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八十一日》蝈蝈虢郭

2、2福地洞天

　　至花果山地界，压下云头，孙悟空瞧着这离开了五百一十四年的家乡，风景依旧，可他的心境却再不复从前。
　　即使是有蟠桃效力的加持，五百年对于凡间猿猴也几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遇见六耳时，他便回来过一趟，那次与六耳剑拔弩张，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新任的马猴将军，如今物是人非。
　　孙悟空仍然身着僧袍，头戴行者帽，他收了法术，落在山野泉水间时，周围有玩耍的小猴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大胆的小猴上前来问：“站住，你是何人？”
　　孙悟空笑着想伸手去摸那小猴的头顶，却被人躲开，他也不恼，距在一旁盘起的树根上，使了个法术摘了颗桃子在衣袍上擦擦就开始啃起来。
　　“你还我们的蟠桃！”更多的小猴从树上草丛中窜出来，眨眼间就包围了孙悟空。
　　“有道是，前人栽树，后人吃桃，这蟠桃还是当年老孙从天宫带来花果山的，”孙悟空依旧笑道，“你们不让俺老孙吃这是何道理？”
　　“什么天宫？谁要理你随口胡诌！”那小猴见他左躲右闪，轻松自得，慢悠悠地吃完了那颗桃子，心知此人非他们这些小兵小将能制服，抬起手里的长枪指着孙悟空，“你跟我去马猴将军！”
　　孙悟空吃完了那颗桃子，吐出桃核用一块布小心包好，放入腰襟，抬手示意那群小猴别闹，随即跟着那持枪小猴往水帘洞方向走去。
　　那群小猴竟不自觉地听从了孙悟空的号令，果真就不再吵闹，飞荡于树林枝桠间，远远地跟在他二人后面。
　　不多时行至水帘洞，持枪小猴正要招呼另一只小猴，共同挑开瀑布水帘，只见孙悟空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侧方鹞子翻身，轻松飞越了水涧，穿过水帘，进到洞中。
　　持枪小猴大为吃惊，“竟有人能如此进得水帘洞去？！”
　　便听洞内传来马猴将军惊喜的呼号，“花果山马猴前锋，携众猴子猴孙。恭迎美猴王修成金身，取经荣归！————”
　　水帘在没有长兵从两侧挑开的情况下，簌簌分开，挂在两侧的山壁上。
　　一阵响亮的号角在水帘挂处响起，激荡在花果山的山谷中，顷刻间，山谷里响起猿猴长啸，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是在响应着号角声，且越来越近。
　　终于，花果山所有所属美猴王的猴兵猴将，与山内的野猴们悉数赶来，竟黑压压站了小半个山头。
　　猴兵们听闻号角便知晓有大事发生，辈分大一些的推算出是孙悟空回家之机，这些猴子站在最前沿，有的身披甲胄方才正在巡逻。
　　而那些野猴则是看热闹居多，他们不知哪些树是蟠桃，运气好的吃到一两颗，自己都不知晓长寿是从何处得来的。野猴生性未泯，大多挂在岩壁的藤蔓上，四周的树上，朝着水帘洞这方打望。
　　唯一共通的是，他们在今日首次得见水帘洞内福地洞天的真容，一时间惊讶不已，欢喜非凡。
　　原来水帘洞内还有这样一处美景洞天。
　　群猴熙闹不止，声音嘈杂，那号角声又一次响起，待号角声息止，马猴将军跟在孙悟空身后，走到水帘洞前。
　　“孩儿们，俺老孙取经回来了！”孙悟空轻轻一挥文武袖，刹那间，一股金灿灿的佛光散布开来，笼罩着每只猴子，滋养着花果山的一草一木。
　　时空仿佛在金光中凝滞了一瞬，一瞬过后，草木更加繁茂，水流更加清澈，猴子们眼睁睁瞧着树上的蟠桃变得更肥硕多汁。
　　为首的猴兵猴将齐整地跪下行礼，“恭迎美猴王回山！”野猴们未跟着行礼，只是在林间打着呼号表示欢迎。
　　“俺老孙知晓，许多孩儿们见到俺老孙甚是陌生。”孙悟空负手而立，简短地讲述了当年之事，群猴一片哗然，然后他指着那名持枪小猴笑道，“你机灵警惕，很不错，俺老孙提你做先锋官，你可愿意？”
　　持枪小猴还沉浸在孙悟空的辉煌事迹里，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跪地谢恩，“谢大王！”
　　“大王此番回来便不走了吗？”马猴将军期盼道。
　　孙悟空摇头道，“俺老孙的道场在峨眉山，你们可有愿意跟随俺前往者？”说着说着，他沉吟片刻，回头看向身后的福地洞天，“从今后，俺将这处瀑布施个法，让它如现在这般分流而下，再搭桥于水涧之上，让孩儿们都能来这个好地方看看，玩玩。”
　　“大王！可使不得啊！”马猴将军顿时惊得跪下请示，“在此世间，美猴王只有大王您一人！”
　　孙悟空依旧摆摆手笑，“非也，何必永远守着这个规矩，让他们有福不能见不能享。”说着，他的目光从水帘洞两侧石壁上朱红篆刻的“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上收回目光，走到那座珠光琳琅的石座前，覆掌上去，“从今后，只有峨眉山斗战胜佛，再无……”
　　他说不下去，手也终是没有触碰到那石座扶手，转而拍了拍马猴将军的肩。
　　马猴将军甚是不解，众猴兵在花果山守望代代，自是希望等孙悟空回来，重振当年的雄风，成为周遭妖界的霸主。
　　“不过，俺老孙依然会守护花果山福祉安定，若有外人胆敢欺压俺老孙的徒子徒孙们，俺自会教他好看。”
　　马猴将军的脸色才放松下来，只听水帘洞外，方才那升了先锋的持枪小猴冲孙悟空呼喊，“大王！我愿意跟大王去峨眉山！”
　　孙悟空欣慰地点点头，又向马猴将军嘱咐了几句，带上持枪小猴驾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