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满满珍珠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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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彭婶家的院子。
李蛮歌按名单重合度最高的前十户，逐一拜访，皆说来意是要买珠子。
结果进门挑了最好的珠子后，又统一操作——暂且不买，订金一百铜板。
有些个脾气不好的珠户没忍住，觉得四人前来捣乱。
有些兴致不高，勉强收下订金。
四人往短租石头屋回。
路上，鞠其奇收过几人身上背的包袱和水壶——怕她们一天下来劳累，为其分担些。
鞠其奇将不解问出口：“小姐，为何给出了十家的订金，却不收珠？今日过眼这么多货，当真无一个满意的么？”
如果真是这般，鞠其奇也只能说是小姐标准高。
李蛮歌：“满意，都挺满意。”
没想到小姐回答如此。鞠其奇：“那——”
“来虐东前，想着收些好珠子，一部分寄回府里，一部分寄给花委平。”
现下夜色黯了，李蛮歌把草帽与头巾摘下。
“但我突然改主意了。”
短租的石头屋不在集群范围内，离那些珠户稍远。
李蛮歌转过头——这片湾区，好似能远远看个大概。
李蛮歌：“这儿，本不该如此落后，对吗？”
她眼神如星——几个字敲在三人心头。
李蛮歌不见着急，一连六天，带着他们往地势稍高的位置。
步过来，步过去。
手上纸笔，涂涂画画。
第七日，才和他们一同带上草帽与头巾，再次拜访那些珠户家。
彭婶家还未敲门。
见有几人出来。
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埋怨，“好说歹说，一粒珠子都抬到一百三十铜板了，死犟！愣是不卖。”
他同伴指着别处石头屋，“要珠子，哪都是！”
那人又言：“刚好挑中的三五粒，与我手钏少的，颜色相仿。”
“嘁！不卖就不卖，以为自己是谁！”呸！
呸的那人，抬头见走过来的李蛮歌几人——直接大声，丝毫不怕院内彭婶一家闻见，“别去他家挑珠子！刚挑了五粒，愣是给出好价，还一个劲儿的不肯卖！不知道的，还以为能把自己珠子捧多高呢？”
李蛮歌四人没给他们做应答，目送他们走向别家。
此时彭婶夫妇退着身，锁自家储藏室的门。没见李蛮歌四人身影。
彭婶老伴经不住了，“这倒好，前些阵子偏偏没什么上门买珠的。那一百铜板刚到手，你瞧瞧——三波四波的人来家里挑珠子！好巧不巧，都要那珠盘子里的。”
彭婶心中也着了慌，“那几人，莫不是唬我们开心的吧？”
“都说了，新来挑珠子的人，就算只买几粒——也卖去算了！”
彭婶老伴想得开，“那四人再来，一百铜板退了嘛。货能出一粒就一粒，为个订金，积压，还不知下次买珠子人什么时候来咱们家呢？”
彭婶不敢苟同，“这话不对！要不，你就像我一样一开始不同意，也就罢了；是你抢过话来同意的！同意了，一百铜板再少，也得留！”
彭婶老伴觉得这是妇人之心，光守着虚无缥缈的诚信在，粗粝的手对着空气一挥，“我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落了锁。
一转身，就看见栅栏外等候他们的那一男三女身形！
彭婶老伴不好意思抿嘴，也不知方才那话教没教几人听全。
上前迎他们进来。
彭婶这才注意到，快步走来，“取珠子啊？”
见鞠其奇点头，并且怀中拿出银钱来。
彭婶吊了六天半的心，终于落地。
急急往储藏室，拿来那两盘珠子，一粒不差，原原本本。
问彭婶要了俩袋兜，让家中小孩们用羊羔油打理一遍那些珠子，装好。
价钱补到两锭银子。
彭婶满心欢喜，接到钱的那一刻，略有得意地用肩膀碰碰老伴。
而老伴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自己那顿话的缘故，这次插话甚少。
待几人出了院落。
彭婶道：“看吧——会回来买的！”
彭婶老伴嘴上仍有不服，“你呀你，刚好遇上个心善的罢！你以为人人都这般？”
李蛮歌去另外九家收珠子。
不愧是这片湾区珠子生意做的最好的十户。
只有一户，因为期间有一人把一粒珠子出到两百铜板，便放出去一粒。
其他都把选中的珠子齐数保管好。
这家几十粒，那家一百粒的，十户走访过，一天就共收了七百余粒。
而价格总的才花到二十三锭银子！
桌面上铺散开，摆满近期一批，较好的原珠。
室内烛光晃晃，虽未经雕琢加工，仍掩不住珠子华丽之美。
“满桌，才二十三锭银子。”虞羌不禁喃喃。
宋关关随便捻起一粒，向着烛光，单眯一只眼，“这般品质的，到邺城，怎么也得倒手一卖四百铜板吧。裘冕的话，五百铜板。”
虞羌还是不忍，“你说，他们赚什么？”
鞠其奇拿着凸镜，拨拢着那些珠子，将其中颜色大小一致的挑选出，“买过菜么？饭店里一个价，菜市里一个价，田埂里又是一个价。”
“你是不是要说我们中间这些淘珠人黑心？”鞠其奇问道。
虞羌，宋关关一致摇头。
但心中到底怎么想，不知真假。
鞠其奇解释，“这几天淘珠子，累么？”
虞羌，宋关关一致点头。
“其奇就像两座孤岛之间的媒介。一个岛有米，一个岛有面，当两个岛不再满足自己的产出，媒介就起了作用。”
李蛮歌不认商人永是黑心那套理论，“媒介要收集、要划船、要搬运、要售卖、要承担整个经受过程中潜在的损失，所以，原有的米与面，到对方小岛时——价格就变了。”
