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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松月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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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走到常蕴所在的房门口的时候,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头,摸到了房门,思索再三,到底没推门进去。
而是在门口问道:
“你怎么样?“
里面又安静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这让温时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正当他想着要不就推开门看看吧,常蕴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依旧是沙哑的,这时候还有虚弱:
“我没事......”他似乎是耗尽了力气,对温时说的这句话。
温时在门外听着,稍后才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又安静了片刻,半晌的功夫,常蕴才小声地应了:
“嗯。”
于是温时推门走进去,走到了常蕴边上。
常蕴正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一个脑袋,虽然是这样,但他浑身都是汗水,温时伸手摸了摸他,一摸就是一把汗:
“怎么出这么多汗,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温时有些着急,汗水甚至抛却了最初的粘腻,如同水流一般,温时抬了抬手,那汗水就顺着他的手滑了下去。这个时候,他忽然又摸到了被子:
“出这么多汗怎么还盖着被子?”他说着就想帮常蕴把被子掀起来,然而常蕴似乎不乐意,双手紧紧抓着被子,一点也不让自己的身体露出来,好半天,才说道:
“我...冷...”
“冷么?不会是染了风寒吧。”温时担忧地问道,他想了想,又走到门口去,正准备出门的模样。
“你去哪里?”常蕴手拉着被子,缩在里面问温时。
“还是找郎中看看吧,村里的路,我应该能摸清。”
常蕴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连连说着:
“我不要郎中,我......”
“我已经好了。”
温时摇摇头:
“要是风寒,须得煎些药吃,要不然反复发作,有你好受的。”
“你。”常蕴陡然提高了音量,喊了温时,只是声音依旧沙哑虚弱。
温时转过身来,常蕴说:
“你能不能陪我,我有点害怕。”
温时心下软了些,步子也渐渐朝常蕴这边靠过来,虽然不知道常蕴为什么这么抵触看郎中,不过这时候他说要自己陪他,温时倒真就听话地过来了,就在他床沿边坐下,陪着他。
这个时候离方才过去了不少时候,常蕴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温时也就不打搅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旁边陪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
“我寻思下午给你做些吃的补补身子,但眼下没人能给我生火了。”
温时的眼睛看不见,明火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最近蚕室的事情忙碌起来,温大娘和温玉一直在镇上从早到晚地忙着,很晚才能回来。
温时平日里都是和常蕴烧饭吃的,只是这次常蕴怕是帮不了他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得饿到晚上呢。
温时有些发愁,常蕴现在的身子,怎么能不吃饭呢:
“吃饭怎么办......”他坐在床沿边轻声细语起来,常蕴就缩在被子里没说话,正发愁,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
“小时哥,我来寻你们啦。”
声音到了,人也就到跟前了。他们这次待的地方又跟前几次不一样,温良寻了些时候才寻到:
“今儿个怎么在这间屋头呢?小时哥,我跟你们讲,我大哥前几日带我去了那镇上的松月楼,那东西真是好吃,简直跟小时哥你的手艺有......”
温良边说边在在门外探头探脑,常蕴一见温良来了,顿时又紧张起来:
“你不要进来。”
温良有些摸不着头脑,在门口的位置扒拉望了望,看见常蕴缩在被子里,正紧张又略带凶狠地盯着他看,顿时惊讶道:
“蕴哥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像要吃人一样。”
温时站起来,走到门口去:
“他今日不太舒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叫他看郎中也不肯,只好先陪着他。”
“生病了么?”温良又想往里面探探,只是他想起来方才常蕴那凶狠的表情,便又退回来了,只是还是关心他:
“不肯看郎中,那药也吃不得了,怎么办,先弄些东西补补吧。”
温时本想说温良来了正好,可以帮他生火烧烧饭,可他一说补补,温时想这确实是很有必要的,只是......家里好似没什么能补的东西。
他顿时又烦恼起来,温良也猜到了家里应该没什么补品:
“要不要,就去街上看看,小时哥,我跟你去。”
话音刚落,常蕴的声音立即从里面传出来:
“温时要陪我。”
温良好笑地望着那门,想到常蕴今天的气色差,想必身子大概不舒服,他想起来自己身子差的时候脾气也不好,便没有同他计较:
“好好好,你真是......那我去也好,你要吃什么?”
温时一时也想不出,便把选择权交给常蕴:
“吃些什么?”
常蕴顿了顿,忽然身子往外探了探,看着温良小声地开口问道:
“你方才说的那松月楼,当真有这么好吃?”
