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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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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七日,
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
就在第七日歇了他的一切工,
安息了。
——《旧约·新世纪》
“你在做梦。”
多托雷有意识时,耳畔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他并没有来得及站稳,在他苏醒前,这具身体就保持着一个“前行”的动作。
那身体向前倾着,以至于他忽然的醒来,一脚踏空了一节台阶,整个人往下方的水池里倒去,一瞬就溅起了大面积的水花,把自己整个裤管、以及大半的衣服都给溅湿了,连带着那半遮面的面具都没有幸免,上面也滚落了点点的水珠。
他像是个从梦魇中好不容易挣脱的人,那般惊愕的楞了下,才大梦初醒的收回了失态的表情。
抬头去仔细瞧上周围一眼,他能看见那硕大的十字架正挂在圆形大厅的正中央。环绕了这里一圈的是折射出七彩颜色的碎玻璃窗,他身边还有着刷了白漆的长椅,与脚下长满花朵的圆形池子…
整个场地是十分宽敞的,由纯粹的白色组合而成。如若不是有光线的折射,那绚烂的光斑也不会洋洋洒洒的落个满堂。
这个大概能称作教堂的地方有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穹顶,那里是光线拥挤着,进入教堂的一扇门。
他想自己醒来前应当是在梦游,而梦游的目的地就是教堂中央,浸在光芒中的十字架。
多托雷跨过这一圈水池,走向池中花骨朵簇拥着的建筑——雕像的下方,正摆着一本摊开的书。
那本书哪一页都是空白的,唯独第一页有着一些字,那记录在其上的话戛然而止,手写的字迹凌厉却不乏工整的意味,是很漂亮的字。
他扫上了一眼,第二遍又从头再看着这句话,不由得轻启薄唇:“第一日,他睡着了…”
正读上几句,周围的景色突发巨变,原本正午时分的光景分速流逝,世界像按了快进键,仅是眨眼的功夫,一声冗长的“吱呀”从久远的大门处传来。
他望着,那扇门被一道小小的影子推开。
明明打开门的时间并不算长,可等多托雷看着那个影子把门打开时,穹顶竟然高挂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来人是一个身穿长袍的女性,那件衣服由黑色与白色组合而成,是极度禁欲的修女装扮。她有着纤细的身形,裹着的头巾中,有两缕长发从那里逃出,轻飘飘的落在胸前。
是错觉吗?
并非。
在梦里,时间好像没有秩序,睁眼再闭眼,吸气再吐气,世界就会经历无数个旋转与轮回。
那人已经站在了面前,平静的面容不起任何波澜,在她的脚边,白色的花儿彻底绽放,于月光下莹莹盛开着。
“和我走吧。”
修女温和的声音说道:“你已经醒来了。”
直觉促使他牵上你的手。跟随着你,他踏破水面,任由一片小小的清池起了万丈的波澜。
他看着你,任由你带领他前行。
穿过湖泊,越过草坪,见证星辰…如此遥远的道路,却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你们终于停下来时,夜深了。天空之中纷纷扬扬的落着点点雪花,一脚下去,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雪地之中。
目的地是一栋房子,屋内散发着昏黄的灯光,靠近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了些人们的话语声。
你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了。
大抵是身后那人还惊愕于这世界的奇妙,他停在雪地里,你松开了他的手,他竟不跟随你的步伐。
你只好回头,一把将他拉进了温暖的房子内。随意对里面的人安排了几声后,将他安置在沙发上。
“有没有肚子饿?等一会就有吃的了。先擦一擦,会感冒。”你将他拉过来,随意给他擦了擦那已经不同以前,如今长许多的头发,“…你头发现在留长了。”
物是人非的感觉在内心泛滥。他的头发也没有沾上太多的雪花,因此并不算湿透。一会后,你就松开了他,自顾自的把他扔在沙发上,扭头和另外半边上的几个人说了几声后,从厨房溜达了一圈回来。
“先吃。”桌上是你刚拿来的热乎饭菜。
说罢你转身想要离开,多托雷眼疾手快抓住了你。
你听说他这几年变了很多很多,也的确。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你就知道他早就不是那个青涩的小少年了。
他这一路都没对你说话,你们倒也只顾往前走,硬是没聊上一句。不过你感觉自己的头巾都要被他盯穿一个洞了。
“你想说什么?”反手捏了捏他的手腕,你想示意他松手。
他并不掩饰好奇的意思:“学姐?”