“两个小岛拥有了更多样的物资，他们是会开心的，对么？”鞠其奇笑着问。
虞羌，宋关关一致点头。
“那，这便是中间商饭存在，的意义。”鞠其奇放下凸镜，揉着太阳穴，缓一缓。
“也不必过于担心，压珠户的价格过低，更不必过于担心，买珠子的人付出的价格过高。只要珠户肯出手，收购商人肯买入——就说明，大致合理。”
李蛮歌宽慰她两。
虞羌性格有仇必报，豪爽十分，方才竟为珠户境遇而略露感伤的一面——宋关关有些惊诧。
但李蛮歌又继续，“但我并不认为，珠户的辛劳与获得对等。他们仅是肯出手，许多人家都勉强处于钱财温饱之境——不代表，他们过的好。”
虞羌猛点头——这正是她想表达，却不知如何组织的，言语意思。
天气渐冷，而珠户仍要派家中壮丁，扑通，入海捞蚌，直至冰封湾区以前。
一年中最冷的几个月里，珠户全靠老本积攒以及存货度日。
“小姐，挑好了。”鞠其奇把一盒子转过面，便李蛮歌检查。
李蛮歌：“辛苦。这一盒子寄送花委平那，桌面上剩下的，全寄回李宅。”
桌上仍有满满珍珠粒，在那映着柔和的光。
“是，小姐。”宋关关回话，“小姐，那我们是不是要启程去往下个目的地了？”
特产都已准备打包送出了，该继续旅程了吧——关关顺理猜测。
“不急。”李蛮歌心中计划，这几天内，愈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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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蛮歌新计划的开端并不顺利。
聚集起正在做事的那九户珠户，就是个不简单的问题。
这湾区人们虽住在一片，却不约而同地只顾自家事。
虽能把过来过往各家人看眼熟。
但还真不见得，珠户关系熟稔度比得过一些常来收珠子的外地人。
家中事又杂，肯脱开身同他们几个出来的，算上彭婶两夫妇，也就七个珠户。
“姑娘们啊，再过两个月就要落雪冰封了。我们家还等着多捞点蚌取珠囤货呢。”
“姑娘，你刚才说占用我们一人一上午，便每人给半贯钱，不是作假吧？”
“小兄弟，你把我们叫出来聚到一起作甚，我们这几个村，过年都不凑一块热闹。”
李蛮歌：“大叔大神，我李某人，初来乍到，虐东这片许多风俗不懂，如果无意冒犯了，还请宽待。”
礼貌一番后，提及正事，“今日聚各位前来，有合作相商。”
“合作？”珠户纷纷小声疑惑。
他们邻里间借个网梭的合作都鲜少，从外地妹子嘴里听合作，宛如天书。
“今日，请的都是，当地经营可圈可点的珠户代表们。”李蛮歌对请来的众人肯定道。
众人闻此，听下去的意愿浓厚了些许。
李蛮歌直指虐东特点，“想必大家比我这个外地人，体会更深刻。虐东此处，业业相传，男入水捞蚌，女剜珠补网。收入全靠外地游走的淘珠人选购，被动十分。”
“姑娘，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但你又想说明什么呢？我们不捞蚌，不补网，就能等钱从天上掉下来么？”
此话一出，不免几个珠户都哄笑起来。
李蛮歌倒也不恼，“叔婶们，辛勤劳动固然没错。可你们真的甘心，起早摸黑，却让自家明珠任由淘珠人挑挑拣拣，而价格上却时高时跌，没有头绪么？”
众人一时无言。
终于彭婶老伴打破沉默，“那你有什么让我们稍微轻松，又能赚到钱的法子？”
李蛮歌草帽头巾下的嘴角笑起一丝。
拾起贝壳，在沙滩地面上勾画。
“这是海，养着蚌。”一条线分隔开，“这是沙滩空地，这是居民区。”
“你们这几户都是家业较大的，海区分到的面积更大。如若你们几家解除中间浮网，共通——”
话还未说完，便被珠户打断，“不可能！我们家海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怎么可能打破分割共通？想也不要想！”
珠户们难得团结，“对！想也不要想！”
有个人刚要转身走掉，又被鞠其奇眼疾手快捞回来，“大哥，再听听。愿不愿，全看你自己。听这半天，半贯钱就到手，你又不亏！”
那人面色变了变，为了半贯钱，又立回沙画旁边。
李蛮歌用贝壳柔滑一面，示例抹平几个海域方格间的网。
海域果然看着更爽洁许多。
一婶子：“去除了我们之间的隔阂，那蚌咋分？”
李蛮歌：“共享海域，共享海蚌。”
“那不行！”一叔子暴躁，“我家海域可比那谁家的大。”
“按海域比例分配所得。”李蛮歌耐心。
彭婶：“要是好珠子被别个先挑走了，咋整嘛？总不能我们一直得赖货吧。以前各管各的水域时候，好赖都服气。要是共通共分，谁服啊？”
李蛮歌：“不，共通海域后，所有蚌珠，不会再流转到你们手中。”
“什么？”珠户议论纷纷，不可置信！
李蛮歌：“我知道各位担心的是什么，分配所得——只分总得银两。”
众人嘈嘈议论。
“蚌，咋就没啦？”
“莫不是骗子？”
一珠户猜测，“姑娘，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租走我们的海区，然后给我们地租不？”
李蛮歌摇头，“并非。”
珠户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那你是要强取豪夺，空手套白珠？”
其他珠户听此，哄笑一番。
笑声中又带有着提防。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满满珍珠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