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神的故事》Sun森森

5、第五章

　　高天怀抱着天神之书，在焦土上奔跑着。
　　他的眼泪不停地流，然后又被他用衣袖擦去。
　　可他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紧牙关。
　　树上掉下来一条绿色的长蛇，落在高天肩膀上。它浑身流淌着黏液，獠牙就要向着高天的脖子咬去。
　　“滋——”一道电弧划过，长蛇瞬间就没了气息，摔在地上。
　　“小天，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雷明说。
　　高天一边哭着一边点头，噘着嘴用力忍住，委屈极了。
　　“嗷呜——”三只似狼人模样的妖魔飞扑上来，尖嘴獠牙摄人心魄。
　　雷明瞬间抽出腰后的长刀，闪身划过，来回穿梭在三个妖魔间。随后，雷明的长刀向前方虚空一个横劈，再挽了个剑花，就顺势收回了刀鞘中。
　　这把刀被他取名为天明刀，乃是用天神岛特产的光阴宝金打造，由天神岛最好的刀匠铸成，吹毛立断，威力绝伦。
　　“雷鸣。”他轻声念道。
　　“轰——”三道蓝白色的闪电自虚空中出现，精准劈在妖魔的天灵盖上，妖魔应声倒地。
　　高天转头一看，那妖魔的尸体正在飞速化为飞灰，随风散落。
　　“小天！”这时，雷明忽然紧紧抓住了高天的手臂，让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高天看着雷明的脸，发现一直镇定的他此刻却惊恐万分。
　　“我的头？我的头怎么了？”顺着雷明的视线，高天摸向自己的头顶。
　　可他没有摸到任何一根头发，而是摸到了一团团的触手，正在胡乱扭动。
　　“呕——”高天一下子就吐了。
　　“明——明——”高天瘫在地上，浑身发抖，说话的声音打颤。
　　“是魔染……怎么办？我要……魔化了吗？”
　　高天已经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会的！”
　　雷明毅然决然，右手抓上了那些触手。
　　雷光闪耀，触手一条条地掉落。
　　可很快又一条条地重新长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小天，我不要你魔化！”雷明都要急哭了，两只手都抓了上去。
　　可这无济于事。
　　高天脸上的皮肤开始消退了，直接露出里面的血肉，甚至能够看见筋骨相连。
　　他的右手五指不见了，成了马尾一般的长毛。
　　他的左臂变形，像是蝼蛄的前肢，长着钳子、尖毛与倒刺。
　　他的胸口化为甲壳动物的壳，腰腹上歪斜着长出了一条附肢，两条腿开始退化，一条成了蹄形，一条成了爪形，就连脖子两侧都长出了鳃……
　　他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魔物。
　　“小天……呜呜……”雷明跪在地上绝望地大哭了起来。
　　“明……”高天身体已经动弹不得，艰难地转动眼球，落下一滴泪来。
　　那滴泪落在了天神之书上。
　　光芒大盛。
　　天神之书浮至头顶上方，快速地翻页起来。
　　光芒照在了高天身上。
　　所有的魔染都开始消退，高天的手足口鼻都开始变回原本的模样。
　　“天神之书！”雷明惊喜大喊。
　　所有的马尾、尖毛、倒刺、触手、鳃壳爪蹄都不见了。
　　雷明高兴地上前一把抱住了躺倒在地上的高天。
　　“我这是怎么了？我没事了？”
　　高天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发现都没有任何异样了。
　　“太好了，你又变回来了！”雷明擦掉了眼泪，笑起来。
　　天神之书的金色光芒显然引起了天空上那个眼球的注意。
　　它看了过来，于是，遍天遍野的妖魔如潮水般涌来了。
　　雷明连忙拉着高天起身。天神之书也重新落回了高天怀中。
　　“小天，静心凝神。”雷明严肃地看着高天。
　　高天点头：“生死幻灭，水月镜花。”
　　他的右手在空中一拂，两人便似镜面碎裂。
　　“咔”“咔”几声，裂纹越来越多。待裂片丁零当啷碎了满地之后，两人就消失无踪了。
　　如蝗虫过境，天上地下的妖魔越来越密，甚至包括了众多魔化的岛民，各个奇形怪状、五花八门，都腥臭异常。
　　暗沉的云雾深处，传来令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数之不尽的魔物在四处搜寻，有的嚎叫，有的耳朵抖动，有的在山石草木上四处摸索，有的贴地嗅探。
　　一头如房子般大小的怪物似蜥蜴又似巨龟，张开血盆大口，一团绿色的火焰冒着烟雾就向前喷去，轰击在山壁上。
　　两个人影出现，在火焰中燃烧了起来，众妖魔上前，却见两道身影碎成了一地花瓣。
　　许久，又一条犬妖像是发现了什么，仰天长啸，吸引来一大批妖魔。
　　平地上毒火云烟各种道术轰击而至，又是两个身影出现，却化为了两滩水渍。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妖魔遍寻不得。
　　天空中巨大的眼眸动了起来。