“自然是真的。”温良好笑他又不许自己进来,自己说的话却全听进去了。
他顿了顿,忽然又想到:“松月楼不能带回来啊。蕴哥儿,这次,要不我先去街上买些好肉回来炖炖汤吧。”
温时觉得这个建议倒不错,眼下常蕴的身子,也不像是能出去的模样:
“下次带你去松月楼。”
常蕴听了这话,缩在被子里心满意足地说道:
“吃什么都好。”
常蕴今天当真是很奇怪的,温良才买了肉回来,温时给他烧了汤,聊了会天,温良就先走了。
等温良一走,常蕴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也不说先喝汤什么的,偏要先洗个澡,换衣裳,温时属实没弄明白,不过听他气色好了许多的样子,便也就由着他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常蕴似乎就完全好了,白日里恹恹的样子全不见了,等到要睡觉的时候,还问他:
“什么时候去松月楼。”
温时哭笑不得,说再等你养两天就带去。
松月楼这事儿,常蕴和温良都记得比他清楚,说是养两天,还没有多少时候,温良就过来了。
常蕴正坐在一张可以摇摇的椅子上吃一些小糕点,他一边晃晃椅子,一边把糕点塞进嘴里,吃完之后,又好不惬意地抹抹手,把手上的屑屑拍掉。
温良进来了,探了探,确定他今天没有那天那么糟糕了,问一句:
“你好了么?”
常蕴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摇了摇椅子,说出来的话却是:
“我们什么时候去松月楼?”
温良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我就是要喊你们去松月楼,我可惦记着呢,小时哥,你今天能带蕴哥儿同我一起松月楼吗?”
温时愣了愣,松月楼是酒楼,他倒还没尝过这个时代的酒楼菜品呢,反正之前也是答应过常蕴的,今日眼见着他们多惦记,于是点点头:
“好么,我们今天就去吧。”
一到街上,欢声笑语便多了起来。街市的热闹,可比他们平日里在家里待着要热闹多了。
温良高高兴兴地领着他们去松月楼的位置,现在离饭点还有一会儿的时候,只是就算是这样,松月楼作为镇上的第一大酒楼,也应当是人满为患的。
温良眼睛瞅瞅,见着那边人多,就领着温时和常蕴过去了。
人当真是多,多得围在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温时听见了周围嘈杂的声音,问一句:
“今天很热闹么?”
“太热闹了。”温良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奇了怪了这么多人,他上次来也不见得有这么多呢。
好不容易挤进去,温良望着眼前的布局,总觉得相似里有说不出的陌生感,眼看着里面,其实里头的食客是不多的,大部分,围在外面,好似在看什么东西。
温良有些疑惑,看看里面的小二,似乎也不像他前些日子来见过的。
他站起来,正准备跟身侧的温时和常蕴二人说他去门口看一看,这个时候,外面嘈杂的人声忽然间止住了。
随后,门口的人们自觉分成两道,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大摇大摆的壮汉,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
温良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常蕴却率先认出来了,这个走进来大摇大摆的壮汉,他见过,不仅见过,自己还打过他一巴掌。
常蕴一见那人就有些害怕了,他紧张地别了别脑袋,温时注意到他的异常:
“怎么了?”
常蕴还没说话,那壮汉却先说话了:
“吴老板,你这东西张贴得倒是不错啊,”他嚣张地向柜台的位置招招手,温良看一看,想必那就是方才人们在看的东西,正这个时候,壮汉又说,“你就是贴了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呢,看看,这八两银子多磕碜哪,吴老板好歹是开食肆的,就拿出来这么点银子当悬赏,还跟我们松月楼比试,要我说,吴老板不如别白费力气了,带着你这八两银子收拾收拾,还能潇洒一阵。哎,咱们可事先说好的,比试比试菜品,你若是输了,就赶紧把你这破食肆给关了!”
壮汉洋洋洒洒地说了一段,又说:
“吴老板还是不要挣扎得好,到时候丢人了,可砸你家的招牌呐,大伙儿说是不是。”话音刚落,他就兀自大笑起来,身后跟着的人也一起随他大笑。
等笑得够了,他把那纸张往地上一扬,用脚踩住了,向自己身后的人招招手:
“走了,看看我们吴老板要不要接这一出好戏。”
他嚣张地迈着大步转身离开,围观的群众都未敢说话,他眼睛向旁边一瞪:
“看什么看,你们有好菜品能跟我们松月楼比?没有就赶紧回家去。”
然后就是逐渐消失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那门外本来看热闹的人们,也一同散了。
食肆里陷入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清。
温时自然听出来壮汉话里头的意思了,只是比起这个,他亦听出来这壮汉的声音,他也听过的,就是那天带着人欺负常蕴的那家伙——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