开口的时候你楞了下,这和曾经实在是差别太大了。以往的青涩随着年龄消失的一干二净。带着笑意的声音给你一种太过反差的违和感。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你放平嘴角,旋即无奈的说,“…变了很多。”
得到你的默认,他松开了手,微微弯起唇:“你没有变…和那时一样。”
你并不接他的话,视线掠过他脸上的面具,一种狐疑的感觉在心中骚动着,想要摘下他的面具。
“…你的脸怎么了?”
“没受伤。”他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一派轻松,从善如流的回答,看上去比以前更会糊弄人,“只是方便。”
这样的回答可不能让人满意。你的记忆里,有太多关于他“闷声做大事”的样子。
你正想说他,旁边一个穿着和你一样修女服,绑着个麻花辫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咦,这是死者是谁?”说着,她就好奇的打量起了你们二人,一副抓到你奸情的样子,“姐~修女某种意义上可是嫁给主的,就算他看起来很帅,但你也不能直接带回来吧?”
你眉间一抽:“今天是安息日…!小瓜皮,你是不是忙着调戏帅鬼给忘了。”
麻花辫立刻到某人身后:“姐夫,你看我姐这么凶,你怎么会喜欢——”
“——回你房间去,不然明天给你加工作。”你笑着赶人。
小姑娘脸一冷,立刻灰溜溜跑了,回走廊的路上还遇上两个修女。她直接二话不说的把她们也拉走,算是很自觉和上道了。
你自觉尴尬,于是搪塞了个理由扭头出去了一圈,顺便提醒下楼里他人这事。
兜兜转转回来后,多托雷面前的盘子空了,手上拿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正思索着用手指摩挲书页。
一下又一下,神游在天地间。
“赞迪克。”你喊了声去看他,下意识的对他伸手要拉他起来:“今天是休息日。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去吧。”
多托雷的回答是顺从。
只不过当他搭上你的手指时,并不是直接牵着。他反客为主般的用十指搅住你的手指,把死死扣住了。
你第一反应的还不是你们十指紧扣的姿势,而是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不贫血了。”
“呵…”他沉沉一笑,个头比以前高上太多。站起来时,几乎是用阴影就能把你圈在怀里了。
还是不习惯啊…
心中喟叹一声,你拉着他走了。
大约是绕了几个小圈,并不算小的房子内,你带着他上了二楼,走到最里处时,你给他递了串钥匙。
“屋里有热水。这里的设施比较旧,只能用壁炉添柴火。我刚才安排了人去了,里面应该不冷了。”你说完侧了个声,指着走廊尽头的房间,“那里是我的地方,有事你就来敲我门,好吗?”
他点头,进屋又停下:“不进来坐坐吗?”说的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
你摇摇头。
他遗憾的回身对你道了声再会,然而下一刻,当你真的转身时,一双手迅速的向你擒来,狠厉的把你托进了房间。
门被“砰”的声撞上,身体也被那人狠狠的扔到了里面的床铺上。
你刚张了张口,整个人还发着怔,他便忽的掐住了你的脸颊,搞得你一瞬间无语,什么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谴责他一下。
“我很想念你啊…我的爱人。”
是笃定的、暗藏兴奋的语气,那个人还是露出和曾经一样的笑容,只是现在明显要隐忍了许多,他按耐不住的笑意与叹气声足够让每一个人都发怵。
除了你。
你早就习惯他突然犯病了。
以前还同居的时候就是,后来你死了,听之后下来的人说他搞事给人发现了,被逐出教令院了。又还听说他当上了什么执行官,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你又遇见了一些死在他手下的人。
那些人每一个都哀嚎惊叫,至死都惊恐不安,哪怕是最虔诚的祝福,也难消这些恨意。
“…赞迪克?”
