”中挑选了。

　　你从来不承认，可你对一只猫，一个孩子，都肩负着非比寻常的责任感；那同样是对自我的严苛要求。

　　别否认，亲爱的，我敢肯定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远胜过你自己。

　　还好今天小姑娘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这让她显眼异常。
　　哪怕前一秒消失在林立的腿中，后一秒也能从人群的间隙捕捉到她花瓣似的的裙摆。

　　孩子们在初次拥有金钱的使用权时总是很新奇，他们会用手中的钱币去购买一切以前必须经过家长同意才能得到的东西，哪怕钞票的面额比售价要小得多也不在乎。

　　莱拉妮每次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手上都会多出些新的宝物，并且炫耀战利品般展示给我们看。

　　她的手太小，拿不下，于是这些东西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拎着。

　　很快，我们两只手都被花里胡哨的袋子占满了。

　　你很轻地叹了口气，我想这叹气的意味应当不是阻止或者责怪，纯粹是——惊讶。

　　“这样年轻的小小姐，在购物时也会变成超人。”我替你将心中所想讲出来，夸张地摇头叹气。

　　你看起来有点儿想笑，但随随便便露出笑容并不符合你日常的行事风格，于是那变成了一丝挂在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从来不知道，亲爱的，当你笑起来的时候，我有多么想要吻你。
　　哪怕是在街道上，在来往的路人眼睛底下。

　　遗憾的是，我的确不敢尝试这么做；你不会原谅我的。

　　让我打消这个念头的是小莱拉妮再度献宝似的捧着什么东西，欢快地叫我们的名字：“看，看，这两个小人是不是很像你们？”

　　我拿过来一看，还真是愣住了。

　　那是两个小人的塑像，每一个比手指高不了多少，但做得非常精致，包括帽檐上的花纹，军服的褶皱，肩章上的星星，以及一微笑、一严肃的脸。

　　小人们不算亲密，也不算疏远地站在一块儿，脚下的台子做成了城堡顶端的模样，还雕刻着几朵蒙纳地尔特有的紫色小野花。

　　这不是像我们。

　　——这就是我们。

　　莱拉妮看我愣愣盯着，没有反应，去拉你的袖子撒娇：“卖东西的人说，市政厅有两座很大的。我想去看看，好吗？”

　　你还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这趟旅程本来就是为了陪伴这位小小姐，去哪里，自然是要看她的意愿。

　　但你在答应之前，我先截断了这段话：“莱拉妮，甜心，这是在哪里买的？”

　　她小手一指：“就是那里，木头和玻璃的架子，放了很多。您也想要买一对吗？”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店铺里的确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塑像。不止我们，还有其他明星名流。

　　但莱拉妮口中的“木头和玻璃架子”上，全都是你和我。

　　不仅仅是我手中这一对站着的，还有坐着的。背靠背的。握手的。搭肩的。拥抱的。
　　（怎么没有亲吻的？他们可真是缺乏创造性。）

　　这回你也看见了。
　　你向来不动声色，可即便是这样的你，在看见这种东西时也忍不住流露出惊奇。

　　我摸了摸莱拉妮的头发：“小甜派，你知道你这两个——是什么人吗？”

　　“当然知道！”小孩子骄傲地扬起小脸，“是蒙纳地尔武装保卫战的英雄——领主大人和少将阁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