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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芙蕖满池 ...


  •   商辰大概未时一刻前后回到的府中。
      望月居堂屋大开着几扇门窗,正中摆着一桌折箩笼着的饭菜,但左右不人影。
      昨夜他提起的那副《荷塘月色》已从书房挪到这屋来了。现在就挂在书画桌案后的白墙上,为居室增添了两分仲夏味浓的谐意雅致。而由他执笔作图的《窗前夜绣》,则平摊展在桌面等待装裱。夜绣图已经被伏芫代劳善后收尾,整体完成度很高。所用颜料工笔之类的文房,也被洗净过后整齐地安置在旁。整个儿桌案干净整洁,细心布置得赏心悦目。
      他不急寻人,先是驻足在案边,低头对画欣赏了一会儿。
      伏芫以前就爱画。
      她的画技称不上拔萃,但比自己的水平要好得多。在天门时,伏芫聊以自娱作的门中群像,曾被师兄师姊主动索要纪念,师妹也特地央她为自己在新年盛装时作像。不过,他看过伏芫不少画,或是精心临摹或是随手涂鸦,从没见她笔下的人物里出现过自己,实在有些遗憾。
      眼下这幅《窗前夜绣》勉强算由他二人合力完成。在他原有轮廓基础上,伏芫并未对画面再加改动,主要是补足了着色。仔细分辨能够发现,她其实还添了几笔微末细节,一轮弯月和衣袂边角的余影,使得场景的观感生动,似乎更加惟妙惟肖。
      他将从皇宫带回的那副《蕖塘消夏图》取出,掺丝绢布已经微微泛黄,画轴能看出陈旧的岁月和人为养护的痕迹。《消夏图》是冷门的名家名作,画的是朝廷重臣年老携孙隐居山野夏夜临池消暑娱乐的情景。苦大师的画功自是不必多说,这幅画是他中后期的炫技之作,笔法精妙纯熟,用色大胆奇丽,极富观赏价值。它出名且未受追捧的主要原因在于取材。由于画作寓意特殊,因此虽是出自名家,因许多人嫌它不大吉利,在收藏界往往与热门无缘,更不会是作贺礼的上上之选。
      《蕖塘消夏图》的故事取自民间志怪《芙蕖仙子》里的中段一节。描绘阁老告老还乡,携爱孙枕山栖谷隐居山野,在水畔消暑玩乐时偶遇芙蕖仙子现身的场面。画中阁老夫妇鹤发慈颜,在亭中凭栏对坐,两个青年男女侍从在旁烹茶摇扇。傍晚清风习习,塘中荷叶田田,水面涟漪阵起,池畔男童奇地望向水中出现的仙女,即将就被勾魂摄魄而去。此刻阁老把酒闭目,已做势醺醺然微醉,夫人笑着同侍女说话,无人预见藏在重叠芙蕖莲叶背后发生的变故。苦大师将画面定格在了异事的开端,人物幽闲自在,自然景物流畅多姿,前后构图富有戏剧冲击,别具一格的选材,令成品颇是耐人寻味。
      相传《芙蕖仙子》由早秦地区的真人旧事改编而来,被他人取材撰入志怪奇谈别册,作者姓名已不可考。后来,有戏班照文排过曲目,专门提在中元节上演。
      最初,这故事梗概他是从伏芫嘴里听来的。
      那会儿,他们先后入天门刚满周年。苦夏难消的晚课过后,住处毗邻的几个师姊妹相聚在后堂西侧荷花池畔,讲些山下的奇闻异事消暑。有回他途径荷塘,恰好赶上轮值伏芫开讲,当时她选的就是这则《芙蕖仙子》。
      “那芙蕖仙子天姿国色,明眸皓齿,乌眉入鬓,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仙姿美人。阁老的幺孙虽还是稚龄小儿,也当即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呆了眼,遂欲邀她一同上岸玩耍。仙子莞尔轻笑说,小公子不知,水底有东西压在我身上呢,奴家离不了水,不能同你去岸上。那小儿听罢,便不假思索扑通跳入池塘,不顾足下淤泥,极力想将仙子从水中拉拔出来。仙子美人的纤纤素指滑腻冰凉,唤她使劲儿却也不肯作声答应,只笑脸盈盈盯着小儿瞧,好似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荷塘中泥水浑浊,阁老孙儿踩到柔软泥污,脚底自然借不上力气,开始不由自主地深陷下沉。他在水面挣扎了几下,随后很快便没了动静,莲叶掩映的水面,只留下一串儿转瞬消失的气泡。”
      小师妹苏程程听得入迷,至此大惊呼道:“呀!这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吃人的妖怪!”