他没有下力气,可被捏着下巴的你依旧并不觉得舒服…主要是被他压在身下的感觉实在不…不太习惯。
“怎么了…?”没忍住的去看他的脸,可惜,你只能窥视到那露出的薄唇。
他看见你的眼睛。
没有波澜、平静,是至死都会淡然的人。
若把生命比作一首歌谣,多托雷承认,你是他这一生中,聆听过的最悠然的安神曲。
…
久隔多年。有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那大别可能胜的更多。当初对你说“左爱不如搞实验”的年下弟弟想要和你天雷勾地火。
——而且你现在还是个修女。
在那只手滑向你的裙底时,你整个人都傻住了。内心干干净净的是一片惊恐,想要挣扎又挣扎不了。
在他的怀抱中,你就是他的死囚。由他束缚着,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眼看着就要“大事很妙”,你的声音陡然一软,平和的模样破了个口子,全身用力向上一撞。
一记铁头…多托雷毫发无损,你的额角磕在他的面具上发出一声闷响。泫然欲泣的模样勾的男人低笑了两下,张口就咬上了你的唇,变相为你保住了早就没有了的贞洁。
然而依旧不妙,他的手指还掐着你,随着亲吻的深入,手指也越来越用力,颇有一副想要把你玩死在床上的意思。
看着你因为呼吸被剥夺,而痛苦的流出生理盐水时,他的索取就更加的猛烈。往往只是给你一个发呆喘息的时间,你就又会被他抵在柔软的床铺上,任他撕咬,将唇齿流连在你的肩膀、耳垂又或是白嫩的脸蛋…
叫苦连天不过如此。
一身包裹着身体的修女服被扯开了领子,头巾早就散了,一头长发铺在床上,鞋子也因为身体的交缠间而少了只,合理猜测已经跑到了床底之类的角落。
从前有人和你说过,这种事情就不能求男人。越求越过火,可是你不知道能怎么办。觉得委屈难过时,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就会出现年轻时的他。
那时的赞迪克脾气不好,最开始下手还会有点无措,后来越来越从容。将你彻底纳为自己人后,虽然总是觉得你麻烦,但一发现你被人欺负了,就会正好把惹你的人“请”进家里的实验室。
你其实不知道现在的多托雷有多能忍。
他扯坏你的衣服,看着你哭,对你又咬又亲,心情越来越愉悦,结果还不下手。
等你慌的神回来,你就会不禁好奇:这还是男人吗?
但现在不会。
你迷茫的被他松开,晾在一边。他云淡风轻的走进浴室里冲澡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你正单手捂着胸口,寻找着自己失踪的鞋子。
为什么捂胸口,自然是那里的扣子全都坏了…
你呆在原地看他。他身上还是一件蓝衬衫,只是看了你的样子后,回头从某一边捡起了你的一只鞋,随后蹲了下来,替你穿上了。
你下意识的想要躲,发现他没什么别的动作后,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他“嗯”了声,还替你开门。
一踏出那房间,你就以最快的速度,保持镇定的样子冲出了这里,一个转身就打开了自己的门,又立刻锁上。
你回去换了件别的衣裳,依旧是修女服,可你把每一个衣褶都抚平了。
镜中的自己衣冠楚楚,除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不太妙。
无论是白皙的脸颊上,还是隐秘的脖颈处,又或者是手腕关节转折的地方,已经不单单是暧昧的吻狠。
要不是你已经确认自己于“生”这个概念脱离了关系,在伊甸园般存在的生活没有太大的真实感。不然,被这些所包围的你大概会觉得…
拍拍脸颊,你跑到淋浴间捧了盆“圣水”擦拭了下这些地方。
很快,这些东西就消失了。你如不久前一样毫无区别,一板一眼到衣服都不曾有过差错。
不过你好像忘了。
现在是晚上,马上就要睡了,这个时候穿什么厚重的修女服…?
