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复生，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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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冷的医院地下停尸间里有一个隔间在不断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就好像在生长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血肉模糊的怪物从里面跳出来。
如果现在这里有活人肯定要被吓个半死。
竹下菊理已经被存放在这里一整晚了，再过一天就会被送去火化。这意味着休息时间到此结束了，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了。
残缺的尸体正在快速恢复着，从伤口处开始不断蠕动直到把半个脑袋补全后才安静了下来。僵硬苍白的皮肤慢慢恢复红润，除了半身的血迹以外和活人一模一样。
她轻轻睁开眼睛，眼珠子往四周转了一圈，轻轻活动起新生的头颅。
“嗯....大脑久违休息的感觉真舒服，好久没有什么都不想了。”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如果主观上不想再生并且保持大脑一片空白的话她的再生体质就会被克制。她有意识的在“自杀”后让意识模糊起来，以此来维持死亡状态。
她曾经也试过长时间这样会不会彻底死亡，可惜的是，她的意识不会消失，就算想要就这样死去，意识也会永远伴随着这具尸体而存活。
“嘶，好冷啊这里，要是再等两天就要被火化了，到时候再生就要从骨头开始了，想想就好痛....”
竹下菊理一点也不后悔自杀给禅院甚尔添点堵，她本来就时常需要一点刺激来感受现实的真实感，放松放松大脑。
更何况她那么弱小，想要实打实的报复根本做不到，情绪一激动就下意识那样做了，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脑子一向不是很好，伤害自己就能让心情好起来的话最简单不过了。
待太久了，竹下菊理起身推开门，她有意地躲开了门外的监控，也许有些角度还能拍到一点，况且她也没有做任何伪装，就让这个案子更扑朔迷离一点吧，消失的尸体，监控下诡影。
这不是正巧要搬家了嘛，只要不遇到熟人，这张脸就还能用，名字自然也是。她这个名字还是一位过去“友人”赠予的，是绝对不能舍弃的宝物。
女人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耳边的话语依然清晰洪亮。
“你以后就靠自己活下去吧，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竹下菊理咬着下嘴唇，不管时间走了多久，这一幕都会让她感到宛如沉入大海里窒息般的痛苦，身体变得沉重，不断向下坠落，周围的一切被蓝色围合起来，蔓延着，她看着模糊扭曲的身影伸手，看着那人慢慢消散，像云雾一样。
“活下去。”
如雷般不断在耳边轰鸣。
好吧，那她就先活下去吧，只靠着自己活下去。
首先就是买个新房子住，上次已经联系好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好的是她几乎每一次见不同的人都会改变自己的形象，上一次见售楼员就是贫穷大学生的形象。
......
西野贺田，一个普通到会淹没在人群中的售楼公司销售员。他和日本每一个社畜一样，有看他不顺眼他的老板，爱挤兑他的同事，和他吵架的老婆，还有叛逆期的小孩。
年轻的时候他还比较有血气，在公司受到了不公待遇后勇敢的跳槽了，于是就沦落到了在米花卖凶宅的地步，一卖就是十几年。
今天，有个联系了很久的客户要来看房，之前见过一面，平时电话里对买房流程感觉熟悉的样子，以为会是个成熟的女人，结果却是个小女孩，还穿着那种过时的老土衣服，戴着大黑框眼镜。
“没什么钱的客户啊...也是，有钱买什么凶宅嘛...”他把专门买了应酬的西服收起来，手伸向了另一边的廉价白衬衣。
一如上次见面的流程，两人约在了咖啡店，少女显得有些窘迫，西野贺田想起来上次两人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坐的情况，瘪着嘴点了两杯最便宜的咖啡。
他把咖啡推到竹下菊理的面前，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道：“竹下小姐，这杯咖啡算我请你的，真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顺利。”
真希望你能快点买下这套房子啊，这周成交的话提成高两个点呢...
少女没有碰咖啡，老练地开口：“房子我已经看过了，样式和地段我都非常满意，第一代房主死于中毒，对房子的装修也没有太大影响，里面的家具还都能用。但是呢...”
关键来了。
“这个价位实在是太高了点。我只是个学生，要凑这么多钱...”