      伏芫清清喉咙,继续讲道:“阁老本在池畔亭中消遣,久不见幺孙归来,便心生担忧,停下酒食命人去寻。天色渐暗,池塘不大,四五仆从寻遍四周,却还是不见男孩的踪影,最后下池打捞,竟在泥水中摸出了一块稻草包裹、大小形状近似孩童的白胖莲藕。事发之后,失去爱孙的阁老夫妇悲痛万分,阁老重病卧床、梦魇缠身,他的夫人日夜佛前祈祷,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那块异形莲藕被供在冰窖,未随时间流逝变化,始终新鲜如刚出塘是别无二致。再后来,有位前往天竺修行的高僧途径当地,听闻了事件原委,上门指点将莲藕娃娃养在水中,日日对其诵经、反思忏悔己过,许是还有一线生机。为求爱孙下落,阁老虽是半信半疑,还是依言尝试,数日后那莲藕竟真有了变化,居然能开口说话……”
      “竟然?!然后呢,莲藕娃娃说什么了?”苏程程深吸一口气。
      “诶,别卖关子呀,”五师姐涂霜也迫不及待地催说:“快些讲下去罢。”
      “那莲藕活了以后,嘴里唱起《涅槃经》,还反复说着唯谈玄论道,问因果报应云云。又称芙蕖仙子仁善,念其小儿无知,已将带去极乐,大善大安。莲藕娃娃容貌富泰,声音娇稚清脆,说话童言童语,众人并不畏惧反感,又因是在高僧点化才会讲话的,便愈发引人生奇,甚至还有神官听闻此事,特地前来观瞻。当朝皇帝得神官汇报,深感新鲜离奇,遣人探访归乡的阁老,意欲探究虚实。不料,内廷官刚到,那莲藕忽然转性,声音突变尖锐凄厉,口中滔滔不绝,大声将阁老以前犯下的欺君渎职贪污等重罪一一道出。阁老当场闻之大骇,即刻命人砍毁烧去藕娃、竭干荷池。随后,人们在干涸的塘底挖出一具森森白骨,阁老登时吓得屁滚尿流,不知是何缘故,当晚就两腿一蹬,直接没了声息。”
      “啊?”苏程程双手一拍:“这就吓死啦?”