“……”
你只好沉默的把理整齐的衣服再脱下,换上了睡衣。
百年不变的生物钟叫醒你时,天色都未亮。今天是一周中的星期一,也是第一天。其实理应与你无关,毕竟你执的双数班。
不过因为出现了一个重要的人。在修道院所有的人都有默认的规则。谁家的就由谁家的来处理,所以你自然要早起,还要专门给某个人开小灶,给他最大的“生还”可能性。
穿戴整齐去敲门时,你发现他的门根本没锁。站在门外喊了两声后,你就干脆进去了。
一走进去,就看见多托雷正站在那窗台上。积着雪的栏杆上一只黑色的,应该是渡鸦的生物正同他面面相觑。
有人说黑色的鸦类是死神的代表,因此认它们为不详,也有人说鸦类天生拥有聪明的智商,明明是智慧的使徒。
在鱼龙混杂的信仰间,你不予置评。
不过抛开这些,你们这的乌鸦的确挺可爱的。那双眼睛也能分辨的出善恶,看它对赞迪克这么友好,那亲爱的赞迪克一定从…
“啧…”男人发出一声像笑般的声音,抚摸着它羽毛的动作一变,一把掐住了渡鸦,“很聪明的小东西,就是有点多事了。”
你:“………”
目睹渡鸦狠狠啄他一口,却没成功的你木着脸上前拯救了鸦鸦。
“去吧。”抚平它翅膀的绒毛,它亲昵的蹭了蹭你的手…又人性化的白了眼旁边的男人后,从怀里叼了颗好看的蓝宝石给你。
一脸献宝的意味。
你又摸了摸渡鸦,笑颜如花:“真可爱,送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扒死人的遗物了哦。这个贪财鬼的怨气快冲死我了。”
鸦鸦眨眼,又叼着宝石无辜的飞走了。
处理完人鸦矛盾,你回头看着多托雷,见他换上了衣柜里神父的装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抬手替他理了理衣服。
“走吧,要被处刑了哦。”你笑道。
多托雷随你走时瞥了眼阳台外的大树。
那棵树上,红眼睛的渡鸦正戏谑的看着他,它扑扇着羽毛,张口闭口着吐出了什么扭曲狰狞的音节。
——你在做梦。
他又听懂了。
…
博士记得,自己是愚人众的第二席。记得自己安排了人去须弥做一件有趣的实验。也记得他做过的第一场实验,那是关于你的实验。
说实话,他完全不认可自己会上天堂又或者是下地狱。这种编造出来的故事,既没有第三方佐证,也没有真实有效的依据,在他的眼中无异于一场无趣的麻烦罢了。
只是这麻烦中,多了个你。
很遗憾。多托雷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他确实因为你而体验到了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曾经也习惯了你这个乖孩子待在他的身边。
情窦初开的确致命,但对聪明人差点意思。他无法忘怀的还是那场实验,这也是你所谓第一天审判的“考题”。
在进入你所替他打开的那扇门时,他就发现自己变回了一个毛头小子。手上正抱着厚厚的一打文件,草草看一眼过去,就会发现是他亲手所做的课题。
教令院的场景还是如此,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连那玻璃折射出的影子,都是他曾经的样貌。在那时,多托雷有个须弥学者的名字…
“赞迪克?”
他微微侧头,少女正从智慧宫的内部走来。确认是他时,你扶正因为自己小跑而歪在鼻梁上的眼镜。
“今天真的要和我一起去约会吗?”你看着他手中厚厚的一堆纸,内心无奈了下,还是善解人意道,“那走吧——陪你学习结束,今天总得陪我一起好好吃顿饭吧?”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多托雷不禁想。
是了,那时的他很暴躁,可这天得到了一个可以进行更多实验的的实验品,他很兴奋,以至于一整天都有点神游,最后连陪同少女吃饭的时间都翘掉了,这也导致她后面来寻找他…发现了那些事情。
嗯,身体可以自行控制。
多托雷想着,取下你鼻梁的眼镜,开口:“今日的课题到此为止了,想要男朋友更多陪伴的话,当然可以,只是你不妨大胆一些。”
在你闲暇时不爱戴眼镜,毕竟不需要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档,一些轻微的视力问题对生活毫无影响。
他明白这一点。
你觉得不太对劲,很快事情就更不对劲了。你亲眼看着自己暴躁挂的男朋友长腿一迈把他辛苦做出来的作业大方给送人了,并且还从那人口中换来了好几个适合约会的…正经的地点!
什么…?不是智慧宫一日游?
什么…?也不是实验室一日游?
什么…?更不是学术讨论一日游?
被多托雷拉着时,你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敢相信,直到那人推了杯奶茶给你时,你才彻底清醒。
“你…真的是赞迪克吗?”试探性的开口,眼前的幸福与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并不需要做思考,你会毫不犹豫选后者。
“如今的我也是过去的我。”他笑着,又杯子往你面前一送,“我的小姐,不喝么?你最喜欢的奶茶。”
“不对的,赞迪克不会这么正经的带我约会。”你不敢置信。
虽说你相信爱人知道自己的口味,可是再怎么相信,你也有一种他会对你说“我的爱人是实验”的冲动。
虽然他的确说了类似的话…
你深呼吸一下:“很抱歉,先生,我实在…”
“当然…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你兴许可以把这些当成你的一个梦?”他看起来很友善的建议道,话语中却又一锤定音的意味,并不容易做思想挣扎,“就把这些当成一场美梦吧。”
你一本正经的突然困惑:“出轨给自己的未来的爱人,算出轨吗…?”