“不算高了小姐！这是这片楼盘里最便宜的一套房，除了我们家你根本找不到同样规格的更便宜的房子了。”
“这房子为什么便宜你也知道，不仅是因为凶宅吧。”少女压低了声音：“上一届房主才住了不久就失踪了，是因为这里闹鬼吧，算下来除了第一任房主以外已经有三任买家出事了，你们还敢继续卖啊。”
西野贺田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谣传，绝对是谣传，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你才是这套房子的第一任买家。”
“但就算你这样说，我也确实没有钱，本来是有钱的，但是又发生了点事。”她叹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那这样吧，我下周或者下下周再买吧，离全款还差这个数，你要是肯抹掉，我现在就能买。”
“这个数也太多了，我没有那个能力给你抹掉啊，只能找我们老板...”
“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差这几天，之后再联系吧，什么时间买也都一样。”
这才不一样！西野贺田急了，连忙张口：“是不一样的，这段时间我们在做活动，过了这周活动就结束了，价格还会高的。我再帮您想想办法吧，我去找我们老板商量商量，尽量按您说的价走。”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帮大忙了！”
“哪里哪里，那我先把合同拿过来？您先看，尽量今天就处理好，让您早点住上。”
商量好后，很快就交易结束了，西野贺田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个单子，这个月提成就已经和上个月工资一样多了，拿着这钱回去，再也不怕被老婆骂“废物”。
竹下菊理也露出了笑容，比预想的价格便宜了三分之一。不枉她事先调查了房子和销售员的背景，还做了伪装。
她选的房子是在米花偏僻的角落，外观看上去像复式别墅一样，内部装修也很齐全，是欧式风格，竹下菊理一边转着看，一边很满意地点头。
这样的房子在其他地方都是天文数字，在米花买套房子还真是打工人的福音。
不过...
有“鬼”也是真的有“鬼”。
竹下菊理眯起了眼睛，她看不见那些所谓的“鬼”和“咒灵”，但是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凑近她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奇怪的臭味，想忽视都难。
她集中注意力，不难发现这片区域最臭的地方便是电视机。
竹下菊理一边靠近一边想到，难道会像贞子一样爬出来吗？
然而动静和电视机无关，在她靠近时从下方的抽屉里猛地钻出来袭来一阵大风，那东西匍匐在她的身躯上，长得像白色的巨型壁虎，长长的白色舌头伸出来，嘴巴大张，口水不断从牙齿向下滑落，随时准备一口咬下去。
竹下菊理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突然加重的身躯和近在咫尺的臭味都预示着咒灵正趴在她的身上。
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的肉就不断被觊觎了，无论是人类还是咒灵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可是，他们怎么都不懂呢？
咒灵闻着诱人的香味被本能驱赶着，咬在了竹下菊理的肩膀上，血肉顺着它的牙齿进入它的身体，磅礴的能量也随之涌入。然而不详的预感出现了，以它的头脑还没给察觉发生什么，就感受到了体内的动荡。
它的内部像要爆炸一样，有什么在不断生长，一只手从它的体内伸出来，贯穿了它的腰腹，吸收来的能量和原本自己的咒力一起成了这只手的养分，直到再没有咒力后，它彻底变得干瘪，最终消失。
“真可怕啊....”
臭味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的伤口也已经长好，竹下菊理保持着笑容目视前方，她的眼里却什么都没有。
她的不死是彻彻底底的诅咒。
身体里是充盈的能量，因此会吸引咒灵，但是这却不是“唐僧肉”而是“催命符”，弱小的咒灵会被撑爆，强大的咒灵会成为她的养分。
在漫长的生命中这当然不是第一次，她就像个怪物一样。她时常想到这个问题，除了长得像“人”以外，她还有哪里是人，人类才不会吞噬咒灵，更不会再生。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她耷拉下嘴角，沉默地站着。
许久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竹下菊理用和往常一样的姿态瘫倒，双手摊开，感受着比之前软十倍的沙发，弯起眉眼感叹道：“米花真是个好地方啊。”
......
另一边房间里的壮实男人单手撑住下颌，面无表情地看着睡觉的小孩，他的眼神过于犀利，被目光扫视的小孩睡得并不安稳，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身体不断挣扎翻滚着。
这孩子和他不一样，他有咒力，以后也绝对有术式。禅院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垃圾堆，但是对惠却不尽如此。如果惠觉醒了不错的术式，待在那儿总比自己这儿好。
总比...
