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宫反乌托邦》奇牙牙

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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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说自己的脑袋像要爆炸一样疼，血从她的耳朵里涌出来，她害怕得哭起来，可是眼泪却是血红色的，她用奇怪的东西给扎进自己血管凸起的脖子，好似得到了缓解，嘴里嘟囔着要用现代医学战胜诅咒，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要去溪水边看清自己现在的样子。

　　当疼痛到一定浓度，人就学会了逃避，我尽量让自己的意识脱离出来，像操纵游戏角色一样支配身体。

　　都说众生平等，凭什么华商诅咒我就这样激烈，我诅咒他就如蚊虫叮咬，不疼不痒，诅咒难道不该是双方对波吗，吼叫声大、意念强烈者获胜。

　　感到自己被人揽住腰身，我勉力抬头看向他，为什么要阻拦我？我不想被绑起来，锁在病床上，如果要毁灭，就任我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人生的尽头。

　　男人不是人们主流想象中的战神模样，他既不身躯壮硕肌肉虬扎，也没有漂亮的小麦肤色，他面容冷峻，总是一副思虑很多的模样，似能看穿人心……

　　和他说话，总是很累……我注意力涣散，无法支撑自己，垂下头去，身体向前躬去，他不禁收紧手臂，再次将人捞起来。

　　我明白，他不愿见我再这样自伤自残，做徒劳无功的尝试，可静止下来，滋味反而更加难受。

　　“你我同命，你可愿意？”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林子寂静无声，连风都停息了。

　　没人能相信，这是九天战神说出的话，话语背后所隐含的牺牲无法估量，为了救一个蝼蚁的性命，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然而他的语气却没有半分迟疑。

　　“师傅你……”

　　将我们的命理连在一起，今后与我一个无能的小仙同生共死，由他来挡神罚，就如同当时他为我挡天雷。

　　战神是冷酷无情的，但也是慈悲的。

　　大爱无情，道是无情却有情，他对世间万物有着平等的关切，帝君要杀我，他也同样不忍无辜生灵死去。

　　他所作出的牺牲不言而喻，无异于让我和李嘉诚财产均分。

　　显然这个提议是他临时起意的，原本他可能从未想过他会提出这样一个方案，但却任它从嘴里滑落出来了，男人一向都是深思熟虑的，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光是这份心，就值得别人感恩戴德。

　　“师傅你……”我抬起沉重的眼皮，嘴唇嗫嚅着回过头去，迎向他深邃的目光，拧紧眉头，理中客地挪开他的手，将话说完：“……是脑子被门挤了吗？我当然不愿意。”

　　“……………………”

　　黝黑的乌鸦呜哇一声飞走，徒留下乱颤的枝头。

　　“师傅，你只是一个上神，华商那个老匹夫陨落前已经是帝君了。”我请他认清他自己。

　　“你挡和我自己扛有什么区别？”

　　“…………”

　　“而且万一这就是华商想要的呢？对我一个小喽啰用神罚，你不觉得太杀鸡牛刀了吗？”

　　“从我发作到现在，才过去了不过半天，能闻讯赶来的，位阶至少在上仙之上，师傅，这说不定就是他给你设下的陷阱。”

　　“让我痛苦万分却不让我立即死去，谁要是看不过去，下场救我，谁就是他真正的目标，用我一个弃子，带走你一个上神，也许这就是他的计策！”

　　“…………”

　　“华商这三板斧我早看清了！师傅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

　　见他无动于衷，抓着他的手痛心疾首地抖动：“……师傅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不就全完了吗！”

　　“…………”

　　湿粘的血抹得他满手都是，如油彩般鲜红艳丽。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就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逗我了……行么……呃……”

　　话虽粗糙，但忠心可表，确实是为他着想。“没用的话……”男人深吸口气，黑着一张脸听我一边吐着血一边分析，我的反应无论如何也不是他预期中该有的反应，说完话彻底虚脱，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喘着气。

　　他隐忍地问我说：“那你想如何？只是等死吗？”

　　等死？死不需要等啊，我说：“史铁生老师曾经说过，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他手掐紧我的腰身，我被迫收声。

　　“还在胡说……故意让我看到的，不是你吗？我已经如了你的意，”男人叫我别装了，威胁的口吻问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想想，咱们一起头脑风暴，一定能想出办法……”

　　“……师傅你先帮我想着，我现在想先哭一会儿，我太难受了，颅内压强过高……”

　　“…………”

　　跨服交流，战神在努力磨练自己的耐心。

　　华商帝君的招数虽然看着眼花缭乱，但核心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许我也可以学以致用。

　　我身上不是有他送我的“千蛛情丝”吗？

　　“师傅……”我叫他时，他竟然在对着什么出神，我不禁又叫他一声：“师傅，我还没有放弃呢，你也不要放弃，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你有华商的什么信物吗？就比如说是他曾经用过的东西？”

　　他虽不知我想做什么，但却知道我是在异想天开。

　　“华商陨落前自斩因果，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世间已经没有与他有关的事物，想他当时那般决绝，就是防止有被人利用的一天吧。”