他不自觉的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一双猩红的眸子中涌动着独属于他的疯狂,食指轻扣椅子的扶手。此刻仍旧青涩的声音中,仍然透漏出了危机感与压迫感…
其中,更多的是蛊惑。
“不算,我们都是赞迪克。”
“我们也都是这样的爱你,又有何区别?”
学者的自负在他眼里极为可笑。他的确有资本傲慢,而这些傲慢造就这个人。因此他在乎的东西不多,而那些东西里面,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已经信了。
只有长大的赞迪克能比现在的赞迪克玩的更花,而且他这一副从容的样子,看上去就是到人类社会去野完回来了,竟然会装模作样了,乍一看真的像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好吧…未来的赞迪克,你想带我去哪里?”
多托雷弯起唇角:“你可以叫我多托雷。很抱歉,我的小姐,自己与自己很难和解,偶尔我也会忍不住吃点他的醋,因此…”
“因此…?”你附和着问,“什么…?”
他的笑却停了。
“没什么。”你听到多托雷无害的这么答道。
…
没什么?
你不敢相信这句话了。
面前的少年心情颇好,卸下了那身教令院的学生服。连带着帽子都不屑一顾的随手一扔,就只是十几分钟,就从你都不知道的地方搞来了套合身的…白大褂?
嗯…更加有实验室的感觉了呢…
你平和的喝一口热水,看着他自顾自的走过来散了你的头发,取走了你的头绳。
正好奇他要做什么时,他落在你发间的手突然顿了下。
“你的心跳似乎很快。”他说道,不等你回他话,一只手就摁住你的后脑勺,咬上了你的唇。
你的瞳孔不自觉的瞪大,在他的动作下彻底歪歪斜斜的倒在了沙发上。
然后…
他亲完你就收手了,只不过又没忍住看了会你的表情。
“是不是男人。”你内心腹…好吧,说出来了。
某人拿着你的头绳将自己的半长的头发绑了起来,回身就一把将你扶正,旋即…那双修长的手指便开始解你的衣服扣子。
你凑近你:“看来你想玩一会。”
你…你试图使用铁头功,成功的撞了个空。他早有预料的侧开了头,还云淡风轻的欣赏你滑稽的模样。
“不是做过吗?”他愉悦的翻起笑,“嗯…还是说,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怕我吗?”
你捂住自己的脸:“请不要白日宣淫,窗都没关!”
“晚上的话…”
“不用了!我今天回我朋友那里睡觉!”
你落荒而逃了,博士对此无动于衷。他看着你反复开门,拿钥匙开门,不信邪开门,坚持不懈,毅力强悍的可怕。
在你尝试这些的时候,他去对窗子也动了点手脚。等你回来面对他,他已经喝上课热水,手上拿着张报纸,正在看着。
“过来。”连头都不回,他虚虚张开了手臂,下一刻,怀里就长了一个表情复杂的小姑娘。
你坐在他的腿上,心情和表情一样不太美好,只问:“你以后去干什么了?”
“被逐出故乡了。”他说,声音有了些许悲伤的意思,“啊…他们从不认可我,不过这并没有关系。”
你心间突然一跳,连忙抓着他的衣服:“那我呢?我和你走了吧。”
没有。
你是一切败露的真正原因。
多托雷没有说这样的话,手指搅上你散在肩头的发,啄了下你的脸,眼睛依旧看着手中的纸张,他这才算回答:“嗯。我们一起离开了。”带着我对你的执念。
他的怀抱一直都很有安全感。
知道为人,知道一切。但当按耐不住选择向他邀请时,你就明白自己要喜欢上这个人了。
你没想在他这占多少便宜。但不得不说,赞迪克是个疯子,也是个天才。他的实验偏激又可怕,虽说妙论派许多人也都这样子,只不过那些人显然要更加的学会伪装人类的样子,将那身光鲜亮丽的皮披的仔仔细细。
你觉得现在的赞迪克,也就是多托雷也像是这样。不过他对你实在不做掩饰。
对上红色的眼睛,那里面的神情总是让你毛骨悚然,每到这时,他的手就会搭上你的腰,像顺毛一样,轻轻的安抚你…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不合时宜的,寂静的屋内你听到了有人在哭泣。这种凄凉的声音打断了你的好梦,睁眼的时,身畔也没了人影。
你能猜到声音的缘由,可理智也发出阻止的命令——不该插手关于他的事情,不该去好奇这些。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你站在那黑漆漆的通道前,理智的弦正在颤抖…此刻的状态太过紧绷,稍有不慎,即是弦断的悲鸣…
一双手悄然搭上双肩,引诱的声音恭候多时:“你想要下去看看吗?”