      “皇帝命人记下莲藕说过的话,悉数仔细调查。原来,那阁老年轻时犯过一桩鸠占鹊巢的命案。”伏芫抚掌轻叹:“他原是陪同主家公子赶考的书童,途中心生歹意,将公子推入乡野池塘溺毙。然后,他顶替公子的身份高中了探花,一时间过得风头无两。他在京中继续为官娶妻,一路平步青云,直至位极人臣,假借的都是原主的姓名户籍。原先他的主家里只剩公子的七十老母和几位老仆,好不容易盼来金榜题名的喜讯,却不知在来京路上早被安置好了遭买凶灭口。事后他周密设计,将雇佣的土匪毒哑投入大狱掩盖真相,丁忧期间还假意作《伤怀赋》,佯装悼念慈母,感恩养育之情,博来了虚假的美名。”
      “如此……”涂霜认真道:“看来,那花妖是为伸张正义而来啊。”
      “芙蕖是枚地生小仙,宿在藕中修炼三百余年,即将化出人形,便能上岸行走。怎知被突坠而来的尸身压得动弹不得,浪费了些许精元。那男性幽魂悲伤异常,连日来逗留在此,不断地与芙蕖诉说自己的冤屈,徘徊久久不肯离去,可却再没等来那位仇人经过。芙蕖起初是有些埋怨,与那游魂日夜相伴,听其背诵经史子集,讲述来赶考途中所历的风光人情,十数年来天长日久,慢慢地两相生出了情意。待到那副尸体彻底腐作白骨,阴差履公前来要带走游魂,双方彼此许下约定,等有来世他大仇得报、她也成功修化人形,便在荷池相见相认,再续前缘,永不分离。”
      “转眼须臾,弹指又是二十余年,时移世易,芙蕖原生的池塘早已干涸。她重新修炼出了双腿,临行前取走爱人的一根白骨,填在稻草娃娃中随身携带,开始了四处流浪。辗转了许多地方,走过了很多路,却不知公子今生身在何处、投生在了哪户人家,漫无目的地寻找令她愈发迷惘。直到有一天,在某个野池塘歇脚时,偶遇了一位与公子容貌相似的天真小儿。她潜在池中观察多日,将他诱入水中,才知公子为求报复,不惜设法投生成了仇人的血脉……随后便有了男童失踪、莲藕说话的异事,皇帝翻查旧案,最终还原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然而,奇遇发生的荷塘和白藕早已被焚烧殆尽,再也难见芙蕖仙子的倩影芳踪。”
      “那最后……”苏程程有些怅然道:“芙蕖助他圆满了复仇。公子还能想起他们前世的约定吗?”
      “他们两情相悦,大抵能在地下相见。”涂霜从旁安慰道:“既已大仇得报,虽害了稚子性命,做对鬼鸳鸯有何不可?”
      “阁老罪有应得。”伏芫摇头:“公子和他的亲眷死而不能复生,即便大仇得报,也是被迫等到了数十年之后。人生不过须臾甲子,说到底还是那阁老占尽了便宜。况且,现实中哪会真有情深义重的芙蕖仙子前来相助呢。我猜,故事结局只是后人杜撰的臆想。”
      涂霜笑道:“万物有灵,你当真不信世上有鬼神精怪么?我就信有。或许是我们修行尚浅,暂且还不够格与他们见上一面罢了。”
      “要真是天上地下的神仙,该是心怀凡事万物一视同仁的,怎会讲究俗世里的阶层规则。”伏芫摆手:“不过,祸福无门,唯人所召。这道理我是信的。”
      因果报应不爽。
      于商辰而言,这幅《蕖塘消夏记》的寓意不差。且画幅色彩画风瑰丽诡谲,属于在众佳作中难得的独特。只是阵列居室之内,多少得考虑主人意见。他想伏芫喜荷花,便还是将其收起,向室外走去,准备全权交由她来做主。
      伏天结束,京城夏末的天气逐渐慢慢转凉。
      单站在日头下不觉燥热,没有雨水的日子也变得干爽。庭中种植的几棵海棠亭亭而立,午间的日光照射在繁茂的枝叶上,泛起闪闪油光,随风浮动时闪烁得有些刺眼。他走到庭中,举起掌心在眼前遮挡,感到一股洋洋暖意。
      这样舒服的阳光,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见商辰自房中走出,念九信步上前,显然是已稍等片刻。他报称伏芫去了后花园,人刚去没有多久,说若是商辰回来了,就去通传与她。
      “她还没用饭吗?”商辰问到。
      “夫人说要等您回。”念九汇报道:“晨起,夫人照例先去了练武场。一个时辰后,带若姜去了城东听戏,在四合台用了些瓜果,又逛了半个时辰的市集。回府后张罗了饭菜,大概一炷香前去的后花园纳凉。”
      看来是在各处行走得愈发如鱼得水了。商辰心想,她人虽年岁渐长,瞧着性子却比在山里那会儿还要活泼好动。他稍稍顿了一下,问道:
      “近来她多是照此形迹吗?”
