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飞升》仙子狂醉

20、术兰囚梦(19)

　　雪珺是重光唯二的公主，另一位便是她的姑姑，也就是楼颉的母亲。

　　雪珺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母亲不喜欢她、要害她，是姑姑力排众议救下了她。

　　姑姑未出嫁前，她在王宫里尚且过得不容易，姑姑出嫁后，她的日子不用想也是灾难。

　　她问姑姑为何要出嫁别国，姑姑眼中含泪地答道：“因为姑姑是重光的公主。”

　　姑姑嫁去了术兰国。

　　雪珺第一次听说那个地方，是王宫里的哥哥弟弟骂她野种，说她的母亲与人苟且，并同那奸夫私奔去了术兰国。

　　雪珺并不为母亲的私奔辩解，但她不承认自己是野种，姑姑说过，她也是重光的公主。

　　只是她这个公主，父王不认，哥哥弟弟不认，百姓就更不认了。

　　那时她才几岁，也不懂什么，过得不好便想要过得好些，要过得好些，便得笑脸迎人、处处不计较。

　　捱了一年多，她的好日子来了，姑姑的儿子出生，她可以去看小表弟了。

　　小表弟生得可爱，她很喜欢，所有人都很喜欢，是以根本轮不到她去抱。她心里难过，脸上却要笑，但她的笑瞒不过姑姑，所有人走后，姑姑留下了她。

　　姑姑问她：“喜欢表弟？”

　　雪珺答道：“表弟是姑姑的儿子。”

　　姑姑又问：“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雪珺不想妒忌一个被爱意包围的襁褓婴儿，但她实在忍不住，只道，“表弟可爱。”

　　姑姑道：“可是他缠得姑姑很累。”

　　雪珺不想姑姑累，着急道：“那怎么办？”

　　姑姑笑了笑：“雪珺愿不愿意在术兰多待些日子，帮姑姑照顾楼颉？”

　　就这样，雪珺在术兰王宫多待了半个月，那半个月，她是重光公主，无人敢欺她辱她，可她还是习惯去讨好每个人。姑姑看在眼里，临别时告诉她，还会再去接她的。

　　之后数年，无论是术兰王的生辰，还是楼颉的生辰，王宫里有点喜事，姑姑就会派人去重光国请雪珺公主同贺，一年请好几次，一次待数月。

　　雪珺知道姑姑这是心疼她，接她来过好日子。

　　但她不敢、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做身份尊贵的公主，她还是讨好每个人，上到国王、下到侍从，大家都对她很有友好，只有一个人——崇哲。

　　崇哲是姑父的长子，却不是姑姑所生，所以他很不喜欢姑姑。

　　雪珺一开始不想与他多接触，但有一次她落水，是崇哲救了她，有恩得报，雪珺开始全心全意对他好，顺便告诉他，姑姑也是很好的人。

　　现实却没有想象中顺利，无论雪珺怎么做，崇哲就是针对姑姑。

　　回到重光的雪珺还在想下次用什么办法感化他，可惜没有下次了。

　　姑姑从术兰回来了。

　　一个人逃回来的。

　　姑姑跪伏在重光王脚边，哭求道：“王兄，你救救楼颉！求你救救楼颉！”

　　重光王连忙扶起她，只道：“听说你逃回来时，偷走了术兰的布防图？”

　　姑姑将袖中的图纸取出，重光王眼中立刻迸发出光芒，却听她道：“图是半真半假，消息也是他散播出去的，他要我取得王兄的信任，好为他探取情报，否则就要杀了我的楼颉！”

　　重光王摊开图纸沉思半晌，开口道：“那王妹可知这布防图究竟……哪一半是真，哪一半是假？”

　　雪珺到现在都记得姑姑那时的眼神，像是忽然不认识自己的兄长，又像是忽然认清了自己的兄长。

　　震惊、愤怒、害怕、绝望……

　　后来姑姑被囚禁了起来，雪珺偷偷去看她，她的眼中已没有了一丝光芒。

　　她见人就问：“我的楼颉会死吗？”