　　反派都这么谨慎吗，我趁着自己有精神，仔细想了想，说：“还有一样东西与他有关，并且是在他重生之后才与他有关的，就是我。”

　　“既然我体内有他种下的‘千蛛情丝’，那他必然是见过我的，也许是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甚至是我仍在母胎里时……”

　　“师傅，你能不能把他的残影或是意念……无论是什么，只要和他有一点关联的东西，你将它从提取出来……”

　　我说得比较抽象，连我自己都不抱太大希望，可战神却十分给力，他领悟了一下我的意思，将手放于我额前，不一会儿，我就看到眼前隐约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伴随着干扰效果。

　　那身影如烟似雾，起初还有一些颜色，但一眨眼的功夫，只留存灰白如烟屑般的残影。

　　先前战神对“千蛛情丝”的描述，让我将它想象成是长着触手的巨型章鱼，可此刻在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女鬼柔韧的发丝。

　　情丝情丝，该是哪种感情？

　　是情皆孽，无人不苦，求不得，爱离别，贪嗔痴，怨憎会……心心念念之人，情绪强烈之人，就是它们的目标。

　　如果华商与现在这个要死的女人前世有缘，那么，他的这些所作所为，该是多么令人心碎，一个在意他却被他出卖的人，理应怨他，恨他，但又……舍不得忘记他……

　　想罢，我睁开眼睛，无数黑色的触手自我身后伸出，如海草般在半空中飘荡，“千蛛情丝”在我的想象里，幻化出了实体。

　　华商是我的心爱之人，蚀骨相思，我想要与他在一起，可他辜负了我，为了他的计谋，他轻易地以我为蛊，甚至放任别的男人侵犯我……那些黑色的发丝仿佛有了生命，它们在我的心念指引下试探地接触那团灰白的烟雾。

　　听闻他陨落，我悲从中来，我还是无法割舍这份情感，即便他从不回头看我，我也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粗壮的发丝绕着灰白烟雾裹了一圈，试探着徘徊不定，还在游移迟疑。

　　他不但要我为他杀人，为他背负罪孽，他还想杀死我，视我为草芥，弃之如敝屣，我想当面问一问他，等我死了，他会记得我么……忽然，一根发丝找到了突破口，万千黑色的发丝拉成无数道直线，如千万根针一样，一头扎进那个突破口中。

　　成了？

　　让你也尝尝“千蛛情丝”的滋味！

　　剩下那些如触手一般的发丝卷曲着漂浮在空中，在灰白色的雾气四周缠绕、堆叠，那团烟雾竟不再消散，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残影已经逃不掉了？

　　战神说“千蛛情丝”无孔不入，即便只是个旧时光里的残影，也能被它找出破绽，只要勾连住他一根因果线，轻轻拨动，便可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就如同在一串代码中，只修改一个符号，整个系统就可能陷入瘫痪。

　　在我全神贯注地琢磨怎么加深爱意，脑补与华商虐恋情深的过往时，突然，身上一轻。

　　自然之音如磅礴的知识，一股脑地灌入神识，仿佛穿梭于历史的长廊，未来与过去首尾相连，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远方的花开花落，清晰印入脑海，耳聪目明，四通八达，灵台清明……

　　只是想了一下海浪，便听见了浪潮声，微风亲吻我的面庞，万千生灵与我心有灵犀，好似我是天地的宠儿。

　　我试着深吸了口气，肺里竟没有灼烧之感。

　　神罚停止了？华商帝君主动切断了和我的连结！

　　眼前那团烟雾彻底消散，黑色的发丝迷惑地在原地盘桓了片刻，寻觅未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极限下克上，这是真的吗！

　　“我赢了……我赢了？”在确认神罚停止之后，我兴奋地对战神说：“华商那个死变态竟然害怕自己种下的东西？”狼狈得几乎快要没有人形了，可我还笑得出来。

　　极端的痛苦后，是极端的亢奋，我感到自己天下无敌了，猖狂笑道：“堂堂魔君，不过如此！”

　　“师傅！是他灰溜溜地切断了和我的联系！是他认怂了！是他……师傅？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身上？我身上怎么了么……诶……为什么会这样？”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查看。

　　刚刚还在手背上的深壑伤口不见了，指甲也重新长了出来，诧异地翻了翻手掌，“到哪儿去了……”

　　不止是手上，全身的伤势都在一瞬之间飞速愈合，如枯木生花，肌肤白皙娇嫩，更胜往昔，就连衣衫上的血迹和脏污都在淡去。

　　我不适应这样的变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简直像是在脱胎换骨，“师傅，是你吗？”

　　战神竟还有这样的能力吗？之前怎么不知道？

　　这些貌似有副作用，代价就是我现在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好像被人抽空了力气，却还在不停地榨取体内的能量。

　　倒像是我在调动自身的力量修复残躯。

　　头越来越沉，人朝着地面栽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有人叫我：

　　“云筱……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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