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想当个皇后》沐沐猫

1、想当皇后的第一天

　　净瓶观音低垂眉目，殿内檀香隐隐。
　　日光透过竹帘照在佛像前跪着的女子，只见她肌肤如玉，眉黛唇红，此刻捏香礼拜，口中低声念念有词，
　　“信女陆窈窕，一向积德行善，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今日特地前来，求观音菩萨保佑信女今年入宫，一个月封为答应，年底升为贵人，若是能当嫔也可，妃也不嫌弃，倘若是皇后，那就更好了。”

　　旁边陪同自家小姐来上香的银荷唇角抽搐，不知该作何点评。
　　她都不知该夸她们家小姐有志气，还是该说她们小姐敢许愿的好。

　　她们陆家本是内务府包衣，陆老爷早年曾立过大功，加上为人擅长钻营，如今是鸿胪寺卿，四品，官职不算低。

　　但即便官职在这里，陆家依旧是包衣，包衣选秀选的是宫女，要想从宫女升为答应，跟鲤鱼跃龙门的难度差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如今的皇帝据说不近女色，后宫那些个正经份位的娘娘都不得宠呢，又怎会在乎一个小宫女。

　　银荷左右看了一眼，心里暗道得亏她们过来的时候这偏殿不知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她低声道：“小姐，您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冒犯菩萨？”

　　“怎么会？”
　　陆窈窕睁开眼，她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不是白许愿的，刚才我捐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

　　五两银子……
　　银荷沉默片刻，“您头上这珍珠流苏就五十两了。”
　　五十两买珍珠流苏，五两银子打发菩萨，还指望菩萨保佑您当皇后，小姐这算盘打得倒是精。

　　“你不懂，菩萨不介意的。”陆窈窕把香插好，就着银荷的手站起身来，“况且我也是给菩萨一个机会，倘若我当了皇后，以后这寺就能沾我的福气了。”

　　银荷抬头望天。
　　伺候自家小姐七八年了，她依旧不习惯自家小姐的脾气，陆窈窕确实是个美人，但是可惜在长了一张嘴，更可惜在看着聪明，实际上……

　　上完了香，想着难得出门一趟，陆窈窕便带着银荷在寺庙里转一转。

　　她们主仆前脚刚走，后脚隔壁的茶房就推开了门，走出来个人，穿着靛青色长袍，眉眼俊美到叫人不敢直视。

　　身后跟出来的李元福双手捧着抄写好的佛经，道：“主子爷，净空大师可越发糊涂了，怎么还让人过到这边的偏殿来，打扰您的清静，还……”

　　司空瑾手一挥，玉白一样的手腕上念珠滑过，“刚才那个是陆老狐狸的女儿？”
　　李元福诧异了下，忙于社稷的皇上居然还知道陆大人女儿的闺名，“是，奴才听说这届内务府选秀里确实有陆大人女儿。小姑娘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司空瑾斜眼瞟了一眼李元福。
　　李元福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闭上嘴，他心里暗道老陆，这可不能怪我见死不救。
　　今儿个也算是你女儿自找苦吃，去哪里许愿不好，非在万岁爷抄佛经旁边的偏殿许愿，刚才陆窈窕那番话，他们在茶房里是听得清清楚楚，何况陆窈窕还自报姓名，想含糊过去都难。

　　这回进宫别说当皇后了，当宫女只怕都得当不好。

　　陆窈窕在寺庙里游玩了一圈，买了鱼食喂鱼，若不是天色要黑了，她都有些舍不得走。
　　银荷催促她，“小姐，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要是晚回去，只怕太太要说闲话。”

　　“她要说就由她说去！”
　　陆窈窕标志的脸蛋一沉，手里甩着刚才摘下的柳枝，“横竖我也不差被她说这一回了。”

　　银荷道：“奴婢也知道您不怕，可是您跟太太闹脾气，老爷跟老太太肯定要为难的。”

　　听到这话，陆窈窕唇角抿了抿。
　　若只为她自己，陆窈窕不怕跟孙氏起争执，自从孙氏进门，她们俩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尤其是孙氏娘家侄女进宫被封为贤妃后，孙氏越发得意，眼里就更容不下她这个继女。

　　“您也为小少爷想想，小少爷每回都担心您。”
　　银荷见陆窈窕动摇，赶紧抬出陆窈窕的宝贝弟弟。
　　陆窈窕终于被说动了，“罢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计较，回去就回去。”

　　陆家的马车就备在寺庙不远处。
　　出了寺庙，陆窈窕就瞧见不远处一群人聚着，围了十来个人，里面还传来争执声。
　　“你别装哑巴，你害得我摔碎了我们家祖传的宝瓶，这事怎么说！”
　　这把声音很是尖锐，跟鸭公嗓似的。

　　陆窈窕不禁皱眉，但心下又有些好奇，银荷要拉她上马车，陆窈窕摆摆手，“着什么急，不差这一会儿，咱们过去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说完，兴冲冲地拉着银荷过去。

