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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退化如流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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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埃洛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了很多，很多往事浮上心头。
儿时的记忆，准确的说是八岁之后的记忆。八岁之前的记忆他不记得了，自从他记事起，便是一个八岁孩子的形象。
一个八岁的孩子，生活在橡树林中。
图芭夏——
那时的她是一位老妇形象，很老很老，那枯枝一般的手臂仿佛一截干枯的橡树枝。她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然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
这位老人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艰难的生活在橡树林中。
一个孩子，一位老人，一片橡树林，便是埃洛特最先记住的事情。
埃洛特记得很清晰。这十二年来，每当他夜晚闭上双眼，图芭夏的身影就会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所以，当麦娜丝出现在橡树林的时候，埃洛特是愤怒的。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遗憾和悲伤的情绪。为什么图芭夏就不能再多活几年呢？为什么图芭夏一定要让自己生活在风鹰城里以打铁为生呢？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什么麦娜丝偏偏要在图芭夏的坟墓前用那种堪称炽热的眼神凝视他呢？
不能理解，真的不能理解。
当往事渐渐远去，埃洛特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在的生活方式。他认识了很多朋友，尽管这些朋友又在后来渐渐远去，他认识了蓝风骑士团，也去过福音大教堂，认识了查尔斯伯爵，也结识了贾斯丁主教，虽然周围的邻居们有些冷淡，但这么多年大家都相安无事。
有一两个知心朋友，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生活平淡，但很自在。
风鹰城是自由的，自由是这座城的底蕴，悠闲且惬意。
伴随在埃洛特身边的不再是图芭夏枯枝一般的手，而是来自朋友的问候。
那片橡树林也渐渐模糊，埃洛特把越来越多的时间用在磨炼打铁的技艺，还有翻山越岭寻找各类矿石。
风鹰城的山并不陡峭，没有什么大的山峰，但有丰饶的平原，平原之下的坑洞埋藏着很多品质优秀的铁矿石。
这些铁矿石就是埃洛特生活的全部意义。
铁匠铺就是他的全部。
埃洛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生活如此平静，平静的仿佛夏日里那片美丽温柔的海。
他是真的不想改变。
肖岩——
他仿佛异界降临的来者，他的降临绝非他的本意，但却实实在在打破了风鹰城的宁静。犹如惊涛巨浪一般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埃洛特想到这里，因为往事有些感怀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因为他深深的明白，这场风暴的根源不是肖岩，而是自己。
是的，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埃洛特抬起一只手，疲惫的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当适应了一种生活方式并且对这样的生活十分满意时，要做出改变是很难的。
但是现在，不得不面对了。
埃洛特躺在床上，用手蒙着眼睛，他想了好久好久，直到很晚了，都无法停止下去。
......
第二天清晨，埃洛特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想要进卫生间洗漱，门却打不开。
“肖岩，你在里面吗？”
“在。”