禅院甚尔轻啧一声，他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女人。
那是隐藏在暗处的威胁，威胁的不是他，而是惠。他一直以为的是只要这小子还活着，还有口气就行。但，这样就够了吗？
恩惠，惠是他的恩惠。难道要就这样让自己的恩惠以后过着和自己如今一样的生活吗？最近他开始重操旧业了，术式杀手不是什么安全的活，他杀过的咒术师和诅咒师多如牛毛，像这次这种别有目的的家伙并不少，他可以反杀、可以逃窜、可以凑合地活着，但是惠不能。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晚了。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今天禅院直毘人来找过他了，这还是禅院甚尔脱离禅院家后第一次来看他，而目的是想要等到惠觉醒术式的时候要走他。
如果是相传术式的话，就能拿到十亿，除此之外也有七亿，他的儿子可真值钱。
当时的他可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回到家却又婆婆妈妈了起来，禅院甚尔勾了勾嘴角，嘲弄的笑意对准了自己。
术式一般在4-6岁就会觉醒，还要至少再养三年呢，要先把潜在危险解决掉。
禅院甚尔从一开始就坚信这是一场阴谋，整个流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没有预谋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整件事都莫名其妙的，突兀的死亡，没有实际意义的轻松的“报复”。而他是个谨慎的人，他宁愿去相信有后手，然后斩断所有隐患。
离开之前，他特地取下了那女人的一块血肉。杀过无数诅咒师的他也知晓一点诅咒师的手段。以血肉为缔结，定下契约，无论身处何地，联系始终如猎犬一般死死咬住。
然而实际上这个方案并不可行，这块血肉在验证后证实了它与女人的关系之浅，无论用什么方法它都没有任何反应。这可是禅院甚尔亲手从她身上取下来的东西，他皱紧眉头思索着，手指不自觉敲击桌子。
或许，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一试...
那是他昨天顺手捞来的礼物盒，是另一个更蠢的女人送给这个女人的，甚至连她小白脸的身份都不知道就心甘情愿地送钱。
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一试，谁知道竟然成功了，这礼物盒与她的联系竟然比身上的一块肉还要深。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预料的，尸体没有老老实实等待被火化，反而早就已经离开了停尸间，现在正活生生地待在米花町呢。
“竟然真的还活着，生命体状态相当健康呢。”慵懒低沉的声音从嗓子里吐出来，禅院甚尔饶有兴趣地撑着脸。
当时看上去凉透了的尸体还能活动，就好像是他眼瞎把咒灵看成了人一样离谱。
“位置已知，状态已知，能力未知，目的未知，身份未知...”
以往的情报调查面对她好像都失了效，要不是礼物盒上写了“竹下菊理收”这五个大字，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挑战我就接下了。”
天与暴君不会退缩，事情越复杂才越有趣，头一次面对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敌人，让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兴奋起来，希望她真的值得自己如此认真。
禅院甚尔一手捂住脸，扬起头颅，笑声从指缝中流露出来。他很少干吃力不讨好的事，纯粹为了肃清威胁而干活还是头一次，可要让他玩痛快了啊。
直毘人那施舍般的语气可真让人不爽，如果可以他才不想把惠交给垃圾堆呢。令人烦躁的事情一堆一堆地冒头，他这边才更想要大闹一场呢。
米花町离他现在的位置并不算远，现在出发的话大概明天早上前就能到了。
面对未知，禅院甚尔做了万全的准备，临走前他一把吞掉变成咒灵球的丑宝，前脚刚踏出大门一步，又想起还在睡觉的惠。
没人好像不能把小婴儿独自留在家里。
啧，养小孩真是麻烦。
他不耐烦地转身，抓着惠的衣服把他提溜起来，然后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身上。
惠被弄醒，迷糊中刚准备一通拳打脚踢，就被强行束缚在了自家老爸的身上，他瘪着嘴嚎啕大哭着，金豆子不要钱似的落在禅院甚尔的黑短袖上。
禅院甚尔也不嫌烦，就顶着一路上其他人的注视朝着米花进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复生，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