　　银荷心里有些无奈，自家小姐这爱看热闹的性子还真是没变。

　　出事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得亏银荷力气大，把人推开，才挤出一条路让他们家娇娇弱弱的爱看热闹的大小姐挤了进去。

　　圈子里站着两个男人，左边的男人容貌俊美，赫然是司空瑾，陆窈窕忍不住看了一眼，眼里露出赞叹神色，这等美男真是少见。
　　右边的却是个三角眼、尖下巴的男人，一身粗布短打，陆窈窕赶紧把眼神挪回来，落在司空瑾身上，顿时觉得越发有神人之姿。

　　司空瑾见人越围越多，心下不耐，转身便要走，三角眼哪里肯放他走，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别走，你赔偿我家的宝瓶，这瓶子可是唐朝的古董，值三千两呢！”

　　“三千两？”
　　众人一阵哗然。
　　有人道：“这什么古董，这么贵重？”
　　“那书生可倒霉了，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赔得起啊。”
　　“可不是，瞧这书生穿的这么素净，只怕没钱赔吧。”

　　司空瑾看了眼地上的花瓶碎片，心里觉得可笑。
　　正要开口，陆窈窕走了过来，“你这是讹诈吧，你这花瓶样式分明是前朝的，哪里来的唐朝古董？”
　　她说完这话，看了司空瑾一眼，见司空瑾也看了过来，忙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司空瑾：“……”

　　“你是谁，干你什么事？”
　　三角眼见有人出来，先是吓了一跳，等见到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时，脸上露出淫邪神色，“小娘子，这不关你的事，还是说你要替这个书生赔钱？”

　　“赔钱？”
　　陆窈窕嗤笑一声，“我劝你最好见好就收，你在这天子脚下行这讹诈之事，要是有心人举报到顺天府衙门，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三角眼面露惊疑不定神色，见陆窈窕衣着华丽，鬓发上满是珠钗，尤其是那把珍珠流苏，流光溢彩，绝非凡品。

　　银荷见他露出退缩神色，忙助阵道：“就是，你真要赔钱，咱们一起上顺天府衙门去！”

　　听到这话，那三角眼哪里还不怕。
　　有道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他不过个市井流氓，也就是寻常趁着庙会市集找机会碰瓷，哪里敢进那等地方。

　　三角眼色厉内荏，“罢，我等会儿还有事，没时间跟你们白费口舌，今儿个就当我倒霉。”
　　说完这句话，不等众人反应，就跟一条泥鳅似的钻入人群里跑了个无影无踪。

　　“诶跑了，怎么跑了？”
　　围观的人还纳闷呢。
　　陆窈窕却是心知肚明，她看向司空瑾，见他闭口不言，以为他是吓坏了，安慰道：“你别怕，这不过是个骗局，那什么瓶子了不起值个四五文。”

　　“小姐……”
　　银荷拉了拉陆窈窕的袖子，“咱们还得赶紧回去呢。”
　　陆窈窕这才想起来这事，低声道：“知道了。”
　　她看了眼司空瑾，“不知公子贵姓？”

　　“小姐！”
　　银荷无奈咬牙低声喊了一声，“您可是要进宫的人！”

　　陆窈窕：“……”
　　美色当前，差点儿忘了正事。
　　她惋惜地看了眼司空瑾，对司空瑾点了下头，心里默默地流了两滴眼泪。

　　跟着银荷走出几步后，陆窈窕又折返回来，“公子是这届上京科举的举人吧，京城人多复杂，公子可要多加小心。这里十两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
　　将银子塞给了司空瑾，她才跟着银荷上了马车。

　　马车动了后，陆窈窕还没收回眼神，她一回头就看到银荷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带着控诉。
　　陆窈窕咳嗽一声，拿帕子掩着嘴唇，“我这不是行善积德吗？那书生穿得那么素净，又孤苦无依的，模样看着也老实……”

　　“是好看吧。”银荷面无表情地揭穿陆窈窕的真面目，“小姐，您这好色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您这要是个男人，肯定是那种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

　　“胡说，我就给了十两银子。”
　　陆窈窕可不认这个罪名。
　　银荷死鱼眼地看着她，“刚才您也就捐了五两香油钱。”

　　陆窈窕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掀起垂帘，“呀，这天色怎么这么晚了？”

　　“主子爷。”
　　李元福去烧化了佛经回来，就瞧见万岁爷掂着手里的十两碎银子，他不禁纳闷：“爷您这银子哪里来的？”
　　“刚才个不长眼的施舍的。”
　　司空瑾淡淡说道，接住那锭银子。

　　“施舍？谁这么大胆啊？”
　　李元福瞠目结舌。
　　施舍当今万岁爷，这是哪个没长眼的。

　　司空瑾没说话，只是把银子丢给李元福，“走了。”
　　“诶。”李元福赶紧抓住那银子，跟上万岁爷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