埃洛特愣了愣，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肖岩打开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埃洛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进去洗漱，出来之后看到肖岩摊开四肢躺在沙发上发呆。
埃洛特担心的走过去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肖岩两眼放空盯着屋顶，喃喃地感慨道：“经过昨天一夜，我觉得蛋糕也不是那么香了。”
埃洛特挠了挠后脑勺，不明白肖岩在感慨个什么劲儿。
他不是最喜欢草莓蛋糕了吗？
埃洛特走进厨房打算用餐，结果冷锅冷灶，肖岩今天竟然没有准备早餐，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埃洛特热了牛奶，烤了两个面包，还烤了两个牛排，牛排一个五分熟，一个全熟。他把餐品全部端上桌，朝肖岩喊道：“起来吃饭。”
肖岩从沙发上下来，脚步有些飘，飘到餐桌旁坐下，往桌面上看了看，说：“我喝牛奶就好。”
埃洛特正在用叉子吃烤肉，闻言问道：“昨天吃多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肖岩端起杯子喝热牛奶。
逞强什么呢？埃洛特低头沉默的吃着牛排，心情有些不愉快。
肖岩喝完牛奶，放下空杯子，看了看对面的自顾自吃牛排的人，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橡树林？”
“我把锅洗完就去。”埃洛特吃完这块牛排，不经意的抬起头来，不经意的看到了肖岩嘴唇上浸润的奶渍。
埃洛特吞了一口口水，赶紧继续叉牛排，有些心慌的说道：“哥！你把嘴擦一下！”
肖岩拿起纸巾擦了嘴，仿佛闲谈一般的语气说道：“埃洛特，你还记得刻耳伯洛斯说的话吗？”
埃洛特心里还是慌，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听到肖岩谈起刻耳伯洛斯赶紧认真的想刻耳伯洛斯，点头应道：“记得啊？你想到了什么呢？难道刻耳伯洛斯和麦娜丝有关吗？”
“记得刻耳伯洛斯提过一句，他说你退化的太厉害了。”
埃洛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很担心，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我想，也许麦娜丝知道一些什么？”
“嗯，我会问她的。”
肖岩站起身，说：“我去蓝鹰骑士团了。”
埃洛特点了点头，说：“好。”
肖岩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埃洛特站起身走到门口目送着肖岩走远，直到肖岩走过长长的街道，拐过一座房屋之后看不见了埃洛特才返回餐桌边。
他收拾好餐桌，洗完餐具，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发呆。
埃洛特就这样坐着，他坐了很久。
天光大亮，明媚的朝阳照射万顷光芒，照亮了风鹰城每一处向阳的角落。
“当！当！当！”
福音大教堂尖顶上那座巨大的钟敲响了，低沉厚重的钟声响彻长街，唤醒了整座风鹰城。
埃洛特侧过脸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穿越窗棂，照亮了他的半张侧脸。
埃洛特看着窗外，喃喃地说：“该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他的心也有些疲惫。
但是该走了。
埃洛特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他走出家门，迎着晨风和朝阳向郊外的橡树林走去。
晚秋的季节，芳草已经变成荒草，橡树却过充满勃勃生机，那满树的绿叶在风中簌簌，显得很欢快，似乎是在迎接什么？
这满树的绿叶在迎接什么呢？
不论如何，再次看到它们埃洛特都是高兴的。漫步在橡树林中，他压抑的心情稍显愉快，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麦娜丝站在橡树前，曼妙的身姿，美丽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她像是早有准备，微笑着迎接客人的到来。
埃洛特正走着，突然从林中窜出来一个黑色的大家伙，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就被一把扑倒在地。
“嗨！”埃洛特大叫起来。有什么软软的潮湿的温暖的东西在舔他的脸。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舌头。埃洛特使劲推了推迈克的头，迈克还在舔，摇着尾巴像一只巨型的狗。