　　雪珺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道：“姑姑那时为何要说实话？为何不在手中留一点筹码？”

　　“因为我是重光的公主，我不能用重光的百姓作筹码去换我的儿子。”她的眼泪不受控制，面上却一片死寂，“是我对不住楼颉，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雪珺道：“不，这不怪你姑姑！是父王太冷血了，他根本不想救表弟。”

　　这些话被重光王知道了，他第一次单独召见了这个女儿，问她：“想父王放了你姑姑吗？”

　　雪珺道：“放与不放，她都会被囚在这座王宫。”

　　重光王把玩着手中的珠钗，道：“可你若不救她，她就得死。”

　　雪珺知道这是威胁，她只能道：“您要我怎么做？”

　　重光王走下高高的王座，将珠钗插进她空无一饰的发髻，慈爱地笑道：“你是重光的公主。你要做的，自然是公主该做的事。”

　　一夜之间，雪珺公主成了国王陛下的心尖宠。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也难怪，国王有那么多儿子，就只有雪珺公主一个女儿。当年的事荒唐是荒唐，可那是她母亲所做，为何要牵连女儿？就算要牵连，国王冷落了公主这些年，如今也该看开了。

　　不过几年光阴，雪珺公主被捧成了重光国最耀眼的宝石、最珍贵的美玉。

　　只要提起公主，无人不夸赞她，若是家中有儿子，他们会说“你将来要娶个像公主一样美貌善良的姑娘”；若是有女儿，他们又会说“连公主都要听父亲和兄长的话”。

　　可就是这么个被百姓当作“育儿标杆”的公主，某日突然反了，她竟然在国宴上要跟她的父王断绝关系，只为了嫁给术兰国的王子崇哲。

　　何止百姓不能接受，就连国王陛下也被气吐了血，但谁让这是他最宠爱的公主殿下呢，她要嫁就随她嫁吧。

　　没人知道雪珺演得有多累。

　　她的父王要她演，她就得照着演，可她也是人，她快崩溃了。

　　嫁到术兰的日子没有一刻轻松，她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那一切的前提是崇哲喜欢她、信任她。

　　崇哲喜欢她吗？

　　不，甚至是厌恶。

　　崇哲信任她吗？

　　都厌恶了，又何谈信任。

　　雪珺意识到她的任务可能没办法完成了。

　　她不否认自己是带着目的嫁给崇哲的，就像新婚当夜，崇哲对她说明：“娶你，是为了国家。”

　　她回：“嫁你，也是为了国家。”

　　崇哲当时轻蔑一笑，好似在笑这个因得不到他喜爱而赌气的姑娘。

　　可惜他不知，那是一个真心喜欢过他的姑娘对他的剖白。

　　也是最后一次。

　　-

　　“说谎！你说的都是谎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这五年、甚至少时的爱慕，她对他所有的好，难道都是装的？

　　崇哲根本不信。

　　“崇哲，我对你说过实话。”雪珺补充道，“在我嫁给你的那一夜。”

　　术兰王大声道：“本王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你们都没安好心！”他又冲着自己那迷了心窍的儿子吼道，“崇哲，你看清楚了吗？你听清楚了吗！你要振作起来，女人都是贱皮贱肉，为了她们不值得！”

　　说给崇哲，也说给他自己。他从无悔心。

　　这一句惹恼了众人，第一个冲过去扇他耳光的还是阿裕。

　　到底是亲生父亲，崇哲看不过眼，便求了一句：“放过我父王吧。”

　　雪珺朝他走近，矮身看他，道：“曾经我也这么求过你。”

　　崇哲眉头猛地一跳。

　　雪珺嫁给他这五年从未真正求过他一件事，只有那次，他要出征重光，她求他放过她姑姑，她求他放过无辜的重光百姓。

　　雪珺接着问：“你是怎么做的？”

　　崇哲望着那双逼视他的眼睛：“我……”

　　阿裕替他答道：“你不仅杀了长公主，还向你的父王献计，将百姓驱逐出了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