      “是。”念九一板一眼地答道:“较为规律。夫人的身体,看起来已大安了。”
      “除冯瑜以外,她们外出时,可曾还遇见过什么其他人?”
      念九思索过后,严谨地答道:“摊贩伙计外,夫人并未与他人有过交谈。还有就是,若姜报称,今日夫人在市场看中了一只猫儿,外形通体雪白,绵软憨态可人。但是夫人最终没有买下,说是得回来问问您的意见。”
      商辰笑了一笑:“她倒也不必如此保守。”

      =

      商府的后花园距望月居不远,穿过挂有‘望月’二字木匾的拱门,再朝西南侧走上十几步,就能看到洞庭石掩映下的微观湖景。
      盛夏已过,飘在湖面上的残瓣已落得七七八八,翠绿的莲叶层层叠叠连成一片,随水波摆动,放眼望去就如同碧色的波浪。
      伏芫身着淡粉色轻纱罗裙,正百无聊赖地倚在栏边。仙气飘飘的薄纱衣角垂在她的足边,隐约露出截纤细的裸踝。她将手臂探出去逗鱼,神态十分专注,那身姿倒映在水纹之上,恰似书中描绘的仙子临畔。
      若姜坐在亭中桌前捣茶,发现商辰过来就欲起身,被他无声示意制止了下来。
      突然被人捉住手腕,伏芫不惊反笑,转过头来朝他笑着说:
      “收买若姜有什么用呢,我早听见你了。”
      商辰没讲话,拉过伏芫的腕子,让她手背贴在自己的掌心里。另手伏在脉上,开始细细切按,经络舒畅,不浮不沉,不刚不弱,是平脉之相。她素日身体康健,基本也功扎实,且连日悉心调养,恢复得比预计中还要好些。
      “好。”他舒舒眉头,点着脑袋说:“确实大好了。”
      “我好的很呢。”伏芫抱怨地说:“天天催我喝汤。再吃那么多人参,都要流鼻血了。”
      商辰坐到她身边,浅浅露出一弯梨涡:“今日戏班演的什么?好看吗?主角是董生?”
      “一出寒窑苦守十八年,最后勉强破镜重圆的戏。男主角不是董生。我不大喜欢,但若姜看得都掉眼泪了,很多人评价也都说动人。”
      “呀,夫人别说啦。”
      若姜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换了背对他们的位置,手底继续用力地磋磨茶粉。
      “……迟来的圆满总算不得完满。”商辰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
      “嗯?”伏芫主动朝他靠近了些,偏头好奇地问:“你悄悄说什么哪?”
      商辰摇头,反手把身后的《蕖塘消夏图》拿给她瞧:“今儿得了幅画,送你。”
      “今儿得的?原来你是去进宫领赏啦?”随画轴展开,伏芫先是面露惊艳之色,又下意识地皱缩了鼻头:“苦大师的真迹难得。《消夏图》虽然不如其他的有名,但凝结融会了前朝风靡一时的染墨技法,其间造诣不单是金钱可以衡量。不过,现在家里美荷主题的作品也太多了。你前儿才刚送我一幅呢。我们把它布置在哪呢?如此精妙佳作,束之高阁岂不可惜。”说着,她不住地轻触纸面边缘,显然很是爱不释手。
      “不妨事。慢慢想好了你安排就是。”商辰协助她把画卷收好,手底摩挲着绢布背面的特有厚重感,慢悠悠地说:“你不是喜欢芙蕖吗?那就多挂些。”
      天门后堂西侧的小荷塘是由掌门夫人姚文君负责悉心打理,其中种植的是在雷州适生盛放的一种碗莲。待到仲夏前后,满池盛开,芬芳馥郁,恰逢水雾弥漫,好似身坠仙境瑶池。赶上夏末天气凉爽的节点,他偶尔去那边儿饮酒纳凉,还碰到过伏芫一个人在池畔作画赏花。
      每次相遇他都藏在对侧的荷叶从中,只默默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大概自那时起,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些喜欢伏芫的。这份意向当时远未达到深种的程度,更像似是而非地浅浅埋下的一颗种子。很多年后,他重整商府的池塘,在里头种下了从雷州带来的莲子。