　　霎时间，妖风四起，海上的云雾自八方向天神岛席卷而来，快速旋转着，直到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漩涡的中心越来越小，云雾妖风越来越急，最后锁定了一棵枝叶残败的树。
　　魔气深重，那棵树肉眼可见地消蚀着。
　　“砰”“砰”几声，一面面像是镜子的东西接连碎裂，直到树根处，便停住了。
　　两个孩子出现在那里。
　　“明，怎么办？”高天带着哭腔说。
　　雷明一只手臂将他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杀了它们。”
　　雷明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但高天看见了他握刀柄的那只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脖子后也一直在冒汗。
　　云雾中冲出一头比熊还要大，长着一对三尺獠牙的怪物，飞扑上来。
　　高天紧紧抱着天神之书，蹲了下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拔刀。”
　　长刀以迅雷之势斩过熊怪，然后再以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收回了鞘中，再之后，那熊怪才变成了两截，倒在地上。
　　高天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气喘吁吁但还顽强站着的雷明。高天能够感觉到，雷明所剩的法力已经不多。
　　雷明同时修习两套天神正法，分别是雷法“大空之雷”与刀法“断界之刃”，两套正法都有诸多强大招式，但雷明毕竟年纪太小，法力也还不够，根本用不出那些大威力道术。高天知道他斩灭众多妖魔之后，眼下已经是在勉强支撑了。
　　高天深吸一口气。
　　“啊——”他大叫了起来。
　　他浑身的衣衫头发都如在狂风中飞舞着，法力澎湃激荡。
　　空气清晰可见地扭曲了，庞大的法力冲上云霄，这云雾的漩涡阻隔也被冲散，周围的妖魔倒了一大片，散地七零八落，有些体型娇小的怪物还被吹到了远方。
　　这是纯粹庞大的法力冲刷。
　　高天站起来，拉住雷明的手：“快跑。”
　　几步之后，两人的身影再次凭空消失了。
　　天上的眼球剧烈颤动起来，疯狂转动着，像是极其恼怒。
　　整座岛的云雾都如狂风大作，不远处，一座山峰在云雾冲击之下，竟然直接垮塌，沙土巨石如洪水一般向下倾泻。
　　“咚——”一团云雾自天上直直轰下，海边的地面炸裂，出现一个大洞。
　　海水倒灌，这里直接成了一个小型的“湖泊”。
　　一只手指从海上的云雾深处缓慢伸出，随即，附近的云雾在它的指尖慢慢凝成了一条线。
　　这条碗口粗的线开始在空中四处游走，蜿蜒前行。
　　它向着岛上进发了。
　　行至天神殿门前，它又转向高天的家门口，然后再到天神殿门前，接下来，就是高天一路逃亡经过的地方，一直到高天用法力冲刷天地之处，接着，延伸向高天离开的方向。
　　在它前行的路上，开始有虚像破碎，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它停在了一条小溪中央的一块石头上。
　　沿着雾线，妖魔鬼怪都急速而来。
　　高天显出了身形。
　　此刻，他的声音很冷静了：“明，我们逃不掉了。“
　　他坐在石头上，紧紧握住了雷明的手。
　　雷明看了看远方涌来的妖魔，又看看高天，轻轻地叫了声：“小天。”
　　然后，他就看着高天的眼睛不动了，再不管其他，就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妖魔近了，已经有许多涉水而来。
　　眼看有一只狼妖的利爪就要抓上喉咙，高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天神之书正在发光。
　　一层光膜将两人笼罩了，无论外面的妖魔如何进攻，这层光膜都是岿然不动。
　　天神之书打开，翻到了某一页。
　　上面出现一行字：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
　　这行墨迹缓缓地出现，又缓缓地消失。
　　之后，天神之书合上了。
　　在它合上的一瞬间，高天与雷明都消失了，而天神之书则落在水中央。
　　这书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竟然处在水里也没有被湿分毫。
　　那条雾线变粗了，成了一只手的模样，把天神之书从水中抓了出来。
　　这本书飞向了远方，飞向了海上的魔神，飞向了云雾深处，再也没有谁能够看到它。
　　海上的巨指再点出一条雾线，可这条雾线却在进入天神岛的一瞬间爆碎了。
　　那巨指像是犹豫了一下，又点出一条雾线，同样也在进入天神岛时碎了。
　　于是，魔神头颅的轮廓隐没，那显眼的黑焰神环也逐渐消失了。
　　巨指散成了云雾，天空的眼眸合拢。
　　几个时辰后，云雾散尽。
　　已至黄昏时刻，夕阳的红光照在海面之上，万里无云，浪花朵朵，潮水之声一起一伏。
　　霞光道道，天神岛恢复了平静。
　　又是一个绝美的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