过了好一会儿埃洛特才挣扎出来，他满身（包括头发）都是草和泥土，来不及拍打身上的泥土，迈克震惊地瞪着已经蹲在地上，朝他疯狂摇着尾巴的迈克。
埃洛特惊叫起来：“这里怎么有条龙？”
迈克朝他俯下头，巨大的眼睛竟然笑了起来。
埃洛特石化了十几秒，猛的摇了摇头，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自顾自的说：“现在有什么都不奇怪了！真是见鬼，我怎么对这龙不反感？”
拍完身上的泥土，拨掉沾在头发上的荒草，埃洛特绕过迈克继续向橡树林深处走去。迈克在打过招呼之后沉稳了许多，不远不近的跟在埃洛特的身后。
埃洛特本想先到图芭夏的坟前看一看的，结果去了才知道麦娜丝早已等在那里。
想想也是，一个能把住处建在别人坟旁的女人也是够奇怪的。
麦娜丝笑了笑，温柔的问道：“你在想，一个能把住处建在别人坟旁的女人也是够奇怪的，对吗？”
埃洛特有些脸红，他偏了偏头，警告麦娜丝：“别试图读我的心！”
麦娜丝摇了摇头，说：“首先，我没有这种嗜好，其次，这是一座空坟。只是因为这是你建的，所以我才没有把它拆掉。”
“你说什么！”埃洛特非常震惊，空坟！怎么可能？
埃洛特立刻找来铁锹挖坟，挖了一个多小时，当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终于扔了锹，坐在坑里发呆。迈克因为身体过于庞大，不易站在坑里，所以选择趴在坑外不远处。
麦娜丝掀起嘴角，愉快地说：“我没说错吧！”
呆了半晌，埃洛特震惊地发问：“图芭夏去哪了？她的尸体去哪了？”
麦娜丝试探着问道：“要不，你先听我说一点点神明的往事？”
埃洛特偏过头，警告地瞪了麦娜丝一眼。
麦娜丝假装没有看到埃洛特眼里的警告，继续说：“等你听完之后，也就明白了图芭夏现在在哪里了？”
埃洛特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你说吧！”
麦娜丝思索了一下，娓娓道来：“12年以前，年轻的祭司终于见到了自深渊归来的神明，此前的祭司一直守着橡树林，守了523年。因为侍奉神明，命运之轮在祭司的命运里投下了七次护持，所以这名祭司能够获得七次重生。”
埃洛特问道：“那岂不是说这名祭司可以活几百年吗？”
“当然。”
“那神明呢？”
麦娜丝叹息一声，眼中露出痛苦的情绪，她似乎不想回忆那段往事，声音也变得悠长，她说：“彼时的神明十分虚弱，神明几乎耗尽了全部的神力，真的太遗憾了！年轻的祭司慌乱的询问神明究竟发生了什么？神明却说他只是帮一位陪伴的生命体渡过了地心之火！”
说到这里，麦娜丝痛苦的摇了摇头，她重重地说道：“那可是地心之火啊！”
埃洛特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的脚又开始疼了，他又想起了和肖岩一起前往无底洞深处探查却掉进了地狱之门时的情景，当时他有护盾保护，只是站在外面都感觉要死要活的，地心，还不如叫地狱好了！
刻耳伯洛斯曾经说过，没有谁可以渡过那火。
麦娜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后来，这位祭司时常想起神明口中所说的那位陪伴的生命体，神明既没有明确说出生命体的具体指征，那么我想世间万物都有灵，也许对神而言，那位陪伴的生命体具有某种重要的意义。但是在当时，年轻的祭司也没有办法问了，因为神明的神力几近枯竭，神明在快速的退化。”
麦娜丝说到这里，抬头仰望苍穹，悠悠地说：“神明的退化犹如流星一般迅速。”
埃洛特心中大震，有一种慌乱突然就席卷了他，他屏住呼吸，紧张地问道：“然后呢？神明和祭司都怎么样了？”
麦娜丝伤感的看向埃洛特，继续说道：“神明退化的速度太快了，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退化成了一名普通的凡人，年轻的祭司意识到再不采取措施神明将会退化成一个婴儿，所以，祭司决定动用自己全部的能力去阻止神明继续退化。最终，祭司耗尽了所有能力，以透支生命的办法将神明稳定在了八岁孩子的状态，而祭司本人，也成为了一位即将死去，进入命运之轮的百岁老人。”
麦娜丝说完了，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向埃洛特，朝他点了点头。
埃洛特嘴唇颤抖，他浑身都在颤抖，他从坑里站起身来，几乎是爬出了土坑。他激动地走到麦娜丝的面前。
埃洛特几度开口，他颤抖地问道：“你就是图芭夏，对吗？”
麦娜丝眼红了，她激动地点着头，一边点头一边说：“是的，我的神明大人，我是您身边的大祭司，我在太阳神殿工作，我主掌命运之轮，命运之轮在我的掌控下能运转七次，因而我能重生七次。按照这个道理，我能活到700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