      京城气候与雷州大为不同,埋在塘泥里的碗莲,到了第二年才有复苏的迹象。直到今年夏天,才是它们生长后的首次开花。
      冥冥之中,世事似乎总有预兆。
      伏芫把画盒摆放妥当,从身侧小竹篮里取出一对糅皮护肘,看那样子像是早有准备。她半丢半递地将东西交给他,轻咳道:
      “活儿有些粗糙,勉强当个回礼。”
      其实,她的针脚功夫并没有自谦得那么糟糕。
      坚韧的银丝被着意密密地绣了好几层,秀气的月亮图案在日光照射下熠熠发光,可以称得上是做工精细了。
      摸到皮子左右两侧的弯月时,商辰满足地笑了一下。
      放到以前,想问她要个护腕穗子什的,还得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由头,譬如吸引她先答应与自己打赌比试,再以赌注的形式赢到手中,如此费心迂回,如今想来当真稚气蠢笨。现在几乎事事都得来容易,反倒有点儿不真实了。
      “对了,望月居还有桌菜饭呢。这会儿都得凉了!”伏芫想起这茬,刷地跳了起来,歉疚地对他说:“你早饿了吧?”
      商辰点了点头。
      “害,饿了不早说。”伏芫抓着他的手就往回走:“咱们在这儿礼尚往来个什么劲呢?正经还空着肚子呢。”
      说话间二人就匆匆回到望月居用饭。
      席间,商辰告诉她今晚可能不彻夜归,叫她留在府中好好看家。若是想养猫解闷,等他改日一起去挑只好的回来。字面上是看家,伏芫却总觉得还有镇守后防的延伸之意。
      “府里几乎人人都比我更有实力。”她挫败地说:“我能帮你看什么家呢……”又好奇道:“莫非你也要去参与城南的连环案?那不是大理寺的摊子?怎会跟招摇扯上关系……那妙空娘子这回是真的杀人了吗?”
      “现在对各路消息很灵通嘛。”商辰想起她没事儿就去泡茶馆,颔首回道:“是这起案子的关联,也不完全是。招摇不过奉命行事,又不是只能杀人灭口一种活计。此事背景牵涉复杂,最近是要有的忙了。不过,耽搁不了九月的雷州之行。”
      “那我能不能——”
      “不妥。”不待伏芫讲完提议,他便一口回绝:“时间吃紧,迄今尚有许多未解之谜,谁也没能断言把握。你大病初愈,不宜参与,就替我顾及后方吧。今后府里的各项事务,都重新交给你管理。不论我在不在府中,你我的权力都是一样的。”
      “好吧,”伏芫勉强接受:“那等你回来,好好同我讲讲。要全须全尾、事无巨细地讲,这总行吧?”
      虽说顾安后方,于招摇楼而言,她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但商辰放权后,许多事的界限模糊起来,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表面退而求了其次,实则已在暗自窃喜。
      商辰端起茶杯,朝她微微挑眉:“你对妙空娘子就这么有兴趣?”
      “你不知前阵子在家养病有多闷呢……”伏芫咬着筷子说:“妙空行侠仗义多年,素来秉持盗亦有道,怎偏偏就这次犯下杀孽?难免不疑还有内情。”
      京城繁华但也沉闷,连梨园戏班上演的剧目都无聊得紧。
      难得发生了起她觉得有意思的大事。
      “好,答应你。”
      “那我们拉勾。”
      得到商辰肯定的答复后,伏芫肉眼可见地快乐了起来。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章 芙蕖满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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