不自觉拉着他的手,你摇了摇头。多托雷回应你的无奈至极:“可你别无选择,我可怜的爱人…”
…哒…哒…
向着阶梯下行。你听见身畔的人保证:
“我会让他回家。”
“以及…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不要害怕,好吗?”
“你不是也想知道这些吗?现在,我告诉你…来,别畏惧我。”
他邀请你的姿态,一如你初见他时,邀请与他共坐时的模样。
“多托雷,其实我已经死了吧?”这个名字生疏的要死,你从未喊过。
他抚摸你的脸颊,话语中染上宠溺的气息:“嗯。”
你握着他的指尖,分明依旧是有温度的:“…这是我死前做的一个梦吗。”
躺在实验桌上,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地下室有一个窗子,你能看见天空中一轮高挂的明月,也偶然能听见一二的鸟叫声——那是夜晚宁静的姿态之一。
“你觉得呢?”他处理着手上不够精密的设备。
“如果死了还会做梦吗?那这一定不是我的梦。”半张半合着唇,你看见他递来一杯水,沉默后又就着他的手喝下,声音微涩,带着点嗔怒,“…那这一定是你的梦。你在做梦啊…多托雷…做一个忘不了我的梦…”
动作不停,他笑着问:“理由呢?”
你不回答了。药效瞬间变涌上心间,无法操纵身体,但意思却仍在。
你能看见他可惜的叹气,也能看见,那消了毒的刀子这射出寒光。
空气潮湿、阴冷…
身下是柔软的大袄,你被一件一件的褪去衣衫,完美的酮体暴露在外。
你想颤抖,但只能躺在那里,任他宰割,连呼吸都濒弱,宛若在死亡的绳索上起舞,每一下都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支付赌资。
好痛啊…也好热。
是注射进了什么东西吗?
身体中像是有东西在疯长,在餐食,在试图取代,在渴求你的生机,在涌入子宫,在想要利用你去产生新的存在。
呼吸已经变得极度困难…
你能模糊的听见他对你说话:“乖,这一次不会失败的。”
可是疼。
不对的,我本来就已经死了。
实验失败了…
这些东西不会放过我的。多托雷,这是惩罚,这是处刑,事情绝不会随你心意…
你听我说…
“我不想死…”
意识猛然回笼,疼痛的煎熬占据着你的全部,胸腔下,一颗心脏都在被敌人掠夺。你的笑容不负曾经的平静。唇色几乎近妖般鲜红,你抬手一寸一寸的向上攀,竟是无措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多托雷轻而易举的拉下了你的手,叹了声:“失败了么。”
“失败了。”他自己回答了自己,“好吧,好吧…”
男人的目光明明是柔和的,但却带着对生命的漠视。他去吻你的唇,你越疼,哭的越凶,他反馈的动作也越大,那双手生生的将你抵在实验床上,不容你反抗。
身躯冰凉,心脏的跳动也带动不了温度。实验室里许多东西都落了下来。一片狼藉来形容也不为过。
祈求与安抚交织,欢愉之中,死亡也悄然到来。就像是月光一样,一切都平和的降临在了你的身上。
空气依旧潮湿,冰冷。
你的身躯带着余温,多托雷垂眸望着,手挪了个位置,刀子很快欠入那具身体的肚子,使了劲的刨开…
刀刃被扔开,在实验台上甩出狰狞的一道血线,涌动着的活物被他捧起,那是用“荒谬”二字冠名的存在。
他想说那明明是他和你的孩子。不过很可惜,它是个贪心的失败品。
多托雷不需要这样的实验品。他重新将你的身躯一针一线的缝合上,做着收尾工作。
死亡带给你的不是丑陋,反而是妖异的美。
而…理由呢?
你没有告诉他,当他望着你满身爱欲的痕迹时,内心有了自己的回答。
是,他在做梦。
偶然想起你,发觉还是无法遗忘。
那是死亡边缘前,所见证的失败。因为傲慢而无法挽回的损失,成了第一项的罪孽。
这里很冷。
是你的葬身之处。